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叫叫!”
“一天到晚叫個屁啊!”
土坯房裡,煙霧繚繞,一夥人正在推牌九,其中一人對著外面女人,滿臉厭煩的呵斥道。
“你別賭了行不行,安安發燒了,你帶她去趟醫院!”女人嘴角還帶有淤青,聲音充滿哀求。
“不就發個燒麽?燒兩天就好了,去什麽醫院?”徐志國滿臉的不耐煩,轉頭對著一群賭友道:“別管她!”
“志國,要不下次再玩吧,你這也沒錢了,沒錢玩的沒勁。”
“就是,欠帳多沒意思,下次吧!”
徐志國有些不爽,因為他輸錢了想翻本:“我還能欠你們錢啊?我家那老宅一賣,多少錢不能還你們?”
蘇柔站在土坯房外,明明是豔陽的夏天,她嬌軀卻止不住的顫抖,兩行清淚順著白皙的臉頰不停滑落。
可想到安安還在發燒,她五指握緊,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給徐志國:“你給我拿點錢,我帶安安去醫院。”
“錢錢錢,你踏馬一天到晚就知道要錢,不會自己掙啊?老子天天輸錢就是被你方的,真特麽晦氣。”
徐志國說著,把牌往桌上一摔。
路過蘇柔邊上時,他揚手想要再扇兩巴掌,好豎立自己的家庭地位,只不過蘇柔卻用著怨恨的眼神盯著自己,
甚至側著脖子,示意他打!
徐志國想了想,沒扇上去,罵罵咧咧道:“生個吊賠錢貨,害的老子都抬不起頭,還好意思要錢看病?”
說完,他就走了。
聽著徐志國的話,蘇柔更加絕望,她好不容易托同學在紡織廠找了個工作,一個月三十塊錢,全都被徐志國拿去賭了,
可到頭來他卻說自己不掙錢!
絕望,痛苦,悔恨!
當年她就不該不顧家裡人的反對,一心嫁給徐志國,為了這個家,她甚至和娘家鬧的很不愉快。
她能堅持這麽久,一方面希望徐志國能浪子回頭,不過更多的還是看在安安的份上,她不想安安沒人疼。
可她真的累了,或許她從一開始就選錯人了。
跌跌撞撞回到了家,徐志國已經窩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另一間屋子裡,安安躺在床上臉頰燒的通紅,嘴唇卻是煞白。
“媽媽,安安好冷,爸爸同意帶安安去醫院了麽?”安安用著清澈的眼神看著蘇柔,帶有期待。
“嗯,爸爸馬上帶你去醫院,媽媽先去給你煮點粥,喝完粥就不冷了!”蘇柔一把將安安抱在懷裡,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不想安安繼續受苦了!
結束,或許是一種解脫!
————
蘇中第一人民醫院,
病房床位上,徐志國帶著呼吸器,默默流下兩行淚水,也在這一刻他心跳徹底停止了。
在生命的盡頭,他再度回憶起了那一天,他人生中最後悔的一天,因為那天等他睡醒,妻子帶著女兒走了。
她是多麽愛安安,
她得多麽絕望才會帶著安安一塊走。
病房內,傳來急切的搶救聲。
而當天,徐志國的死上了新聞,蘇中富豪離世,十數億家產全部捐贈戒賭、反賭事業。
——
臥室,徐志國撐起身子,
看著周遭,他有些茫然,因為這不是病房,好像是……他數十年前的家,可自己不應該已經死了麽?
幻覺?還是說回憶?
看了眼手掌,十指齊全,他更是愣住了,因為他在那件事發生之後,他自己切了個小拇指。
不過他余光卻是看見了牆上釘著的日歷,七月十八,這一天對他而言刻骨銘記,因為這是她們母女走的那一天。
幾乎瞬間,徐志國就跳下了床,他已經不想管自己是做夢還是回憶,直接衝出了房間,正碰見蘇柔端著一碗米粥走來。
看著多年不見的妻子,徐志國有些局促,
想要收拾下自己的儀容,可又不知道從何收拾,想訴說他已經改過自新,卻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還想做什麽?”
蘇柔眼睛是紅的,布滿血絲,沒人知道一個母親做出這種決定是多麽痛苦,因為沒人比她更愛安安。
“我,我,”十數億身價的他,卻在此刻有些語塞。
“爸爸,媽媽說你同意帶安安去醫院了?”安安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她很怕這個爸爸。
因為他經常拿媽媽出氣,有時候還會非常凶的罵自己,但血濃於水的親情還是讓她希望得到爸爸疼愛。
以至於,她有些小心翼翼!
“嗯嗯,爸爸陪你去。”徐志國一下子就衝跪到了床邊,狠狠的抱住安安,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太珍惜眼前的一切了!
不過他能感覺到,安安很瘦小。
“爸爸,安安一定聽話,打針不哭!”安安露出非常甜美的笑容,她已經很久沒被爸爸這麽抱著了!
雖然發燒了,但她好開心!
“走, www.uukanshu.net 爸爸這就帶你去醫院!”徐志國擦了擦眼淚,哽咽說著。
“等下,安安先喝粥,喝點粥就不冷了!”安安感覺非常的幸福,非常珍惜。
蘇柔愣著原地,端著的碗都有些顫抖,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更不知道該不該信徐志國。
可最後,她還是沒忍心,並不是對徐志國抱有希望,而是下不去手。
“安安,先去打針,回來再喝。”
“哦,”安安點了點小腦袋。
“小柔,你也一塊去吧。”徐志國一邊給安安穿著衣服,一邊看向蘇柔,他不敢留她自己在家。
蘇柔深吸口氣:“嗯!”
她並不放心徐志國,因為徐志國不止一次想要把安安給送人換錢,每次都是她拿刀逼迫,才堪堪作罷。
徐志國抱著安安,隻感覺她渾身發燙,身子不停的顫抖,徐志國心都碎了,恨不得現在就能到醫院。
他當年到底有多畜生,才能做出那麽多傷害她們娘倆的事?
“安安,冷就抱緊爸爸!”
“安安不冷。”她眼神中充滿了光。
而屋內的蘇柔,想了想,還是把米粥給倒了,鎖門跟了出來。
“小柔,你帶路吧,我不太熟!”徐志國的確不記得醫院在哪了,這時候醫療條件非常匱乏,一般很遠才有一個。
而且這時候說是醫院,實際就是一個小診所。
蘇柔看了眼徐志國,總感覺他今天怪怪的,可越是這樣,她越是擔心,因為一個賭鬼忽然變好心,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