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設計院派出兩個專家,跟著曹志強,去了他新買的四合院實際走訪調查後,曹志強就留下鑰匙,讓倆專家留下來隨便看,隨便評估,完後自己鎖門,自己回設計院就行。
至於他曹志強,就不留下來添亂了,而是讓楊安全帶他回家。
專業的事兒交給專業的人,這才是正確的人才使用方法。
之前曹志強在工廠請假的時候,是開了病假條,請了三天假,今天才第二天,時間還很充裕。
今天他正式到手一個四合院,還定了設計院這麽高端的裝修公司,心情大好之下,自然是趕緊回家抄書碼字啊。
那一個個的字,可就是一個個的錢啊。
賺錢嘛,不磕磣,當然要爭分奪秒。
“老板,其實有個事兒我不太理解。”
問話的,是正在蹬三輪的專車司機兼助理的楊安全。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楊安全面對曹志強還有些拘謹,但稍微熟悉點,尤其是認識到曹志強的性格比較隨性後,他也就能放開點了。
最起碼,可以像現在這樣,主動提問題了。
“哦?老楊?”
聽對方問話,正坐在三輪車後座上閉目養神的曹志強,眼睛也不睜的隨口道:“啥事兒不理解啊?”
楊安全說:“我就是覺得,您幹嘛要花五千塊錢,請那幫人搞什麽設計?
而且這五千塊,還只是買他們一個設計方案?
其實您要早說想裝修房子,我就勸您別去那什麽設計院了。
實不相瞞,我認識一幫人,他們手藝很不錯,而且設計免費,您要什麽風格就給您什麽風格。
花錢少,乾的好,裝修材料也有門路,何必找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什麽專家,花那個冤枉錢呢?
他們再怎麽設計,不就是畫畫圖,最後裝修乾活的,不還是找別人?
您那五千塊要是直接給我那幫朋友,絕對能給你裝修的妥妥的,何必給設計院打水漂?”
曹志強微微一笑,睜開眼睛道:“老楊,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所謂風物長宜放眼量,有時候做人做事啊,眼光要長遠一些,不能隻盯著眼前的小利。”
頓了頓,曹志強繼續解釋:“你以為我不知道,找別人裝修,設計免費,性價比更高麽?
問題是,我花那五千塊錢,不光是看中那些人的設計水平,更多的,是設計院的招牌啊。”
“設計院的招牌?”楊安全疑惑,“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曹志強道,“現在的北平設計院,的確是拉垮了點,但人家的水平在那,歷史在那,榮譽在那,招牌也在那。
不說別的,就說人民大會堂,歷史革命博物館,還有工人體育場,這一個個的建築,哪一個說出去不是響當當的名號?
要擱在從前,或者放在以後,咱估計壓根沒機會找人家給我們設計普通四合院,人家也不屑做這個。
但現在,正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我不趁機撿漏,我就是傻子了。
你想,以後人家要是知道我家開的飯店,是北平設計院設計並裝修的。
那豈不是說,我家的飯館,是跟人民大會堂、歷史革命博物館,還有工人體育場這些知名建築是同門兄弟?
那牌面能一樣麽?
到時候啊,哪怕我家的飯菜貴一點,吃起來是不是也覺得特值當的?
萬一要是以後對外開放旅遊了,什麽港商外商的,來了後都得先來我這兒吃個飯,要不然就是白來一趟京城,沒有真正品嘗過正宗的中餐。
口號我都想好了,不到故宮真遺憾,不吃那啥徒奈何。
哎呀,飯店名號還沒想好,回頭慢慢想,不著急。
總之,你這麽一搞,是不是瞬間高大上?
到時候,咱們的餐館就是談笑有大款,往來無白丁。
再弄點特色菜單,專門嚇唬人的,什麽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必須讓來咱餐館吃飯的人,覺得這裡特高級,特高檔。
這樣的話,來咱餐館就不單純是吃飯了,是一種證明自己身份跟地位的象征!
你說像這樣的飯店,賺錢還不是小意思?
