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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花》第36章.江南世故
  接下來的日子中,二人又往中原的一些其他地方探訪而去,依然是在路上漫無目的的遊山玩水,漸漸到了江南彭澤一帶。

  當下,已經過了盛夏時節中最熱的大暑天,二人曾在一處山莊的酒樓中投宿了半個月,有一天裡,路小芸打算去附近的近郊走走。忽然發現在一處郊外的城隍廟旁搭了一個高台,高台上下人聲鼎沸,看穿著打扮,似乎是有眾多的武林中人在此集會。

  台上幾名頭領環席而坐,似乎在商議什麽,而底下不同著裝的眾人分列成幾列,聚在一起大聲小聲地談論吹噓或說笑,聽那些人開口,也便是江南人的口音,仔細一看竟然有數百人之多,想必都是些本地的武林幫派。

  而路小芸與水月路過,本想避開,可人群中也已經有人看到了她二人。

  這時,一位精瘦幹練的中年男子武師湊了上前,那人迎面笑道:“看兩位姑娘模樣,應該也是行走江湖之人吧,敢問師承何派?可是有意來參加我們彭澤武林集會?”若要說是武林集會,那麽陣仗又似乎並不算特別大,或許其中有些也只是一些小門小派。

  路小芸抱拳回道:“見過這位大哥,我姐妹二人確是江湖中人,但無門無派,只是路經此地,別無他意。”

  那人嘿嘿一笑:“那也無妨,二位姑娘若是無事,可願來捧個人場?我家掌門有諭,凡是賓客,皆有禮相送。”

  路小芸看了眼水月,水月亦笑著點點頭,隨即對那武師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那武師,便引著她二人一起往中間高台下靠去,而兩位容貌姣美的女子,也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陣騷動和注目,一些上了年紀的師父長老們倒是自恃身份,不予理睬,但看到那女子的一頭白發也不禁有些奇怪,而有些年輕的習武小子則無那麽多顧忌,湊上前去搭訕:“兩位漂亮小娘子,也是來比武的嗎?真是稀奇。”

  路小芸沒有理會,而水月剛想說話否認,那引路的中年男子將那些人擋住,出聲道:“這是我東湖派的客人,還請諸位好漢莫要無事打攪。”說完,男子又賠笑著對二人指著台上介紹道:台上坐著的九人,均是這江南一帶小有名氣門派的掌門,其中,正當中的那名勁裝老者正是他們江南東湖劍派的掌門,姓“解”,單名“元”,同時也是江南一帶各門派默認推舉的地方首領。

  忽然,台上解元環顧了一下四周,開口講道:“諸位掌門、諸位長老、諸位英雄好漢,今年我們在此集會,為的還是決定今年我們江南一帶武林各派去參加中原武林大會的武林帖分配事宜,經老朽與幾位掌門商議,今年還是以三場比試來分出九個門派上中下三家等次分配武林帖數,眾英雄可有異議?”

  底下眾人皆答:“解掌門德高望重,一向公允,我等無異議!”又有人問:“但敢問解掌門,今年我們比試什麽?”

  解掌門道:“這就請我們廬山派邱掌門來為大家介紹吧。”

  隨後,台上另一宿老站了起來,念道:“今年我們幾位商討,各派共進行三項比試,一合比兵器,看近年來,各門各派大家夥有鑄成或機緣偶然得來的寶劍寶刀神兵,不妨拿出來亮亮,以各派最得意的神兵利器品質論高低;二合比絕技,各派有什麽便於展示絕招可上台來一展風采,看九大門派誰能技驚四座,以本事定勝負;三合比武藝,由各派弟子輪流對陣,再由各派長老宿老對陣,看看誰強誰弱,以真功夫論英雄。最後憑三場下來結果,決定今年參加武林大會武林貼各派各取多少,在場各派英雄,可有不同高見?”

