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可安好?”
李惠妃吐氣如蘭,在朱文正的耳邊輕喃。
她這一聲低語,被殿中的奏樂影響,輕的除了朱文正之外,其他人根本聽不到。
朱文正一激靈,稍臾之後才反應過來,李惠妃問的是高麗王王祺。
一日夫妻百日恩。
李惠妃被迫來到開京,心裡掛念的,依舊是原來的夫君。
“有韓宮人陪著.....。”
朱文正低頭作答。
別人的事情,他實在不好多說。
王祺沒了李惠妃,還有韓宮人,韓宮人的年齡更小,只有十七、八歲,比李惠妃要更加的活沷動人。
“也是,一個剛進宮的宮人,確實比我更年輕,我也老了....。”
李惠妃神色一變,身子一僵,用力推開朱文正,這一刻,就好像朱文正就是王祺,是負了她心的男人。
朱文正目送李惠妃向殿中的歌舞隊伍走去,看得出來,與來時相比,她的腳步卻要沉重了許多。
多情總被無情傷。
李惠妃用情深,只能自咽苦果。
“諸位,虎兒已飲了老夫之酒,汝等還等什麽,還不快快敬我紅巾英豪....。”
就在此時,關鐸站在高處,如同皇帝一般,揮手衝著眾人大聲說道。
殿角的樂聲也適時響起,李惠妃回到大殿中央之後,似是放下了什麽似的,繼續領著眾女子又舞將起來,她的身姿極是奔放,婀娜的曲折之處若隱若現,讓眾人眼花繚亂,目醉神迷。
殿中紅巾將領,個個都是血氣方剛的男人,被李惠妃欲露還遮的舞姿吸引,眼睛從下往上,微妙之處,更是瞪圓了眼睛,不肯放過每一個細節。
關鐸難得見李惠妃如此姿態,興之所至,也跟著走下殿階,與李惠妃一起成雙成對,邊唱和邊歌舞,一時間大殿內靡靡之音囂上,其余紅巾軍官員、將校也各自尋了中意的女子同舞起來。
“某劉丞相監軍羅文英,敬朱元帥一杯。”
就在朱文正被關鐸、李惠妃吸引注意力之時,一個矮胖的錦袍男子走了過來,端著酒杯說道。
“羅監軍的大名,末將早就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監軍的禮物,末將等會兒著人送到監軍住處。”
朱文正趕忙站起,向羅文英行禮。
毛居敬在來的路上就已提醒,關鐸軍中,有劉福通安插的監軍,這個羅文英雖然不掌兵,不掌權、不顯山露水,但卻是紅巾軍中得罪不得的人物。
“哈哈,朱元帥是個爽快人,我喜歡。”
羅文英舉了舉杯子,輕抿了一口,滿臉堆笑的離開。
他主動上前,與朱文正寒喧,就是看中了朱文正給關鐸的禮單。
以他監軍的身份,朱文正送的禮,就算不及關鐸,也差不到哪裡去。
權力,羅文英不感興趣,他隻想著發一筆橫財,然後回轉中原,當一個富家翁。
羅文英之後,又有一個個紅巾軍將領、幕僚上前,與朱文正親熱交談。
朱文正與這些人不熟,唯一還算有過一面之識的,就是關鐸的幕僚佐吏章溢。
“朱元帥,你剛才那一巴掌,打得真是好,太解氣了,從今往後,朱元帥有什麽差遣,盡管吩咐.....。”
章溢敬過酒後,突然近前一步,小聲說道。
李仁任的到來,一下霸佔了關鐸身邊謀主的位置,這也讓章溢很是氣怒。
但比心智,比謀略,比狠毒,章溢都不及李仁任,這讓他苦惱不已。
今日,親眼看到李仁任在朱文正手裡栽跟頭,章溢對朱文正的好感,一下子提高到同一戰壕的好友層級。
“章先生客氣,西京一會,我們就已經是好友了,你放心,我朱文正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先生顧念我一分,我便回報二分,絕不讓先生吃虧。”
朱文正笑容滿面,與章溢交談甚歡。
毫無疑問,章溢是個小人。
但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只要給足了好處,他就什麽都會幫你做。
朱文正現在最缺的,就是不知道關鐸的心思,要是有章溢暗中相助,他就能提早一步,知曉未知的危險。
因為朱文正的出現,紅巾軍中的這一場宴會,越發的熱鬧。
到了下半場的時候,關鐸身體支撐不住,在李惠妃的攜扶下告退。
臨別之時,關鐸還特意將李仁任叫到朱文正面前,當起了和事佬。
“李安撫使,吾之文膽;朱留守,吾之武膽,汝兩人不打不相識,以後好好相處,莫要因瑣事傷了和氣。”
關鐸說這句話時, 緊盯著朱文正的眼睛,似乎想要探究什麽。
“朱留守對不住了,剛才我也是一時情急,還請多多擔待。”
李仁任此時,神色已經如常,就是掉了兩顆門牙,說話漏風,最後兩個字聽起來,像是說“蛋蛋”,讓朱文正好一陣無語。
“李安撫使言重了,我朱文正性子莽撞,隻懂得打打殺殺,有失禮之處,還請擔待。”
朱文正熱情的握住李仁任的手,用力握緊,搖了又搖,擔待兩個字的發音,比李仁任卻是要清楚得多。
李仁任臉色一白,手指骨的痛楚襲來,讓他想要出聲,又自不能。
“愛妃,扶我回寢宮。”
關鐸見李仁任、朱文正握手言歡,臉上笑容滿面,文有李仁任、武有朱文正,讓他倏然感到,自己就是高麗的王。
若是能老當益壯,和李惠妃努努力,再生下兒子,效仿衛氏、王氏在朝鮮開枝散葉,成就一方基業,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
李惠妃低著頭,身子靠著關鐸,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惜。
朱文正見此情形,心中也是?異,人道女人善變,李惠妃此時的模樣,渾不似剛才敬酒時的大膽,究竟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目,還真無法看清楚。
關鐸余興未衰,與李惠妃相攜回轉寢宮。
他這一走,殿中的熱鬧更增添了幾分。
那些觀看歌舞心頭火熱的紅巾將校,已是迫不及待上前,將中意的女子拉扯到跟前,想要當眾親上一口,更有不堪者,為了爭奪心儀女子,還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