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常遇春從鹽州往白州,黃志善的處境,比起沈刺更要不如。
等他轉道到了潘美駐軍地平州,看到的情形,越發的觸目驚心。
攻打上都時,朱文正與潘美也有過一面之識。
只不過,當時潘美是嫡系,朱文正是雜牌,兩人交錯而過時,潘美的下巴高高揚起,眼睛看著前方,完全不把朱文正放在眼裡。
現在的潘美,模樣憔悴得就像是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頭髮中有一縷已經白了。
見到朱文正驚訝神情,潘美自嘲了下,說義父潘誠被俘的那晚,本來應該保護潘誠的他,因為急功冒進,離開了潘誠。
結果等他殺回來時,潘誠已經被元軍所俘,瘣疚之下,潘美領著本部兩千人馬衝殺了不下七次,整個人都脫力了,依舊無法衝破孛羅貼木兒的阻攔。
萬般絕望之下,一夜白頭,也是正常不過。
“潘千戶,孛羅貼木兒的兒子高家奴,就跟在我們後面,現在的位置已經到了婆娑巡檢司附近,你想不想報仇,想不想抓了高家奴,換回潘平章?”
朱文正盯著潘美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想,當然想,要是能換回義父,就算讓我死,我潘美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是,我麾下只剩下了一千人,缺衣少食還沒有戰馬.....。”
潘美紅著眼睛,回瞪朱文正怒吼。
“糧食,我供給你,兵甲、戰馬,我都有,就看你想不想要,聽不聽從命令?”
朱文正一邊說著,一邊解下大氅的系帶,給潘美系上。
這大氅的內襯,是遼東長白山裡的熊皮所製,穿在身上,暖意生成,讓潘美冷了許久的心也隨之暖了起來。
“朱元帥,末將,末將無以為報,也不知道說什麽,等擒了天寶奴,我押著他來見你。”
潘美心悅誠服,對朱文正深施一禮。
潘誠被俘之後,潘美的上司應是關鐸、沙劉二。
但現在,兵臨絕境的潘美心裡,已經早不把關、沙兩人當作上司。
恰好的是,朱文正及時到來,不僅送來了糧秣,而提議了擒天寶奴,換潘誠的想法,這讓一直心存愧疚的潘美終於看到了希望。
“潘千戶拿著我的信,先去西京,找鄭夢周鄭安撫使,他會給你補充軍中急需,等到了義州之後,我部鄧玉龍鄧千戶駐守在那裡,你們兩軍會合之後,尋覓取勝戰機,爭取將天寶奴全殲於鴨綠江畔。”
朱文正重重的拍了拍潘美的肩膀,叮囑道。
他現在主要精力要放在開京這邊,義州、婆娑城一時顧不上,若是沒有潘美,鄧玉龍加上守在皮島的況普天、周芷若,要擋住天寶奴,只能靠堅守。
現在有了潘美加入,形勢大不一樣。
以潘美對孛羅貼木兒、天寶奴父子的仇恨,這一戰他絕對會全力以赴。
從沈刺、黃志善、潘美三部軍中回來,朱文正本來被關鐸厚遇而動搖的心志,又重新堅定起來。
關鐸對自己好。
那是出於私心。
而他要挽救紅巾軍將士的命運,是出於公心。
姚廣孝留守營中,見朱文正返回,神情古怪,上前見禮時,小聲說道:“主公,你出門這些天,關平章送來一個女的?”
“女的?”
朱文正跳下馬,隨手把馬鞭扔給親卒,問道:“人呢?多大?”
上一次攻打上都,關鐸送給了朱文正一個趙敏,人倒是長得美,就是未成年。
“大倒是挺大,看樣子已經有二十五、六歲,我問過她,說是李齊賢李大儒是她的父親,李惠妃是她的妹妹。”
姚廣孝回答道。
在說到李惠妃三個字時,他的話語停頓了下,似乎想要從朱文正臉上發現些什麽。
雖然朱文正沒說什麽,但以姚廣孝的敏銳嗅覺,總覺得關鐸賜下一個酷似李惠妃的女人,這情形怎麽看都不尋常?
朱文正一聽這話,愣住了。
關鐸這是想幹什麽?
難不成是想結成連襟,進一步拉攏自己。
朱文正帶著疑惑,回到自己的寢室,剛才門口,就聽得窸窣腳步聲響。
待拿眼一看,朱文正不由得又愣住了。
眼前這女子珠翠盛飾,著件銷金衣裙,高高的發髻堆在腦後,發髻上倒插了一把龍紋玉梳。一見面,帶進來一股熟透的暗香。
單單這一身打扮,倒也不算什麽,關鍵是她的面相,與李惠妃竟有七、八分相似,若不是此女的年紀更大一些,兩女就是雙胞胎。
“賤妾李氏,見過大人。”
說這話時,李氏將裙腰撩起,露出被束得緊繃繃的腰肢,襯得身材嬌纖而飽滿。
“你嫁過人了?”
朱文正上下打量李氏, 目光最後停留在她渾圓的臀部位置。
女人已婚,未婚,最重要的不同,就是臀形,眼前這女子很顯然不是未經人事的雛兒,一看就是有過經驗的婦人。
關鐸送此女前來,莫非是覺得,自己不喜歡小的澀的,喜歡大的熟的。
“妾身,妾身夫君姓金,是高麗指揮使金元命,大人可知道?”
李氏冷冷淡淡地朝朱文正福了一福,道。
她這一句話說出,場面頓時冷場。
金元命就是被朱文正所殺,這麽說來,李氏之所以成為寡婦,還是要拜朱文正所賜。
“這麽說,李娘子是來尋仇的?”
朱文正神色一冷,問道。
“不,我是來感謝大人相救之恩,若是沒有大人,我不可能有活路,不信,大人請看....。”
李氏說到這裡,將衣服從肩膀處往下一拉,胸前處青紫色的傷痕觸目驚心,有陳年的舊傷,更有新傷?
“是金元命打的?他是個無能的人,沒有本事卻只會欺負人?”
李氏接下來的話,讓朱文正驚訝不已。
金元命這個短命鬼,竟然是個家暴女人的男人。
“放心,我不是那等變態之人,你若是擔心,就去旁邊的客舍休息。”
朱文正歎了口氣,對李氏之前的遭遇,也只能抱以同情,他可沒有做金元命第二的想法。
“大人是厭惡我身子難看,對吧,等我養好了傷,再來伺侯大人?”
李氏聽言,彎下腰,向朱文正深深的一個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