  說完,頓時下方已是人聲沸騰,九大門派之人都充滿期待,均想見識一番今年江南寶地又有哪些難得利器和獨門絕技現世。

  水月也側過頭對路小芸笑道:“姐姐,聽起來,他們這種集會也蠻有意思的,難怪這樣熱鬧!”路小芸淡淡一笑,水月又續道:“要不,姐姐你也上台比比看,以姐姐的本事,這三場,都是手到擒來。”

  “噓!”路小芸笑著連忙做了個噤聲:“別鬧,咱們只看熱鬧,一會讓人聽見,我可下不來台。”

  水月調皮地嘻嘻一笑,她也知道路小芸一向隱世低調,故意激她一說,又好奇問了問身邊那位引路來的中年男子:“對啦,大哥,方才台上兩位掌門說的,武林帖又是何物呀?”

  那中年武師名為王喜,乃是東湖劍派當代掌門的嫡傳弟子,在門派中負責外務和知客等事宜,他便是看到兩位女子氣度不凡,料想其定有些來歷,故也想為自己門派拉攏些人脈。聽得水月所問,他莫名有些驚異:“難道兩位不是我們中原的武林中人嗎?竟然不知道武林帖?”

  路小芸解釋道:“大哥見諒,我們姐妹雖生於江湖,但無門無派,向來不參與一般武林紛爭,所以並不知曉很多事。”

  “原是這樣。”王喜見她二人氣質絕佳,目光通明澄澈,心中便不由得對她們說的深信不疑,心想:或許她二人不通世事,想必也可能是哪處非富即貴大戶之家出來的貴氣女子,又或是某處不出世高深門派的傳人,都是有可能的。隨後又介紹起那“武林帖”的來歷:“近兩年來,我們中原在元旦前後都會按例舉辦武林大會,而參加武林大會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便是要憑這武林帖參加的。每年由現任武林盟主所在的武林泰山北鬥門派,發放武林帖給五湖四海的武林地方首領,再由地方首領分配給當地各個門派,屆時各個門派再選出弟子去參加中原武林大會。至於每個門派能夠拿到多少,便是在此次我們東湖派和其余八個門派在這裡召開集會,通過各門派比試後,定出結果。”

  路小芸問道:“那麽當任的武林泰山北鬥門派和武林盟主,是泉州鳳凰山的秦宗陽老先生嗎?”

  王喜微微一驚,道:“對對對,正是。”他心想,看來這絕美的白發女子也並不算完全不懂武林事物,又小心問道:“難道,姑娘認得鳳凰山秦老劍聖嗎?”

  路小芸淡淡道:“我與他...之前有些故交吧。”

  此話一出,王喜驚訝地喜出望外,那可是連他家掌門都只能幾次在盟會末席上遠遠才能望見的人物,而歷來江南彭澤一帶武風不興,連每次掌門帶人去鳳凰山領取武林帖,也是拿的最少的一份,眼前女子竟然與武林盟主有故交,若能結識,對門派可是大有靠山裨益。

  而路小芸這會看向了台上,沒有發現身邊中年武師那欣喜激動的神色。

  “那在下鬥膽,敢問姑娘與秦...”他正想再問得詳細些,這會只見台上展開了擂台,主持比試的長老宣布:比試第一合開始,請要展示神兵利器的各派依次上場。

  只見九個門派按台上東道主指示,依次上台展示各家的兵器,先頭八件,三把寶刀,三把寶劍,還有一柄六十斤的關刀和一隻獨門判官筆,或展示其鋒利、鑄技,以及用以打造之原料多多名貴等等,其中多是各門各派掌門的親用兵器,由門下嫡傳弟子將各派寶劍寶刀送上台展示介紹。

  而當最後一件輪到東湖劍派展示時,眾人翹首以待準備看東道主東湖派的寶劍時,卻沒有看到他們的弟子上前,過了一會,竟然是由解元掌門親自捧著一個錦匣小心翼翼走上台中。眾人見他腰間佩劍仍在,不知他手捧著的錦匣中,又是何等珍稀的寶劍,才值得他親自上台展示。

  解掌門緩緩打開了匣蓋,台下還看不到錦匣中裝的物事時,卻已見到解掌門臉上隱隱映罩上了一層青白的薄霧,發眉俱碧,顯然盒中躺著的定是一柄寶色奕奕的神兵。他緩緩拿出了其中物事——乃是一柄劍身細長的長劍,而劍刃上隱隱有凝光流動,變幻不定。

  頓時底下便有人不由得讚道:唔,一看便是好劍!

