王鼇永和張天祿、張天福匯合後，不敢在延綏境內久留，率領殘兵一路南逃。

　　他們狂奔到甘泉縣，王鼇永不敢告知當地官員實情，聲稱賀人龍造反，突然發動兵變，他死戰得脫。

　　一時間，諸縣大震，甘泉官員直接跟著王鼇永倉惶逃到鄜州地界。

　　一行人本要一路逃到西安，可斷後的張天祿發現賀人龍並未追上來，王鼇永等人才在鄜州落腳。

　　鄜州，富縣。

　　三更天，城外一片寂靜，臨時營地裡，一座軍帳中點著燈火，幾個人影映在帳篷上。

　　王鼇永、張天祿、張天福三人稍微喘息，便聚集在一起商議對策。

　　這時三人圍著帳內篝火密謀，王鼇永沉聲道:“賀瘋子為朝廷不喜，我等若是能夠除掉賀瘋子，應該暗合陛下心意。”

　　張天祿黑臉道:“話雖如此，可我等未能除掉賀瘋子，反而讓賀瘋子佔了延安！賀瘋子於西安嘩變，朝廷最終與他妥協，如今朝廷好不容易安撫住賀瘋子，我等卻再次挑起爭端，朝廷為了安撫賀瘋子，會不會犧牲我等?”

　　王鼇永看著懊惱的兩人，陰沉著臉道:“所以我等絕不能承認主動襲擊賀瘋子！本官是延綏巡撫，又是文官，只要我等口徑一致，咬定賀瘋子謀反，陛下信本官，還是信賀瘋子！”

　　張天福眉頭一挑，“賀瘋子飛揚跋扈，不聽號令，還有前科，陛下肯定信撫軍之言！”

　　王鼇永冷笑道:“不錯！賀瘋子粗鄙武夫，他豈能說過本官！不過，賀瘋子身邊出謀劃策之人，倒是頗為難纏！”

　　雖說古人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之語，但是王鼇永顯然無法理解賀人龍從粗鄙武夫到智將的轉變。

　　在他心裡，賀人龍身邊肯定有謀士相助，否則不可能有這麽大的改變。

　　張天祿也信了他的說法，有些擔心道:“撫軍，我等接下來該怎麽辦?”

　　王鼇永眼睛眯起，眼縫中射出殺意，“這次是本官大意，著了賀瘋子算計。現在賀瘋子雖佔據延安，但我等並非沒有翻盤的機會。”

　　說著他看向張家兄弟，沉聲囑咐道:“眼下我等必須分頭行動。”

　　張天祿、張天福抱拳道:“還請撫軍吩咐！”

　　王鼇永目光落在張天祿身上，“延綏貧瘠，賀瘋子佔據延安後，想要擴大勢力，除了收復延綏境內諸縣外，便是南下鄜州、同州，進而奪取西安！富縣扼守賀瘋子南下通道，同時也是本官反攻延綏的前沿要地。你便留著富縣，收攏敗兵，準備迎接鄜州境內軍馬齊聚富縣，務必擋住賀瘋子南下佔據鄜州。”

　　張天祿喊道:“卑職遵命！”

　　王鼇永遂即看向張天福，“我等在延綏經營多年，不能將延綏諸縣輕易讓給賀瘋子。你現在秘密返回延綏，聯絡綏德、榆林等地駐軍，不要讓賀瘋子輕易控制延綏全境！”

　　張天福有些遲疑，不過面對王鼇永殷切的目光，他最終鼓起余勇抱拳領命，“卑職領命！”

　　王鼇永滿意頷首，“本官明日清早便南下西安，然後上湊朝廷，聲言賀瘋子叛亂！關中之地，事關天下，屆時陛下必定發大軍平滅賀瘋子！賀瘋子雖強，但他隻佔一城。以一城抗三秦之軍，他必敗無疑。”

　　“撫軍考慮周全！”張天祿切齒道:“若是抓住賀瘋子，本帥要親手剮了此賊，方解心頭之恨！”

　　王鼇永也恨聲道:“理應如此！屆時本官當到場觀刑！”

　　三人密謀到下半夜，才分別回帳休息。

　　次日清晨，張天福便率領十多名心腹，走小路繞過延安，前往綏德州召集兵將，準備抵抗賀人龍奪取延綏全境。

　　王鼇永則領著一眾官員，繼續南下，一路上他一邊宣稱賀人龍造反，一邊要求各縣抽調兵將，前往富縣支援張天祿，抵禦賀人龍南下，同時也是將賀人龍困在延安。

　　……

　　潼關之東，陝州。

　　松錦大戰落幕，清兵佔據遼西，讓崇禎壓力大增。

　　為了盡快剿滅流寇，崇禎派遣心腹太監曹化淳，前往潼關監軍，督促孫傳庭出關援救開封。

　　在曹化淳的催促下，孫傳庭只能率領五萬秦軍出關，匆匆殺向中原。

　　孫傳庭剛出鎮陝西，並未做好戰爭準備，秦軍諸部軍械不齊，糧草也沒到位，五萬大軍邁出潼關，士氣極度低迷。

　　各鎮將領對於援汴之戰，皆是憂心忡忡。

　　若不是孫傳庭督師，諸將怕是都要學習賀人龍，給明朝來個臨陣脫逃。

　　五萬大軍出了潼關，一路上小心翼翼的殺向陝州，本以為路上會是惡戰， www.uukanshu.net不想秦軍接連擊敗闖軍，奪取闕鄉、靈寶，並攻取了陝州城。

　　這讓原本士氣低迷的秦軍，逐漸恢復士氣，覺得闖軍不過如此。

　　陝州城，總督行轅。

　　孫傳庭負手站在一副中原地圖前，蹙眉思考著眼下局面。

　　出關以後，秦軍一路勢如破竹，讓孫傳庭也有闖賊不過如此的感覺。

　　不過與諸將士氣高漲，輕視闖軍不同，孫傳庭心中始終有股不詳的預感。

　　在他出鎮陝西前，傅宗龍、汪喬年組織的兩次圍剿都以失敗告終，而他接手的秦軍，經過數次失敗後，正是虛弱之時，孫傳庭很自負，卻不覺得隻多他這個總督，就能輕易擊敗闖軍。

　　這時孫傳庭蹙眉沉思，身後腳步聲響起，監軍曹化淳沉著臉走進節堂。

　　“大軍連戰連捷，正該一鼓作氣，擊敗闖賊，為聖上解憂，督師為何屯兵陝州，躊躇不前！”曹化淳雙手向北面拱手，冷聲質問。

　　孫傳庭收回思緒，連忙解釋:“曹公公有所不知，大軍奪下陝州，已經遠離潼關，人馬補給不便。眼下前方情況不明，本督需先派遣哨騎探查，同時等待關中糧草到齊，才可繼續東進！”

　　曹化淳皺眉，“孫督師不知兵貴神速之理嗎?如今闖賊圍攻開封，正是督師揮師東進，收取洛陽的大好時機！孫督師屯兵不進，乃是給了闖賊回援的時間。屆時戰事持久，朝廷怎麽支撐得起?”

　　曹化淳說完，不給孫傳庭反駁的機會，直接拿出監軍的威嚴，抬出崇禎皇帝:“速援開封，乃是陛下旨意！孫督師你要抗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