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胡二,是海英國際裝修公司的工人,昨天安裝15米長的落地窗時,一陣詭異的風刮過。玻璃連人一起重重的摔下15層的高樓。
我躺在病床上,大腦一片空白,回憶不起自己是誰,在這裡幹什麽。
我想說話,一句話也發不出。身體一動不動,打滿了石膏。
只剩空洞的兩眼望著天花板,任由命運的擺布。
這時一個男人走進來,油頭全往後梳著。襯衫下的大肚皮鼓出來,走路一晃一晃的。
我認識他,我的工頭,陳十八。
我將眼睛轉向他。只見他一臉哀傷地坐在我床邊,慢慢悠悠拉開自己夾在腋下的皮包,拿出一遝錢。
我瞟見,大約有三萬。
“二,你這怎弄成這樣了呢?要不是六樓有個傘棚替你擋著這一下,你說我可怎向你家人交代?我先拿出三萬塊錢,你先看病,這是我自己的私錢,和公司無關。醫生說,命是保住了,腿可能要截肢。而且你也沒買保險,公司這邊也賠不了你。你去打官司,出於人道主義,公司能賠個十幾萬就不錯了。”他一邊歎氣,一邊搖頭,惋惜地看著我。
我滿腦子只聽見,“你也沒買保險。公司賠不了你。”這聲音振的我頭痛欲裂。
清楚記得,入職之前說的清清楚楚,意外保險公司都是買好的。怎麽現在又變卦了。
腦袋一陣劇痛,一些墜樓前的片段時閃時現。
是吊繩斷了!我想起來,玻璃壓下的一瞬間,我的吊繩斷成了兩半,隨後,整個吊車迅速下降,我也被用力甩出去。
最後身上一陣劇痛,毫無知覺地閉上了雙眼。
該死的騙子公司,真後悔大學不是學的法律,不然一定將這些王八蛋告的傾家蕩產。
我是胡二。在北方一個偏僻的黃土村,也是村裡唯一一個考上排名全國第五大學的大學生。從小和爺爺一起生活。爸媽到這二十年,什麽模樣都不知道。家裡爺孫兩人靠低保過日子。
大學期間,支付不了學費。爺爺得了結腸癌。我選擇大二退學當工人。雖然累,一天最少還能掙600。
現在好了,剛幹了一年,爺爺手術做了,還在恢復期。我倒下了,誰來照顧爺爺。
想到這,眼淚從眼角滑落。無助感和恐懼感包圍著我。
陳十八見實在可憐,幫我請了個護工。我感激的看著他。
一周之後,上半身已經能活動了。下半身小腿以下已經沒了知覺。醫生來查房,我問他,“醫生,是不是以後我就癱瘓了。”
醫生說,“像你這種情況,還能恢復這麽好的,全國都沒幾個。我們預期的是下半身截肢,但你恢復的很好,不用截肢,但是情況差的話,也要坐一輩子輪椅的。後期積極做康復訓練,也有可能完全康復,小夥子要有信心啊。”
聽到這,我的心情好多了。
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月,陳十八又來了。
“二啊,你這恢復的不錯啊。”我笑笑,沒說話。
“公司這邊我幫你爭取到了補助,十萬塊。減去你的醫藥費,估計還剩下兩萬塊。你好了就不要鬧事了。我會再來看你的。”
他把十萬的卡交到我的手上後就走了。
我坐在輪椅上,緊緊攥著卡。腳還是沒力氣,站不起來。我想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要坐輪椅了。
絕望的氣息籠罩著我,我想明天就出院。用了最後一點錢,買了個電動輪椅,剩下之前的三萬,給爺爺打了兩萬。
我絕望的抬頭,看著偌大的藍天,一個將要永遠坐輪椅的人,究竟要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