  見此,解掌門開始介紹起:老夫在今年二月龍抬頭之日時,我派屬地山下曾遇到一位西域來的鑄劍巧匠,那位師傅技藝極為了得,他與老夫之相談甚歡,那巧匠說起,西域武功中的劍法便是以靈動細劍見長,與我東湖劍派甚有許多相似之處,要我替他取來一些六種最為名貴上乘的鑄鐵,便能為我鑄造這一利劍神兵...

  說著,解掌門又從懷中取出一塊輕紗,向上拋起,眼見一塊輕紗從半空中飄飄揚揚的落下來時,解掌門平劍伸出,輕紗落在劍上時,輕紗竟已分成兩塊,緩緩落地。劍刃之利,可見一斑。

  然有人讚歎,便有人質疑。眾人見解掌門握住劍柄,把劍提起來時,那劍刃便不住顫動,劍身看上去也是極細極薄,好像生怕抖得用力些,就要攔腰折斷一般。

  這時,有人看了看四周高聲道:我看不然,解掌門這劍如此單薄,恐怕隻堪觀賞,並不實用吧,未必就比得上我五虎門無堅不摧、剛柔並濟的寶刀。

  解掌門笑道:“這位小英雄說的有幾分理,可老夫手中此劍雖薄,但與沉重兵器相碰,亦不折斷。如若諸君不信,盡可挑選得意兵器,與老夫手中此劍,一試便知。”

  此話說完,方才出聲的那名五虎門弟子便跳上了台:“那解掌門請恕晚輩鬥膽,便想用我家門主親賜的寶刀與解掌門寶劍一試!”他說完,便拔出了背在了身後的寶刀,只見他所用的,乃是一柄刀身寬厚,看著頗有些重量的九環刀。路小芸一時想起與前些日在臨海遇到的水匪頭領所用的大刀還甚有些相像,驀然微微一笑,而眾人見此,也不禁屏住了呼吸,不知解掌門所言他手中的細長寶劍是否真有他說的那般威能,那稀薄如紙的劍,只怕未必能遭得住九環刀的猛力重壓。

  那五虎門弟子上台躬身行禮,隨後將手中大刀舉在了空中。而解掌門則是將細劍平放於身前,眉目和藹地點點頭:“小英雄,來進招!”

  “那解掌門,晚生得罪了!”說完,五虎門弟子毫不猶豫揮刀砍下,解元提劍向上一撩,“嗤”的一聲,巨刃所及之處泛出一瞬火花,隨後“啪”的一聲響,電光石火之間,那五虎門手中的大刀就如被削泥般鋸開,斷為兩截,而另半截斷刀飛揚在了空中,半晌後落在了高台的一處角下。眾人難以置信地又往解掌門手中的細劍看去,那細劍竟然只是抖動了兩下,毫無損傷,看那區區輕薄的劍身,究竟是如何反而能斬斷那厚實的九環刀...

  只見解掌門氣定神閑,呵呵一笑:“小友承讓了,不慎毀了這位小友的愛刀,屆時小友可到我門中任選一把趁手的兵器拿去,聊盡我東湖派地主之誼,哈哈哈。”

  原本江南武林中人皆知五虎門與東湖派離得雖近,但以往的關系並不算好,不大可能是兩派作假演戲的嫌疑。而此次又是對方弟子主動挑釁,解掌門還能大度如斯,反而還承諾會賠償於對方,頓時底下眾人又是一陣喝彩。看過先前一一亮相的八件兵器,眾人也心想這第一場的比試,奪魁的自然便是作為東道主的東湖派了。

  然又有人哈哈大笑:“誰不知道解掌門夫人家乃江南巨富,自然門路廣,可以請到天下名匠來鑄成這等絕世神兵。我等小門派就沒有這等機緣,自然只能在武功上鑽研苦練,畢竟習武之人,還是得身手上見真章,是不是!?”