更何況,如今搞裝修,普通人很難弄到鋼筋水泥跟玻璃。
可設計院是專業對口的事業單位,他們要想弄到鋼筋水泥的指標,那就很容易了。
我要是找你那群小兄弟裝修,撐死就給我弄點木頭過來,要不就是上點漿糊加土磚,那能跟鋼筋水泥比麽?”
“原來如此。”楊安全恍然大悟,“老板您是這麽打算的啊,高,實在是高。
就是有點費錢,五千塊呐。”
“錢這東西其實沒那麽重要。”曹志強懶洋洋的道,“只要花得值,那就足夠了,真想賺錢,那還不容易麽?”
楊安全啞然:“賺錢容易?我怎沒感覺到呢?”
曹志強笑了笑:“那當然是因為你太老實了啊。
不過人跟人是不同的,你雖然太過老實,不擅長自己創業挑大梁,但只要會做人,跟對人,這輩子就不用為錢發愁了。”
“是。”楊安全笑了笑,“就比如跟著老板您?”
曹志強打了個哈欠,重新閉上眼:“差不多吧。”
說到這,曹志強能說的就說完了。
畢竟他跟這個楊安全交淺言深,就是個雇傭關系,不可能什麽都說。
難道曹志強會告訴他,設計院以後會多麽牛叉,現在撿漏好處多大?
再者說,設計院此時是事業單位,交好這樣一個單位的好處有多少?
光裡面那群活到現在都沒死的專家教授,別看現在窮的什麽似的,但其蘊含的人脈能量,就絕對不是你一個拉三輪的能想到的。
錢不重要,重要的是關系啊。
最後,老楊這麽問,看似無心,但大概率是對這筆裝修費動了心思,想自己拉這個活兒,起碼賺個介紹費。
此風不可長啊。
司機就乾好司機的活兒,千萬不能有太多想法,要不然,真不能用你了。
接下來,曹志強繼續閉目養神,而楊安全也不再說話,繼續默默蹬三輪。
然而,就在曹志強迷迷糊糊的快睡著的時候,忽然發覺三輪車來了個急刹車,把曹志強好一個晃,一下就驚醒了。
“怎麽回事兒?”重新坐穩的曹志強連忙問。
楊安全神色嚴肅:“報告老板,有人劫道!”
曹志強一愣,連忙睜開眼睛,探頭向前方看過去。
果然看到前面有五個衣著不一,眼神不善的男女青年,正或站或蹲的攔在路中間。
“你們是什麽人?”
楊安全突然跳下來,順手從三輪車底抽出一根那麽老粗的鍍鋅水管,拿在手裡指著前方,厲聲大喝起來。
“光天化日攔住路,想幹什麽?”
“嗨嗨嗨!”
中間那個膚色有些黝黑,身材有些微胖,眼上帶個蛤蟆鏡,頭上梳個大背頭,上半身穿個皺巴巴的夾克衫,下半身還穿個喇叭褲的男青年,突然一臉狠厲的笑了起來。
“我說,你一個臭蹬三輪的,要不要這麽來勁兒?
這兒有你什麽事兒?
能不能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們不是來找你的,是來找自家兄弟敘舊的。
趕緊躲開點,一邊去!
別拿根破管子在哥幾個跟前晃悠。
真把我們惹火了,小心連你一塊兒收拾了!”
“就是!”蛤蟆鏡旁邊一個穿著蝴蝶衫喇叭褲,外加高跟鞋的長發女青年跟著嘻嘻笑道,“別誤會啊這位大哥,我們可是好人,不是來找茬的,千萬別緊張,嘻嘻。”
“喂!”
這時候,長發妹子旁邊一個留了一頭平頭短發,上身藍棉襖,下身軍綠褲,腳上一雙軍綠色膠底鞋,用標準的亞洲蹲蹲在一邊,嘴上叼著個煙,右手還不斷耍弄著一把蝴蝶刀的女青年突然斜眼冷聲道:
“蹬三輪的,這事兒跟你無關的,趕緊滾一邊去,少管閑事!”
