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亭位於幻想鄉東南方,在它的外圍,有著半徑超過十五千米的廣闊竹林,密密麻麻的竹子是這裡最明顯的特征,永遠亭,這個由月球上的妖怪建立的勢力就隱藏在其間。而在竹林中,濃密的、帶有某種未知能量場的大霧終年不散,即使是最先進的合成孔徑雷達也看不到其中隱藏的東西,嚴重地磁紊亂使得所有的羅盤都成為了擺設。總之,這是一個很神秘的地方。
而這座由翠竹搭建的建築物的實際主人,是有著來自月球的月之頭腦,八意永琳,她從月球來到地面,為了守護自己的公主殿下——蓬萊山輝夜,一名不死不滅的蓬萊人。
不過最近八意永琳的日子過得不太舒心,她覺得自己最近很倒霉,因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情找上她,對於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妖怪而言,這麽忙碌的日子還是第一次經歷。
“總之,你們需要靜養,這段時間就老老實實的在床上躺著吧。”歎了一口氣,帶著護士帽的八意永琳看著病房裡的病號說道——在寬大的房間裡,蕾米莉亞、帕秋莉、古明地覺和靈烏路空身上纏滿了繃帶,躺在病床上,雪白的繃帶上還可以看到星星點點、顏色各異的血跡。
“可是,芙蘭她。。。。。”蕾米莉亞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但是被無數爆炸物摧殘帶來的傷口使得她倒吸一口冷氣,一動也不敢動了。
“被人類擺了一道,如果不是霍華似乎沒有真的弄死你們的心,把爆炸物設置到了紅魔館內部,你們可不會這麽輕松了。”按住了想要爬起來的蕾米莉亞,八意永琳皺著眉頭,安慰道:“芙蘭那邊,我來想辦法。”
“好吧。”蕾米莉亞沉默著點了點頭,倒在床上不再言語,只是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靠著床腳放著的一個金屬匣子,那上面布滿了燒灼的痕跡,如果仔細觀察,還可以看到一縷布料纖維的蹤影。
“咲夜。。。。”蕾米莉亞,永遠鮮紅的幼月,紅魔館的主人,將自己埋在了枕頭裡,留下了眼淚。
“唉。。。。。”不知道是第幾次歎氣,八意永琳最後看了一眼房間裡的病號——如果不是八雲紫反應及時的話,就是一房間屍體了,然後合上了門,對著站在門口,衣服已經破破爛爛的一隻兔子兵問道:“玲仙,芙蘭朵露的情況如何?”
“師匠,您快點想辦法吧~~~”被稱為“玲仙”的兔子快要哭出來了,直接跪在了八意永琳面前,“紅魔館的二小姐要我們和她做遊戲,我的姐妹們已經被她玩殘了五個了,公主殿下剛才頂上去了,但是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
月之頭腦搖了搖頭,“我也沒有辦法,蕾米莉亞雖然受傷,但是她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我不能對芙蘭朵露下恨手,而她的能力確實有點棘手,既然輝夜上去頂著了,那麽短時間應該沒什麽問題,你再讓你的人上去策應一下,我想她玩累了就回去了。”
說完,八意永琳沒有管直接趴在地上,欲哭無淚的玲仙,走到了自己的房間,在那裡,有一位來自月球的客人還等著她呢。
“月之頭腦大人,您的計算結果出來沒有?”長相柔和、有著與八意永琳一樣的銀色長發的少女對著八意永琳欠了欠身,她是來自於月之都的公主,綿月豐姬。
“豐姬,不要叫我月之頭腦了,我已經不再是月球的一員了。”八意永琳搖了搖頭,放下手中裝著藥物的托盤,坐到自己的書桌前,從厚厚的紙堆中抽出了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將它遞給綿月豐姬。
“我看了你們的猜想,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畢竟只是猜想,因此我不能保證其正確性,總而言之,如果那裡藏著什麽的話,只有可能在這個位置。”仰起頭,背靠著寬大的椅子,八意永琳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
“那麽月之頭腦大人,我先告辭了。”拿到計算結果後,綿月豐姬向八意永琳致謝,想要趕緊趕回月球。
“去吧去吧。”八意永琳無力的躺在椅子上,連對方的稱呼都沒有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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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幻想鄉,自由之翼號巡洋艦。
從各個方面來看,這都是一個平常的日子,但是對於第九艦隊的人而言,今天是一個極為不平常的日子,因為今天,距離列夫準將在妖怪之山遇襲,人類與妖怪勢力爆發第一次大規模地面戰爭的日子,正好七天。
在自由之翼號底部的第四格納庫,也是被保護得最嚴密的格納庫裡,包括第九艦隊提督沈霍伊,戰術情報官陳·洛克希德,聯邦念能大師霍華在內的近千人肅立於此,將格納庫塞得滿滿當當的。在他們前面,是排列的整整齊齊的二百一十五個合金棺槨,那代表著從人類進入幻想鄉至今陣亡的215名聯邦軍人,他們之中有將軍,有士官長,也有普通的士兵,但是現在,代表他們存在的棺槨躺在這裡,不分彼此,不分貴賤,不分高低。