  解掌門也哈哈笑道:“這位朋友說的不錯,但老夫今日想說的是,我東湖派所藏名劍寶劍已多,亦無所謂再多上一把少一把的。然今日乃一年一度的盛事,老夫今日於此承諾,便將此劍作個彩物,贈與屆時在次第二第三場比試中奪魁的江南武林英雄!”

  “好!”他說完,底下見首領大方如此,又是掌聲雷動,那寶劍絕非凡品,對於武林中人來說可謂價值連城。這時底下各個年輕力壯與正值壯年的武師們摩拳擦掌,都想贏得那解掌門手中難得的上品寶劍。

  然正在此刻,解掌門也得意的看著下邊,忽然一眼掃過賓客席位中,只見人人皆在喝彩,而當中兩位年輕女子,看起來並沒有十分意外和激動。

  解掌門見此,又補充道:“若是在座的諸位嘉賓及散人高手有意,也可以來上台一試,老夫自當將諸位視作與我江南武林各派中人一視同仁。”

  這時路小芸與水月坐在賓客席當中間的位置,原本她與水月來的稍後,可後來眾人見她美貌,又有那名知客弟子王喜在當中對她極為恭敬,故不禁紛紛讓出了席位,讓她二人坐到了中間。

  起先,路小芸並沒有注意到,解掌門說這話時正是對著她說的,當發現旁人都不自覺看了看自己這邊,才轉頭又看向了台上,正好與解掌門說話對上目光。

  解掌門笑道:“這位姑娘面生得很,想必不是我們本地人吧,但看姑娘裝束又像是武林中人,不知是哪家名門大派的高徒?”

  他說完,一旁的王喜剛想出聲介紹她來歷不淺。路小芸搶先應道:“見過解掌門,小女子並無門派,只是與姐妹二人碰巧路過貴寶地,不曉驚擾了諸位前輩,還望見諒。”

  解掌門聽她口音確不似江南中人,又呵呵笑道:“但我見姑娘,對我門中寶劍似乎不足為意,想必可是見多識廣,對此道有獨到見解,還是說姑娘有比老夫門中此劍更拿得出手的神兵?若能讓我們這些江南的泥腿子們開開眼,老夫一樣不會虧待了你們外地的貴客。”

  見眾人目光投向自己,路小芸也不便拒絕,不禁看了下腰間收入劍鞘的火蓮劍和逆光劍,雖然火蓮劍乃稀世神兵,可心中不想把師父的劍示之於眾,隻將逆光劍拔了出來,道:“我沒有什麽好的兵器,只有一把沒人會用的怪劍...”說著,她以為自己在台下說完就是了,結果台上便派弟子來接過了她手中那柄的長劍,她也不回絕,那些人隨後把劍遞到了台上解掌門手中。

  解掌門接過後,仔細上下把看了一番,莫名倒吸了口氣,半晌後,帶著疑惑的目光,對下面路小芸笑著問:“敢問姑娘這劍...可是這樣握?還是這樣?”

  他說著,而底下眾人也漸漸看清逆光劍模樣,頓時眾人哈哈大笑:“這鑄劍的匠師怕不是個傻子吧?”“這到底是根鐵棒還是刀劍?”“看刃尖應是把橫刀,可為啥前面是鈍面,背面反而開刃?”“要是與人廝殺,豈不是還把自己給砍了去?哈哈哈哈。”“哎,姑娘,要不你給我們說說,你這劍怎麽用?”

  解掌門這時又看向台下路小芸,笑道:“姑娘此劍確實不同凡響,只是我等見識淺薄,還請姑娘,可願意上台來展示一番用法?”

