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這樣，能否幫我查一下這家私募公司非上市企業投資權限?…嗯…好…還有他們的管理人持股比例佔多少，背後實際控制人…”

　　這麽一個多小時過去，落英一直坐在小唐床邊打電話，與小唐父母合圍，促膝交談。

　　姚兵插不上話，也隻好在一旁擺弄手機，假裝安排組裡工作的樣子。失聯許多天，都是小張頂上。他現在只能乾點噓寒問暖的工作。

　　“經過查證，他參與投資的這家企業是個非上市公司。那麽虧損50%是哪裡來的呢?”落英還在問。

　　“聽說，是什麽股權拆分?”小唐的母親模棱兩可的回答。

　　小唐父親立刻糾正:“不是不是。是合並。原先的兩股變為一股…價值不變。”

　　老兩口對這些事並不精通。落英聽起來，更加不解:“正常情況下，這種嚴重引起股東虧損的決議不可能通過。”

　　“說是通過了的，還給了我們詳細流程還有數據統計…”小唐母親又拿出一份文件。

　　“是那個經理人發給你的?”落英又問。

　　“是。他說發到他們公司郵件裡的。他只是轉交。”

　　看來問題很棘手。

　　到了用餐的時間。落英父親前來問候。小唐父連忙站起來:“哎，英英自己還有那麽多煩心事，還在這為我們殫精竭慮…我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能趕上英英的一半我們就知足了！”

　　小唐這回笑了笑，只是默默和姚兵傳遞了一下眼神，沒有抗辯。

　　落英很輕快地站起來:“沒關系。我這裡的事有人全盤替我打理，能幫上伯父伯母一點忙的話何樂不為。”

　　“是愛英在盯著?”唐父問。

　　“沒錯。是她。”

　　“來，先吃些東西。”落英父親笑著催促，順手把他們餐前用的淨手巾遞給落英一個。又拿了一個給姚兵。

　　落英接過來:“謝謝爸。”

　　姚兵沒走腦，立刻有樣學樣:“謝謝爸爸…”

　　氣氛一瞬間凝滯了。姚兵自己也僵在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下，自己“迫不及待侵吞家產”的人設更要坐實了。

　　落英父親主動解圍:“哈哈哈哈，你這改口太快，我都沒來得及準備紅包給你。”

　　**

　　唐父看出點苗頭，姚兵挺得落英父親喜歡，於是上餐桌的路上主動跟他說了幾句話。

　　姚兵主動稱呼他傅伯父，他更自在幾分。

　　小唐下不了床，不能入席。小唐母親等人走後再看兒子渾身猙獰的傷口，心疼不已。地括裡的擎陽，還有剛才的手杖，新傷舊傷全算到唐父頭上了，出來就埋怨唐父下手太重，垂淚連連。

　　落英見情緒醞釀到位，就對唐父說:“伯父，其實我這裡有一些懷疑。小唐對投資事務不熟悉，成了一些有心人坑騙的目標。”

　　這話深得唐母之意:“真的麽?”

　　“嗯。而且，做的這麽滴水不漏，資管公司裡得有人配合…”在這裡，落英特意沒有點名經理人，試探唐父反應。

　　“有什麽憑證?”唐父問。

　　落英低頭一笑:“鐵證確實沒有。不過入行這麽多年，許多手段還是見識過的。”

　　她見唐父沒有反駁，就繼續:“目前有兩個最大的疑點。一個是，我剛才說的，如此損害股東利益的股權合並方案，在他們的董事會上暢通無阻…我懷疑他們的公司根本是空殼公司，幾位董事虛佔股份，用來稀釋真正股東的合法權益。他們給你的意見書上看不出破綻，除非查詢那家項目評估機構的資質還有投資披露情況。另一個，就是剛才經過查驗，這家資管公司並沒有向非上市企業投資的權限…”

　　唐父一一點頭:“你說的我都記下來了。等回去請律師，看看能否追回損失。”

　　落英搖搖頭:“其實我想說的正是這個。請律師打官司，是下下策。”

　　“哦?”

　　在座無不細聽。姚兵也不例外。

　　“你告誰呢?錢雖然是從資管帳戶上打出去的，但他們有小唐的簽字，上法庭可以說是按客戶指令行事。即使用當地的投資圈公約來做辯駁，以西方國家的辦事效率，能扯皮至少一兩年。他們在這過程中，無人做出任何投資指導意見，而且手續齊全，拖到最後，很有可能，我們的主張根本不被法院支持。那不是更全盤被動了?”

　　唐父聽著這些，不由用手捂緊了胸口。

　　“哎！…”唐母急忙上去安撫。

　　落英自有分寸:“我的建議是，先不要忙著拆穿或是訴諸法律。他們玩規則，我們也可以。根據你們與資管公司的合同約定，他們有義務保護你的投資收益。50%正好是臨界線…我覺得他們是想試探你口風，想辦法讓你認下這虧損，隻怨兒子不爭氣。然後他們再出動所謂關系人脈幫你追回剩下的50%。還白賺你個人情。”

　　唐父用力點點頭。

　　“如果真是我這個猜想，那他們事後必然分贓。不如佯裝毫不知情，慌了手腳。拉經理人做戰友。許諾如果能追回超過50%，按照比例回謝！這樣他們在分贓的時候，利益便起了衝突。讓他們從內部瓦解，正好方便逐個擊破。於此同時，您也請當地的一些部門介入，不一網打盡?”

　　姚兵不失時機補上一句:“哎?這忽然從他們看我們的戲，變成我們看他們的戲了！”

　　啪！

　　唐父鮮少激動，猛一拍桌子，大大的出了一口氣:“好！好哇！程氏集團，真得要英英這樣的掌舵人才能屹立不倒！”

　　落英的父親也對著女兒露笑。

　　一提到“掌舵人”這三個字，姚兵就臉頰發燒。他這麽說話，顯然是已經看到新聞記者的發言了。

　　“那個…我…”

　　程父向他擺擺手，淡然自若:“事情已經出了，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你們雖然一時蒙受損失，程氏集團可是時時站在你們身後的。去到那邊，按部就班，如果資金遇到周轉問題，盡管打個電話來。我跟英英，一定替你們想辦法。”

　　“多謝…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