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塔法胡亂地在甲板上走著。
多日前,這裡有一艘獨木舟逃出去了。
他們逃出去能幹什麽?無非是尋找援兵,而他們的援兵無外乎兩個地方,一是穆龍達瓦,不過就算哈托親自來了他也不怕,另外一個地方則是蘇阿拉拉,那才是他最懼怕的地方。
現在的他已經知道了蒙巴薩的消息,也知道了蘇阿拉拉的真真實力。
“真主啊,你為何如此偏向賈斯伯?”
令他更為恐懼的是,蒙巴薩之戰中,出力的幾乎都是賈斯伯,哈瓦德不過是因人成事而已,在以前的基盧瓦蘇丹國內部的海戰中,由於雙方都是三角帆船、槳帆船,完全沒有火炮,一場海戰打下來沒有個三五日是不可能的。
但賈斯伯憑借一己之力就在半日內結束了戰鬥!
“他完全有機會將蒙巴薩拿下來的”
安楚河是馬任加北面一條大河,說他是大河並非因為它是像貝齊布卡河那樣是一條長河,而是因為此地臨近赤道,降水量豐富,水量極大,有些類似於中國的珠江,海船能直達安楚希希。
如果賈斯伯真的來了,就能直接抵達這裡!
但安楚希希部落的抵抗異常強烈,因為他們退無可退,再往北的話就是熱帶雨林了,作為牧牛者的部落,到了那裡並不合適,那裡是黑人的天堂,想要在熱帶雨林中與黑人為伍並不容易。
“就算拿下了安楚希希又如何?”
看著逐漸暗淡下來的天空,穆斯塔法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怕什麽來什麽,就在他準備下船督促部隊對安楚希希進行今日最後一次進攻時,前面飛也似的劃來一艘快艇。
還沒等快艇抵近他這艘大槳帆船,其後三艘大船的身影便躍入眼簾!
“蘇阿拉拉人!”
一見到那三艘大船的模樣,穆斯塔法心裡一緊。
“迎戰!”
他猛然意識到什麽,安楚河的上遊大致是東南-西北走向,雖然雙方的船隻都能捕捉到側吹過來的南風,但他們的風向更為有利,若是就停在這裡不動,顯然是被動挨打。
安楚河的上遊只有區區兩百米左右,蘇阿拉拉號只能受到三分之一的風力,如果沒有三角帆的話,恐怕連三分之一也捕捉不到。
穆斯塔法的三艘大三角帆船出動了,不過他們剛剛駛出港口,便立即遭到了對面兩艘戰船的猛烈進攻。
“轟......”
巨大的轟鳴聲劃破了安楚河的寧靜,驚飛了周邊樹林裡的鳥兒,樹上的狐猴也是嘶吼著呼兒喚女。
說是港口,實際上只是在河裡下了錨,這裡河水很深,但水流平穩,當蘇阿拉拉人的炮聲響起時,他們剛剛將錨鏈收回。
三艘大三角帆船幾乎是依次利用鐵錨懸停在安楚河北岸,船頭剛剛開動時,最先駛過來的蘇阿拉拉號左側四門火炮便對準了最前面那艘大三角帆船。
當蘇阿拉拉號只能張滿三角帆利用三成左右的風力時,船隻向北側略微傾斜,四門火炮幾乎都打低了,這倒是意外之喜,四發炮彈有兩枚擊中了三角帆船的船腹位置,兩枚則轟擊在水線上!
此時的阿拉伯商船由於沒有火炮,他們的武裝意識遠沒有後世的歐洲人強烈,滿滿的都是多裝貨的心思,船幫、船板都很薄,於是,蘇阿拉拉號一個齊射便對其造成了重大傷害。
蘇阿拉拉號繼續往前行使,貼近第二艘船時便只能施放首層甲板上的虎蹲炮了。
此時,這艘船上的水手顯然都來到了甲板面準備戰鬥,一陣散彈風暴過去後,甲板上頓時為之一空。
當其走到第三艘三角帆船附近時,四門火炮終於裝填完畢了,不過此時這艘船已經將船頭貼過來了,很顯然,他們想靠近蘇阿拉拉號後在登船進行接舷戰。
蘇阿拉拉號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嫻熟地操控著三角帆、尾舵,就在這兩百米的河面上完美地畫了一個弧線,然後又與該船幾乎是相對而行了,雙方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十米!
“轟......”
“轟......”
這一次中層甲板的火炮與上層甲板的虎蹲炮幾乎同時響起。
硝煙過後,這艘船上的水手也幾乎不見了,四枚炮彈也全部鑽入了它的船腹!
雖然阿拉伯人對於三角帆的操控已經傳承了幾百年,但朱文玉的三艘船卻對其進行了改進,加上了滑輪、吊索裝置,操控起來更為方便。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了,當這三艘新船在安楚河上來回了幾趟後,三艘大型三角帆船徹底歇菜了。
兩艘正在緩緩下沉,一艘則乾脆掛起了白旗。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消息都是好的。
在如此緊張的戰鬥中,蘇阿拉拉人不可能分辨出誰是穆斯塔法,並留下余地。
夜幕降臨,朱文玉的三百士兵已經上岸扎營後,這個消息終於傳來了。
“埃米爾”
見到侯賽因那焦急的面孔,朱文玉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
“哦?”
“穆斯塔法死了!”
朱文玉只是微微一震,很快就恢復過來了。
“岸上正在攻打安楚希希的馬任加人呢?”
“他們得到船隻受到攻擊的消息時也放棄了對安楚希希的攻擊,全部來到了岸邊,他們顯然不知道火炮的厲害,還準備用虎爪飛索鉤住我們的船隻,然後上船廝殺,我們自然不會讓他們如願”
“八門火炮全部裝填了散彈,一個齊射之後,他們死傷大半,剩下的人則跑了,因為天色昏暗,我們也不敢追擊”
“安楚希希人呢?”
“他們似乎也有些疑惑,還以為敵人是在誘敵,故此也沒有下山來查看”
“優迪思呢?”
“他一個人也不敢過去”
“嗯, 派出一個排的士兵連夜護送他過去”
又過了一個小時,優迪思回來了。
“埃米爾!”
看到滿面慘淡,朱文玉的心倒是一喜。
“酋長死了!嗚嗚......”
朱文玉知道他是酋長的女婿之一,也算是曼圖,不過對於馬爾加什人來說,當人死去後,他們一般是不會悲傷的,他們都是受到了月亮女神的召喚,在天上去伺候女神去了。
他這樣的神情著實少見。
馬爾加什人自然比黑人狡猾,文明程度也在美洲的印第安人之上,但顯然也沒有進化到物傷其類的程度,死了就不用說了,若是戰敗了,他們也是會老老實實成為奴隸的。
他猛然想到一事。
“酋長不是被馬任加人殺死的?”
優迪思點點頭,“他是被族人殺死的,當時只剩下十個常備兵了,包括族裡的那薩馬拉,那薩馬拉便殺死了酋長,準備下山向穆斯塔法投降”
“哦?”
朱文玉明白了,對於馬爾加什人來說,如果死於敵人之手,還是可以上天去伺候月亮女神的,但如果死於內亂,那說明你平日裡敬奉女神不夠,是不能上天的,而只能成為他們“地獄”裡黑色巨蟒的食物。
當然了,如果你本身是祭司則不在此列,比如哈托,但這裡的祭司顯然是哈托派來的。
而作為酋長的女婿也會受到牽連,難怪他如此傷心。
“他不是還有一半大食血統嘛,就沒有感受到了天方教的諄諄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