  路小芸見眾人起哄,便也說了聲“好”,隨後跳上了台。見她足尖輕點,輕描淡寫般便一躍跳上了五尺的高台,一時間,眾人的嬉鬧聲便停息小了不少。

  而她從解掌門手中接過了逆光劍,淡淡道:“說來慚愧,諸位大哥見這把刀劍或許形狀有些古怪,但其來歷卻當真是出自一位高人鑄匠之手。其實以小女子拙見,一個人武功的高低,更重要的是看那人的心境與修為,而不是兵器的好壞。”

  她說到此,此刻下邊有的小子叫道:“口說無憑,真有本事,就跟我們解掌門的寶劍碰碰看吧。”而那些上了年紀的長老們雖然對這種話也並不盡信,但平生所見能說出這種話之人,想必不是信口開河,那麽其人就定然有不凡之處。

  隨即,解掌門笑著相邀道:“姑娘既已上台,不妨還是遂了我們在場諸位英雄好漢的意吧。姑娘也請放心,老夫手中有度,不會姑娘受傷,而且若是姑娘此劍在老夫手中有所損傷,老夫也會令門中相應賠償於你...”

  路小芸悠悠道:“那解掌門是想試我手中這把奇怪的兵刃,還是想試小女子的招式?”

  解元笑道:“那自然看姑娘你意願如何?姑娘可隨意進招,不必與老夫客氣。”

  聽到此,底下又開始起哄:“是啊,真有本事就跟我們解掌門試試看呐!”

  路小芸和水月都微微忍俊不禁,而當眾人不解何意時,只見台上女子,又將手中先逆光劍收回了劍鞘,抬眼看向解元。此舉一出,包括解元在內以及底下諸人都不禁有些騷動,說這女子神態未免太過閑適,也不怕看輕了在場老一輩英雄。

  正這樣想著,只聽得忽然間。

  “掌門,當心了!”路小芸道。

  她說完,頓時出手,只見空中一道劍光閃過,她手中長劍如閃電般擊出。此刻解元還是將手中寶劍憑空舉著,本想又如方才對那五虎門小將一般,屆時把利劍一提,便能斷了對方的兵器。可此刻眼中見到對方出手,腦海中卻閃過了一抹自己躲閃不及的念頭,他想提劍招架,卻連對方的招式也看不清一絲一毫。方才他見眼前女子全無殺意和氣場,還在一臉閑逸地叫對方隨意出手,可是僅這女子出手的一式,便要比他任何終生得意的絕技都要快上千百倍!

  當他還沒有看清對方身影時,手中忽然傳來一陣強大的如狂風漩渦般襲來的內勁,震得他手掌如鑽心地一痛,對方的一劍也正是朝著他手中利劍的鋒刃上碰去的。

  一瞬之後,解掌門雙頰變得煞白,驚魂未定愣在原地,若當真生死相拚,只怕走不過剛剛一招...

  待反應過來時,他的劍已然脫手,來不及抓住一絲一毫,便飛了出去,在空中揚出了數丈,轉了幾圈後,“鐺”的一聲,也跟著先前那柄九環刀斷刃一起插在了台下的空地上。

  這一招,便看的在場眾人目瞪口呆...甚至那柄深深插進地下的劍,過了半晌,也還在地上一前一後地搖晃著,發出強烈的“嗡嗡”振動聲...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如此衝擊下,那劍都沒有損壞或折毀,似乎也確實是一柄難得的寶劍。

  隨後,底下識趣的東湖派弟子趕緊飛奔過去,將那插在地下的寶劍拾起,又飛奔上台將寶劍交還給他們掌門手中。

  解掌門仍然未從驚異中回過神來,他凝視著眼前女子的模樣,臉上的驚異也漸漸消失,看出一絲羞愧和沮喪,又再變成了羨慕和崇敬,而看著那女子出手的招式,底下也眾說紛壇,有人一眼肯定那分明就是鳳凰山萬劍門的不傳絕技,又有說像是峨眉派高手的武功,又有說其他的北方門派的,甚至還有說像是海外倭刀術的手法。

  再看向路小芸時,她已將那怪劍一收,握著劍柄處頓刃一面挨著劍鞘口一劃,待刃尖劃至劍鞘口時,緩緩收入鞘中。這是她後來熟用逆光劍之後,習慣用的收鞘方式,意為“負陰而抱陽”。

  這時,東湖派眾人中不免有人覺得面上無光,帶頭幾名弟子趕緊對著台上路小芸高喊道:“姑娘!方才是我們掌門念你年輕,一時大意才有所失手,此刻掌門決計不再相讓,可敢再和我家掌門比試一次麽?”

