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左邊的遊鬼先有了動作:“南面是哈大去的,小的去的北面,丹臨河的水鬼也問過了,他昨日回了陰司,最近考核比較多,發生這種非本人意願的命案,他也很是困惑。”
水鬼雖喜人命,善勾魂,可大都是死願明確,陰司也重申了新的勾魂條例,違者三鞭魂裂,重者七鞭魄散,但凡有點兒愛惜自個兒的,都不會觸犯。
“小的也見了南面的水鬼,他雖沒回陰司,可也不在,才過子時就入了歡肆,那鬼雖不正經卻不是大惡,請女君明察。”
“沒有特別的?”
“沒有,女君,這絕對不是鬼作祟,小的也見了那屍體,陽氣不是一時散盡的,而且他們屍顏公整豐盈,肌膚色澤鮮亮,不像我等做派。”
“歡肆……帶路。”
“啊?是是是,女君請!”別說遊鬼發懵了,鼠大王照天也是一臉茫然,女君不是應該先處理命案嗎?怎麽先去逍遙快活呢?
帶著疑問,鼠大王心一橫跟了上去,歡肆,妖魔鬼怪尋歡之所,開在所在地區的中心之下,共有七層。
同一時間,不同的星空下。
“噠噠噠噠……”
荒無人煙的樹林小道中,傳來陣陣馬蹄聲,一輛詭異的馬車緩慢行駛前行。
月下,昂首前行的馬頭有犄角,通體雪白,脖頸處懸掛銀色雙鈴,它噴氣成霧,優美地邁動著四蹄。
馬車也是如月銀雪,車窗處更是浮現出動人的輪廓剪影。
無人驅使的馬車中坐著一位俊美絕倫,臉如冰雕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俊逸男子,高挺的鼻子配上獨特的猩紅眼瞳除了邪魅張狂更是氣宇軒昂。
潑墨的長發由一支烏木隨意束在腦後,玄色的長袍中露出緒紅的衣領與他的瞳色相護相應,渾身上下散都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還有一種生魂莫近的狠厲之怒。
他端坐在馬車中,慘白無血色的手捧著一本書籍,就在這時馬車悠然停了下來,馬兒的雙鈴鐺響了。
聲音很急,“嘩啦啦嘩啦啦……”像流水聲又像什麽東西被撕裂,像……紙。
如果離近看,就能明白詭異之所在,紙扎馬,就連馬車也是。
車內的男子並未探頭起身,依舊看著自己的書籍,直到鈴聲結束。
他才淡淡開口:“何事?”
聲音空靈擊退來者魂魄直達百裡。
“冤魂素娘,狀告吾夫錢武安,三日前,酗酒失手將我打死,不僅不知悔改,更是親手烹飪我身……賣肉鄉鄰,賺來所得豪賭一空。”幽怨的哀嚎在這個寂靜之地顯得詭異森寒。
“三日?”
“素娘有罪!素娘有罪!”冤魂遠遠叩頭謝罪!
“回酆都”話落,馬兒動,冤魂百裡後隨。
酆都,一個人間和陰司的交接點,人類和鬼的共生之地。
紙扎馬,魂魄灑;
鈴聲動,浮沙華;
酆都夜下。
這裡白天由人主場,子夜到,陰司開,百鬼夜行。
這裡有真正的鬼市,扯遠了……後續再說。
四日前
上酆都東六巷錢家
“娘子,我出門了。”
子夜未到,錢武安著急就要出門去,他販賣百壽衣,也就是鬼的衣服。
他家的百壽衣款式多樣化,顏色也是豐富多彩,很受鬼的喜歡,得來的銀兩使整個小家殷實安康。
百壽衣都是出自他的娘子素娘之手,她白天幾乎很少休息,一直都在裁紙,糊漿,一家生計都落在了她的手上。
兩人雖已不貧,可若再添一口呢?他們打算再存點銀兩就要孩子。
她白天忙活,晚上由他的夫君送往鬼市售賣。
多日來,她自覺夫君變化幾多,心有疑惑:“夫君,還未子夜,你怎得最近夜夜都走的這麽急。”
男子沒好氣的整理貨箱:“你以為鬼市的位置是那麽好佔的?”
連續半月分文未交,素娘心想,難道真的是鬼市太過擁擠,她寬慰著怒氣未消的錢武安:“夫君,要不明晚換我去,我還未去過鬼市呢!”
“不用不用,娘子這麽辛苦早早歇下吧!賣完我就回來了。”男子三言兩語就將狐疑的女人哄得團團轉。
“好,夫君當心點。”女子早已疲乏不堪,躺在床上很快就入了眠。
錢武安回頭望了望自家門庭,許久不見動靜,拖著貨箱拐進了一處小巷,他哪裡是去賣貨,那牌子上碩大的金字“豪擲一方”分明是個賭坊。
連續的輸錢,不止一擔的百壽衣抵押上還不夠,就連他家中的賢妻也被他押在了賭桌上。
“老錢,你這是輸瘋了吧,素娘為人那麽好,你也舍得?”
“一個娘們兒, 等老子發達了再娶一個就是了。”錢武安絲毫不將勸聽的話放在心上。
一旁同他相識的六子,見他無動於衷自然也歇了心思,這裡的賭坊是一個叫泉八的鬼開設的,白天有人代掌,夜間泉八才會來店裡鎮守片刻。
次日雞鳴,錢武安才馱著空架子回到家中,一進家門就怒氣衝衝的嚷嚷道:“是想餓死老子嗎?啊!”
素娘聽到動靜撩簾走了出來,“夫君,你這是……”平日裡都是錢武安買好包子回來的,今日……
“怎麽啦!老子累了一宿不該好吃好喝伺候著嗎?”
看到平日裡對她溫聲細語呵護有加的男人,素娘沒有反駁,她選擇息事寧人:“好,我這就去準備。”
她一向勤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準備好了一桌飯菜。而錢武安上桌後,嫌棄的拿著筷子挑來挑去,最後“啪!”的一摔:“全他媽是素的,你讓老子怎麽吃!”
面對夫君的突然發難,素娘察覺到不對勁,開口問道:“你昨夜裡賣貨的錢呢?”
她不提還好,一提,男人仿佛被人抓住了小辮子,登時,暴跳如雷:“好啊你這個娼婦,你是不是懷疑我出去賭了,啊!”說著不解氣,抓起桌子上盤子就朝素娘扔了過去。
啪——啪——
一個接一個,連滾燙的湯碗他也一並砸了過去,恰恰就是這一碗,結結實實砸在了女人的腦門上,頓時,血流成河。
直到素娘倒地不起多時,錢武安才走近查看,他先是用腳踢了踢,見女人不動,他才頓感不妙,趴下身去探女人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