“強子!”此時那個最先開口,有著一個大背頭的蛤蟆鏡,明顯是頭兒的微胖男青年突然大聲道。
“別裝死了,下車吧!
怎麽著,見了兄弟幾個,也不來打招呼了?
不會是真打算跟我們絕交吧?”
好吧,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些人來者不善。
不過,曹志強反而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還笑了笑。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果然不能心存僥幸。
忘記歷史是不可能的,因為歷史會主動找上你,不會因為你假裝看不見就不存在。
是的,其實看到這三男兩女五個人,曹志強就認出來了,那是曹志強之前混社會時候的熟人,或者說團夥。
只是呢,曹志強穿越過來後,就主動跟他們斷了聯系,去了工廠上班。
但這個斷了聯系,只是他單方面的。
或者說,只是他不再去找那些人一起瞎混了,並沒有正式搞什麽脫離的程序或手續。
嗯,其實他們本來聚在一起,就是因為志趣相投,本也沒啥程序手續的。
說白了,這夥人,不過是一幫愛玩的小混混罷了,只是因為都喜歡去跳黑舞而聚在一起,經常一起耍。
要是到二十一世紀,那可以叫做以舞會友,然後因為舞蹈而結交在一起,組成某個迪斯科協會啥的。
但在這時期,他們這種行徑,就是妥妥的二流子,街痞子。
實際上也確實這麽回事兒。
因為這幫子人,不光愛跳舞,他們還敲詐勒索。
只不過呢,他們敲詐勒索的不是大企業,而是一些擺攤的個體戶。
準確的說,是那些不是在明面擺攤,而是在黑市小巷子擺攤的灰色個體戶。
比如那些賣洋破爛服裝的,賣走私洋垃圾小商品的,賣盜版錄音帶啥的,基本都是他們的敲詐目標,這些人都要給他們交保護費。
不交錢,他們就盯上你,跟上你,然後找個機會,直接攔路打人搶東西。
幾次過後,那些沒後台的小個體戶就只能認慫,乖乖交錢了事。
報警?
那是不敢的。
也根本沒用!
他們這些人很聰明,下手的對象,都是那些賣不太正經貨的人,比如賣盜版港台錄音帶,或者南方進過來的洋破爛服裝,聽說很多都是國外死人身上的衣服。
做這些的個體戶,本就是違法,他們壓根不敢報警。
而且就算真報警,這種事兒你也沒證據。
只要不抓現行,只要你死不承認,警察現在也拿你沒辦法。
可事後呢,他們卻會繼續對報警的人打擊報復。www.uukanshu.net
所以一來二去,沒人敢報警,也沒人敢不交保護費。
但是那些沒能力去南方進貨倒騰的,只是賣一些小吃來養家糊口的本地中老年群體,他們就不會動。
這不是他們善心,而是動這種弱勢群體影響太壞,一旦出事,別說有關部門不會放過他們,其他流氓團夥也不會放過他們,因為這壞了規矩。
因此,這其實是一群有點小聰明的小型街痞團夥,有著自己的生存之道。
前身那個曹志強,其實也沒少跟著乾這種敲詐勒索的事兒,要不然,他之前哪來的錢到處跟人吃喝玩樂?
當初曹志強穿越後,幹嘛那麽害怕,早早的跑去當工人?
還不就是知道前身有這些黑歷史麽?
他本以為,只要跟這些人斷了來往,自己本分的去工廠工作,應該就沒問題了。
之前也確實沒啥問題,他工作那麽久了,這些人都再也沒來找他。
然而,因為本身黑歷史的緣故,他卻從來沒真正放松過警惕,從來不覺得真就沒問題了。
現在看來,自己的擔心,並不是多余的。
看來啊,那個籌謀已久的計劃,還是要用上啊。
算了。
反正為了這一天,我已經做了很多準備。
就算你們不來,我也會去找你們。
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時機。
正好,你們這時候來了,優勢在我,倒是省了我很多麻煩了。
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你們自己找死,就別怪我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