  解掌門聽得一愣,正想呵止那些起哄的弟子,他自己已是心知肚明,對方也並非故意令他洋相,只是以自己的功力境界,居然連對方一劍也接不下,莫說自己本就非敵手,就是哪怕自己窮盡一生的努力也未必有眼前女子百分之一功力,驀地裡一陣心感天地間無比蒼茫浩大的壓迫感掩蓋上心頭。

  路小芸輕歎了一聲,也不再理會那些驚歎複雜的目光,跳下來台上,便示意水月一起跟著離開了這些人集會的地方。

  ...

  後來,到了沒人的地方,路小芸又拔出逆光劍一看,也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解元手中寶劍眾人所見斬鋼如泥、鋒利至極,但逆光劍的鈍面與之相碰,也沒有留下絲毫的刃痕。

  水月笑道:“這把劍就跟姐姐的人一樣,不傷害別人,但也不會讓別人傷了自己。”

  說著,二人走到了一處該地的水鄉湖邊附近。彭澤境內多湖泊,魚肥蝦盛、水草豐美,也被稱為“魚米之鄉”,而自古名勝景色有水便美,但見此處水域廣闊,煙波浩渺,又有蘆葦成片,風來時輕輕搖擺,宛若美麗的舞者。而大大小小的湖面與水鄉村落、橋梁、亭台、畫廊等斜映成畫,風光旖旎,美麗動人。

  說來當今天下北國勢強,卻並沒有多少風光各異的景色,而南國勢衰,卻依然有著眾多繁華而經久不衰的盛景文明。路小芸與水月在一處涼亭間停了下來,對座飲茶,欣賞著此處天人合一的和諧景色。如今雖是盛夏,可在此處的湖邊卻能夠感受到陣陣沁人的涼爽。

  此時,正想著不會被人打擾間,忽然感知到身後傳來一陣似乎是尋自己而來的腳步聲。路小芸回頭望去,只見居然是之前在武林集會上的解元掌門。原來,在門人的提醒下,他站在台上漸漸從驚異中回過神來,轉頭便將主持彭澤武林集會一事交予了門中長老代理,而自己則帶著一隊弟子追她二人而來,其中那名先接待了她二人的知客弟子王喜就在其中,甚至叫門中弟子帶了些大大小小的禮物,仿佛已經把她兩人當做了不可錯過的貴人。

  沒多久,路小芸望見他們的身影愈來愈近,此刻在涼亭邊上,兩邊一見面,解掌門賠笑道:“果然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兩位仙子蒞臨彭澤,在下忝為彭澤武林首領,實在肉眼凡胎,方才多有招待不周,還望恕罪。”

  路小芸微微一笑:“掌門客氣了,我二人也是初到貴寶地,掌門來找我們可是有何見教?”

  “不不不,不敢!”解掌門汗顏道:“仙子折煞我等了。先前是我門人中不知深淺,冒犯了兩位,所以這才特來向兩位仙子賠罪。”

  水月道:“掌門,我們姐妹只是出來遊玩,也並非什麽名門大派的弟子,所以,諸位真的不必對我們這般客氣。”

  “哪裡話?”解掌門深深作了一揖道:“兩位身懷絕技,卻又如此謙遜,實在讓我等汗顏呐。”他心想,在此前王喜對自己說,這兩位女子乃是北秦的故交,為何又自稱“並非名門大派弟子”?

  他又低聲笑道:“若是兩位仙子看得起我等,這點薄禮還望兩位笑納。只是在下有一不情之請,可否請二位幫個忙?”

  路小芸道:“掌門請說。”

  解元道:“兩位應該知我中原每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吧,其實,我們江南彭澤一帶,一向武風並不興盛。若是二位看得上眼,可願賣老夫一個面子,從我等江南門派中取走幾張武林貼,屆時...屆時可代表我江南眾門派參加中原的武林大會,也為我等江南中人能夠在中原武林面前多多長些名聲。”他說完,面上有些期待又尷尬地嘿嘿一笑,他心想這兩位女子身手不凡,原來是想求她們往後在外假說自稱是江南武林中人身份,也能為原本江南的本地武林門派增加些威望和名聲。

  哪曾想路小芸笑了笑,不假思索地便拒絕了他:“掌門,這恐怕小女子無法應你。”

  解元趕緊道:“那是為何?女俠也不妨再考慮考慮,若是有什麽條件,也隻管跟在下說。”

  路小芸道:“因為,我與鳳凰山秦掌門有些交際淵源,他認得我的。”

  當聽得路小芸親口說後,只見東湖派在場十多人都“啊!”地驚訝出聲,解掌門垂首問道:“那敢問姑娘師門究竟出自何方高人?”

