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演播室,采訪繼續。
“衛東向我們介紹了林征的成長道路,相信大家都被這段傳奇故事深深吸引。”於指導做了段總結發言。
“但是,目前華夏男籃還存在很多問題,近幾年的國際大賽表現不佳,HBA聯賽的觀賞度和國際主流聯賽差距甚遠,我們都很想從林征的成功經歷汲取經驗,反哺到國內的籃球事業上來。”於指導將話題引了過來。
“衛東,你認為國內籃球的問題都有哪些呢?”張指導看向林衛東。
林衛東一時有點不知所措,雖然YAO和兩位指導都讓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在這種官方采訪,真的可以暢所欲言嗎?
YAO看出了林衛東的糾結,在台下朝他點了點頭。
林衛東心領神會。
“從上到下,問題出在方方面面。”
此話一出,台下人都睜大了雙眼,林衛東一點情面都不留。
“腐敗、利益是存在的,我親身經歷過,雖然當年的那些人有一些已經被調查處理了,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這些,尤其在華夏這種人情社會。”
“即使在NBA,依舊擺脫不了它商業聯盟的性質,不過我只有一點要說的,不要把這些壞東西用到球員身上,球隊如何運作、商業聯盟如何運轉,籃球最基本的東西不能丟。”
“國內的這些年輕球員缺乏競爭性,很多一旦打出名堂就開始了享樂躺平狀態,在國內賽場都是場均能得到20+10的響當當的人物,一旦打籃球世界杯就原形畢露,跟別人的差距一下就顯現出來。”
“面對國內的口誅筆伐,還認為不是自己的問題,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林衛東頓了頓,繼續說道。
“最關鍵的就是籃球人才的匱乏,這個情況涉及到很多方面,比如家長的思維,國內的國情,錯誤的選拔模式。以前我們打球,只要個子高就會被安排進籃球隊,根本不管他們喜不喜歡。那個時候,長得高就是籃球選拔的唯一標準。”
“像NBA的小托馬斯身高175,放在華夏根本不可能跟籃球沾上邊兒,至於艾弗森?充其量能成為一個籃球愛好者,班主任會教他做人:‘就你這身高還學別人打籃球,先把習學好再說!”
林衛東覺得自己說的東西有些嚴肅,本想活躍一下氣氛,卻發現在場的人個個都繃著臉…他隻得繼續說下去:
“還是那句話,華夏的經濟水平注定了,孩子們沒有窘迫到需要靠籃球謀生,也沒有富裕到可以隨便追逐自己的理想。”
“林征這孩子的故事出現的概率太小了,這一點我自己都很清楚。總體就是這樣。”
YAO的神情非常嚴肅,林衛東說的沒有毛病,他這個位置充滿了太多爭議與壓力,比他當球員時要大得多得多。
他身上肩負的是整個華夏的籃球球迷賦予的期望,還有那些真正熱愛籃球的孩子的前途方向。226cm的身高在這些東西面前也渺小無比。
演播室沉默了許久。
“好的,非常感謝衛東的精彩講述,大家有什麽問題,可以踴躍向他提問。”於指導看向台下的人。
幾乎一半以上的人都舉起了手,看來大家的疑惑真的很多。
“那個小夥子,藍衣服的!”林衛東選擇了一個壯漢。
這個小夥子站了起來,得有190+的身高,大概率是個籃球運動員。
“林老師,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咱們首都體育大學校隊的球員,本來我覺得自己的籃球水平已經不錯了,可是直到有一次在首都體育場遇見幾個老黑,他們簡直把我打爆了,所以我一直有個疑問,以我們黃種人的身體素質,究竟適不適合籃球?我們到底是後天不行還是先天不行?”
“孩子,如果你了解過塞爾維亞那邊的籃球教育,你根本不會問出來這個問題。”
“籃球如果只有身體素質,那麽還不如讓一群野獸上場,NBA不乏身體素質平庸的球員,比如納什,華夏也不乏身體素質優異的。”
“何況,黃種人的身體素質哪裡差了?林征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還是那句話,基本功比身體素質更加重要。”
“好的,謝謝您。”藍衣服男孩若有所思。
“林指導,您覺得我們應該學習哪裡的體系?塞爾維亞嗎?”
“籃球體系沒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適的,哪怕把塞爾維亞的籃球體系照搬到華夏,也並不一定能成功,我們華夏人喜歡博采眾長, 在這方面也應該貫徹這一宗旨。”林衛東娓娓道來,這些問題還是太膚淺了。
他看了看YAO,YAO仿佛並沒有在聽他的回答,而是長久的發呆,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麽。
這些問題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中間面臨的阻力想必他上任沒多久就感受到了,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林衛東不敢想象。
對於YAO來說,他現在內心很絕望,林衛東剛才的那句話說的太對了,華夏的孩子們沒有有錢到可以隨便追尋夢想,也沒有貧窮到只能靠籃球才能搏出一條生路。
照這樣看,好像已經是死局了。
回顧自己的籃球生涯,YAO仿佛就是為了籃球而生,得益於父母優秀的身高,他的未來發展只剩籃球這條道路,與其說是他熱愛,不如說是他別無選擇。
而在華夏,這樣為籃球而生的孩子能有多少呢?成才率又會有多高呢?說服家長們讓孩子打籃球,簡直比登天還難。
“衛東哥,我也想問您一個問題。”YAO本來不應該發言的。
全場觀眾齊刷刷地望向他。
“你覺得我們有機會嗎?”
“絕對有,一個可以變成十個,十個可以變成百個,帶動效應可以將很多難題都迎刃而解。未來的事情誰說的準?我們能做的就是做好準備,迎接未來。”林衛東的眼裡點滿光芒。
“謝謝您。”
YAO重重地點了點頭,有一種深深的宿命感。
“這一段後期得掐掉。”工作人員小聲嘀咕,有些東西終究是放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