215個金屬棺槨排列在格納庫的正中間,在它們組成的方陣外,是密密麻麻的聯邦軍人,他們均是全副武裝,站得筆直,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表達對逝去戰友的敬意。
但是很多人都知道,這些棺槨中有很大一部分都只是衣冠塚,有很多士兵的遺體已經隨著反物質湮滅時的閃光消失在了天地間,除了被鑲嵌在棺槨上的士兵銘牌和放置在其中的遺物之外,他們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除了戰友們的回憶。而今天,是他們逝去的第七天,這些還記得他們的戰友們將在這裡為他們送行。
聯邦軍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一艘戰艦只有在戰鬥結束撤離之時才能夠帶走陣亡兄弟的遺骸,將他們安放在“零號”之上,而在這之前,這些陣亡士兵的遺體將停留在戰艦上,伴隨著他們的戰友堅持到最後,如果戰艦在戰鬥中幸存,那麽他們的兄弟能夠為他們送行,如果戰艦在戰鬥中沉沒,那麽他們也能夠與兄弟們死在一起,現在的自由之翼號就在執行這條規矩。
人群保持緘默,直到站立在最前方的霍華上前一步。
“七天以前,我們失去了215名兄弟,他們倒在了與妖怪的戰場上,他們倒在了捍衛人類自由與尊嚴的征途上,而現在,我們將為他們送行。”念能大師單手撫胸,聲音低沉而鄭重:“我的兄弟們,願星辰大海指引你們的靈魂。”
“願星辰大海指引你們的靈魂。”在場的所有人同時高呼,聲音不算整齊,卻格外真誠。
刺耳的接敵警報聲在所有的聯邦戰艦和聯邦防禦陣地響起,警報響徹整個幻想鄉,沒有軍樂隊,也沒有挽歌,戰艦與陣地的警報聲就是在那永無止盡的種族存亡戰爭結束前,聯邦軍人唯一需要的送行樂。長達百年的漫長戰爭,無數次在種族生死存亡的黑暗中頑強抗爭,這陣震耳欲聾的警報是唯一從沒有過絲毫改變的東西,從它第一次在地球聯合(UN)的全境上被拉響,就在每一個聯邦軍人的心中扎根,那是他們作為軍人的職責,也是伴隨他們軍旅生涯一生的難忘回憶。
戰艦炮塔表面的外層保護裝甲展開,重型電磁軌道炮的炮管斜斜的指向天空,這一場景在戰艦上,在人間之裡,在S2前哨,在每一個有著聯邦防禦陣地的地方同步發生,無數根長長的電磁加速軌道同時指向幻想鄉的天空,似乎代表著人類永遠不屈服的勇氣。
在格納庫裡,站在最前方的霍華等人表情肅穆的拿起了整齊疊放的聯邦軍旗,隨後緩慢而鄭重的將黑底銀紋的鳳凰旗展開,將它覆蓋在棺槨之上。
“轟——”
“轟——”
“轟——”
同一時間,電磁炮的怒吼響徹天空,成為此時天地間唯一的聲音。在炮火的伴奏之下,一面又一面軍旗覆蓋在棺槨之上,與此同時,在場的所有軍人同時敬禮,舉起的手臂一直未曾落下,伴隨著轟鳴的炮火。
霍華手中捧著聯邦的旗幟,莊嚴的將其覆蓋在棺槨之上,再仔細的撫平每一處褶皺,不由自主地,他低聲唱起了古老的歌謠,那是一首很遙遠的歌曲,很多聯邦士兵甚至聽不懂他在唱什麽,只能隱約聽到幾個古老的詞匯:“。。。魂歸來兮,魂歸來兮。。。。。”
魂歸來兮,只是英魂已逝,何處歸來?
艦炮的轟鳴已經停止,警報聲也逐漸停歇,在人們的注視下,215面鳳凰旗已經覆蓋在了棺槨之上,格納庫裡的燈光也重新恢復了正常,照亮了人群旁邊的格納架上閃耀著晶瑩的酒杯。
霍華端起酒杯,在場的每一個人舉起酒杯,除去執行警戒任務的士兵外,人間之裡的每一位聯邦士兵舉起了酒杯,在幻想鄉地面外圍陣地上的人也舉起了酒杯,朝著自由之翼號的方向。
酒杯中裝著白酒, 透明的酒液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霍華將酒杯高高舉起,對著天空的方向:“敬人類!”
“敬人類!”人群也跟著喊道。
再將酒杯微微放低,說道:“敬自由!”
“敬自由!”
最後,他將酒杯放於胸前,大聲說道,“敬兄弟!”
“敬兄弟!”這一次,所有人都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大聲喊道,聲音在合金牆壁中回響,帶著重重回聲,似乎這樣可以寄托自己的哀思。
將酒一飲而盡,霍華轉過身,看著自己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動力裝甲獨特的金屬色澤已經練成了一片,鑄成了一道鋼鐵的長城。
“我的朋友們,”他再次開口了,沒有激昂的講話,沒有高聲的呐喊,有的只有肅穆與低沉,“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我們將會面臨的,將是最為可怕的敵人,這將是一次慘烈的戰爭,我不知道誰會成為今天被祭祀的一員,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我們每一個人,但是無論如何,我將與你們同在,讓我們在零號上見。”
“讓我們在零號上見。”酒液被一飲而盡,酒杯摔在戰艦合金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隨後,格納庫的大門緩緩關上,215個英魂將長眠於此,直到戰友們將他們送到零號星球,或者,與他們同眠於此。這是軍人的宿命,也是他們最為偉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