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蛙鳴入雲中樹,白雉飛穿洞口花。雲詔縣,萬丈風情,水更養人。
才剛邁進了坊裡,一派怡然。“這張畫像……?(沒想到這老頭還會些畫工巧藝)”許常平與陳紊爻漫無目的地走著,眼前淨是些與畫像年紀相仿的面孔,一白發道者,峰鼻直挺,柳葉劍眉於上,丹鳳清眼作陪,若不經歲月侵蝕,必是位可以稱得上標致的面容。可眸子中卻是些涼薄淡漠的影子。不過唯一可以說上的是,畫肖上此人眉間印堂處有一黑痣,唇下亦是。
“請問老人家你可否見過此人?”得到的答案卻都是疑與不語。
“若是這人所認識的人,那定也不是甚麽平常之人。可能,倒也不必用平常之法尋之……?”陳紊爻抖了抖扇子,縮起瞳眸說道。前方,重堤寺。許常平眸前一閃,道:“不如上此地來尋。”
重堤寺,乃皇室上香之高上去處,高僧雅士皆好薈萃於此,清談盛況風靡一時。不過自本朝起,該寺無故冷落,不知前朝因何敗壞。許常平持劍推開寺門,只見佛堂中間彌尊佛像孤立期間,也是褻瀆,佛像的右眼早已腐敗,呈著凹陷之狀。
“請問,可有師傅尚居?”許常平揚聲詢問道。無人應之。尚刻之時,一陣劇風襲來,吹的許陳二人身上俱是爽意。“我知道了,走吧。”
一頓挫的男聲響起,許常平驚覺,一隻拄杖拂上了自己左肩,因其清幽過邪,不由得汗毛直立。陳紊爻也先是一驚,隨後機敏的將扇軸抵上拄杖,言道:“想必閣下便是,黃煌?”面前只是一米白長衣,玄色下裳,下裳紋案多有些似袈裟之意。此人面相正如畫像一般,堂堂貌相,眸前也是那種,不憫人之死活的神態。“不錯,走吧。”
許常平此時也正巧回過神來:“閣下知道我們來此尋你做什麽?”那人抬了抬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們應是允某人之意來此尋我,我只知道你們並不知我居哪所,你們也並不知道我怎會主動找到你們。”
他接著說:“自前朝此寺門庭冷落,我便軀居於此,你們既來尋我,方才這位持劍的小友的畫像我已明了,還有你右手的香囊我也看了個大概,是我朋友給與。你們應是尋我有事吧。”許常平與陳紊爻皆暗暗心裡思道“此人好身手!”隨後那人淡淡的說道:“好了,我已解釋差不多了,上樓吧。”隨後這人於前,二人隨後,一起上了頂部閣樓。
“閣下果真料事如神,不過,我二人乃是朝廷所派,還望閣下,細心相助。”陳紊爻提醒著,隨後擺出來一副微笑的神情。
“朝廷……”那人聞此言眼睫垂了一垂。
“好,說吧。”隨後,陳紊爻拍了拍許常平,要他拿出那塊璞玉,一邊說道:“不知閣下可否解出此物之意?”許常平攤開粗帛,璞玉映入眼簾。黃煌拿起璞玉仔細把玩,又揉了揉搓這快不知源頭的上印刻著大懿國寶的粗帛,像是在思索。
少頃,黃煌忽然開口:“兩位小友,可否找些水來。”二人先是不解後照做,找來了一杯供水。黃煌把璞玉放在粗帛之上,猛的一澆。一會不到,粗帛上的印案突然消失了,璞玉上,赫然出現了青首白尾鳳凰,只不過,連帶出現的,不知是鳳凰,更像是,印章……
許常平不禁驚出些冷汗,陳紊爻也皺起了眉頭。黃煌道:“此物應是南梓國特製的帛物——轉印席。此意我大致明了,不過言出確可能會顛覆二位小友的認知,大懿此朝所需的,不是玉,而是,璽。”
“‘大懿此朝所需的不是玉,而是璽’?這人所言何意,莫非還是我大懿巍然,卻連一塊完整的璽都沒有嗎?”許常平百思不得其解,臉色十分難看,兩腮還是一派蒼白的樣子。
“此人身手不凡,雖不能直接斷定他所言非虛,但也稍加注意,故雖此物引發的含義可能波及我大懿核心,但也是確實存在的。”許常平臉色稍緩:“不錯,應是我淺薄且不加沉穩了。”
二人此時早已拜別黃煌,黃煌此人也真是奇人,不僅收了香囊,然後走之前贈與許陳二人一鴿頭做的笛子,道:“下次你們來尋我的時候,可來西方的群破山,我在這寺裡居已有兩年多了, 應換處心情。二位小友,下次見。”
……
東宮,太子符鑫嗣於伏案上習著駢文,許卓黎側站在案桌旁,對著文章指指點點。少頃,二人漫步於毓囿園中。
“話說鑫嗣養的這隻黑狸也已足二年了,毛色日漸油潤,身形也慢慢長得細高。”許卓黎打趣般說道,同時伸手逗了逗貓。“先生所言極是,子瞻能如此生養,多虧了先生的悉心照料。”二人逗罷貓後,踱步院中。
少時,符鑫嗣開口道:“先生,若我以私人角度問你一些問題你可否一絲不苟的回答?”許卓黎頓了頓,言道:“鑫嗣照常說就好。”
符鑫嗣眉眼低垂,半晌答道:“若我說,我其實本不想做皇帝,先生會不會相譏於我。”符鑫嗣繼續說:“我為嫡子,又為長子,老二老三本為胞胎,可痛夭折,老四老五又駐守邊漠,小六……蕊兒他醉情山竹,棋盤而已。父皇身子羸弱,我也曾想過要追求我眼中的‘東山’,可無奈被‘生在帝王家’磨平了棱角。”
許卓黎愣著看了符鑫嗣一會,笑道:“鑫嗣莫要頹唐,莫為帝星驚啼苦。只要意心所在,廟堂之高,懿涯之遠,志余何處不東山?”
符鑫嗣抬眼,只見一頭急燕正向北歸,白雲悠哉,仿佛都要堵在它的去路。他悠悠吟道:“應隨欲鳥翎叩北,絮籠原催白雲哭?莫為帝星驚啼苦。”
“鑫嗣放心,昌年在兮日存,我亦會輔佐你到允凰掠過的地方。”
“兄長,二日遊旅可否滿足?”“盈白,看來我大懿在此經年確是要發生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