  路小芸皺了皺眉頭,道:家師早已仙逝,故小女子自稱無門無派,並非假話。”

  “唔”解元神情一肅:“不敢不敢,我等怎敢懷疑您金口玉言,只是想必尊師在世時,定也是一方大能人物吧?”

  路小芸“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微笑道:“前輩可知雲佩的風嵐大俠?”

  “這,自然知道,莫非...”

  路小芸道:“小女子和風嵐大俠乃師出同門。”她心想,以師兄的年歲和名氣,還是不便在人面前稱其為自己的“師兄”。

  “噢,原來如此。”這一下,那些人終於恍然大悟,眼前女子難怪有如此功力,同時更驚訝地不行,北秦南風自然人人皆知,雖然年前這兩者江湖上的頂尖劍客有過一次比武,世人皆言,南風遜於北秦,可二者的名聲依舊不是普通人可以企及仰望的高度...

  “敢問前輩?...”路小芸想問他還有什麽見教。

  “使不得使不得!”解元聽得趕緊擺手:“女俠不必如此稱呼在下,在下姓解,便叫我老解就是。快,呈上來!”說著一乾弟子又將原本準備的一乾禮物一一擺在了二人身前。

  東湖派另一名長老陪笑道:“這是我東湖派的一點心意,還望兩位仙子笑納。”

  解掌門笑道:“是是,兩位仙子有幸光降,只是可惜我彭澤地薄物稀,不成敬意,望兩位莫要推辭。若有任何需要,都可與我們東湖派知會一聲即可,我派上下對兩位仙子絕對隨叫必應,還望日後在江湖上也能對我們江南武林多多庇蔭。”

  路小芸回禮應允,只是對於他們送來的七八件禮物,說不便收取。

  東湖派又趕緊問道:那兩位仙子現下在何處下榻,可否許我們直接送到您府上去?

  路小芸見他們似乎面有難色, 頗為怕自己拒絕,也不再好推辭,便說了個住處。而見她收下,東湖派眾人反倒放了下心。

  解掌門喜笑顏開,又對二人道:“當下我門中還在召開江南武林大會,尚還有些要事。兩位仙子請恕在下先失陪了,兩位若有吩咐,這彭澤十三縣各處都有我東湖派的分號,有事盡管開口,一問便知。”說完又對門中弟子道:“還有,這幾日,凡是兩位仙子在屬地的一切開銷,皆記在我東湖派帳上!”

  ...

  此後,二人在東湖派的主動招待和導遊下,於彭澤遊玩了二十多天,所到之處,彭澤的江湖人士,無不對她二人頂禮相待,而這一切,更多的或許還是因為她既是北秦的“故交”,又是南風的“同門”。

  水月曾開玩笑道:“說起來世人印象中都說江南人精明委婉,實在沒想到竟然一見如此好客,那要是真的武林盟主來了這裡,豈不是還得家家點火鳴彩、夾道歡迎。”

  路小芸笑道:“我也想不通,似乎僅僅只是因為我認得那位秦老劍聖,這些人就對我這樣頂禮恭維,確實讓人有點意外,下次我還是別輕易在外人面前說這些好了。”

  又一日裡,二人打算離開彭澤,臨行前特地去東湖派總舵拜訪了一下解元掌門。感謝近日以來的招待。解元笑說著客套,只是求日後,兩位仙子可以多在各路江湖高人面前多為江南武林美言幾句...

  二人作揖回禮並應允,隨後便告辭了。這一次讓路小芸深刻體會到,所謂江湖並非只是血雨腥風,還有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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