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前，客盡凡不過一介凡人。

　　三年之後，他已是圓滿煉氣初期。

　　秋高，風怒號。

　　偌大的庭院中央，矗立著一座圓形的石台。

　　主持比試的有兩人，潘管家與徐正初。

　　畢竟只是劍奴的比試，重要程度還不至於能請得動家族長老。潘管家處理府中大小事，而徐正初多半是雲字一脈受擠兌後被迫派出的。

　　潘管家見眾人來齊，剛想宣布比試規則，卻突然被一個聲音叫住。

　　“慢。”

　　肩碰著肩，槍碰著刀，人群不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路，客盡凡踏著一陣陣兵器相互輕微碰撞的聲音，一路走到比武台中央。

　　在眾人注視之下，客盡凡對潘管家說道:“劉家族規第三章第三條，家族允許各成員之間的切磋比武並積極鼓勵爭武心的培養;第三章第十六條，家族內各個比武場合，為了選拔更精英人才，各成員皆有無視規則提出搭擂台的比武方式。”

　　“你的意思是?”

　　“一組一組比太掃人興了，既然家族鼓勵，族規允許，那我就在這裡設下擂台，把你們所有人都打服。”

　　話音剛落，場下一片嘩然。

　　潘管家又是扶了扶自己的大肚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府中當然是鼓勵各位自由爭鬥，而且族規裡……的確是這樣說的。”

　　客盡凡滿頭白發飄落在肩，眼神如寒光射冰，掃視著場下的劍奴。

　　“那麽，哪個有膽?”

　　潤字一脈的一位劍奴率先坐不住，那人幾個箭步衝上比武台:“我記得你叫客盡凡?三個月前那次歷練我以為你有幾分本事，不過今日比試，我就要讓你好好明白夾著尾巴做人的道理！”

　　那人說完，剛要動手一刻，一股莫名威壓擂在了他的身上。

　　那人原本還算自然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嘴唇發顫地說道:“這是……這是……”

　　最後那幾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便被衝上來的客盡凡一隻大手抓緊面門，砸向地面！

　　石磚碎裂，鮮血染紅了碎砂。

　　客盡凡像是拖拽著一條死狗，將那人丟出石台。

　　“你們潤字一脈的劍奴就僅是如此?連我一招都撐不過去，不自量力。”見他們開始騷動，客盡凡繼續用言語激道，“果然是奴隨主性，你們這一脈上次歷練最高不過第四，劍奴的水平想必也高不到哪裡去。”

　　徐正初聽後面色不禁有些難看。

　　又是一個劍奴走了出來，身著皮甲，怒發衝冠，語氣惡狠道:“隨便打過一人就是這麽心高氣傲，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麽叫生死難料！”

　　力道神通，黑熊拳！

　　他調動真氣，鐵拳呼嘯而出，勢如破竹。

　　力道神通，大猿手！

　　客盡凡雙手燃起鐵紅色真氣，不退反進，同樣揮出雙拳。

　　下一刻，拳拳相碰，但這均勢僅僅維持了幾息時間，那人便雙臂一顫，劇痛傳來，迫使他節節敗退。

　　客盡凡看準時機，側面一拳轟向了他的肋間。

　　但隨著皮甲浮現一層光幕，他這一拳被直接彈開。那人也是早有預料，抓準時機，鐵掌狠狠拍向客盡凡的雙耳！

　　力道之大，那張紅面好似都要被震出裂痕，鮮血也從客盡凡的耳中流出。

　　結束了。

　　那人的念頭一落，卻對上了客盡凡的眼睛。

　　四目相對，他突然愣住了。

　　該怎麽樣去形容這種感覺呢，這就像是與深淵對視，沒有他想象的囂張與狂妄，有的只是黑暗與虛無。

　　他心一慌，剛想後撤幾步，客盡凡卻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股鑽心的疼痛自手腕傳來，他雙腿癱軟跪倒在地，在一陣淒厲的嚎叫後，他的手腕骨被硬生生扭至錯位。在潘管家的喝止下客盡凡才堪堪停手。

　　“劍奴比試，講究點到為止。”

　　客盡凡又重複著先前的動作，將這人拖拽著扔到場外，隨後再一次將目光投向了場下眾人。

　　“下一個。”

　　“狂妄之輩。”

　　只見藍瀅手握一柄青鋼長槍，身姿輕盈如燕，緩緩落於比武台上。

　　她槍頭指向客盡凡，雖然已經迫不及待，但還是說道:“我不與手無寸鐵之人相鬥。”

　　哪知客盡凡好像並不領情，也不回答，只是攤手冷笑。

　　“好，很好。”藍瀅咬牙切齒地說道。

　　下一刻，她腳下生風，槍光寒芒，每出一槍，便有細小風刃伴隨飛出。

　　客盡凡步法變換不斷，數次衝鋒，但奈何風刃密集，而且對方始終拉扯著一段距離，將長槍優勢發揮極致。

　　很快，他的衣袍便有些破爛不堪，身上也出現了一些細小的傷口，流出了少許鮮血。他的呼吸也不再像剛才一樣平穩，藍瀅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隨即便再次運轉真氣。

　　槍道神通，燕飛槍！

　　藍瀅再次刺出風刃，遮蔽視野，隨後自客盡凡背後高高躍起，一記長槍衝破狂風從天而降，槍頭直指首級。

　　而就在她即將得手之時，客盡凡猛地轉身，卻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膝蓋微曲，伏低重心。

　　望著那空空如也的雙手，藍瀅大喊道:“空手接白刃，你以為你是劉安旭啊！”

　　力道神通，大猿手！

　　轟！

　　客盡凡腳下的石磚被借力踏碎， 藍瀅手握長槍定在空中，看著硬生生被雙手停住的槍頭，滿眼震驚。

　　他緊接著腳步一踏，手握槍頭，回身一甩，不過藍瀅及時從脫離震驚中脫離出來，調整身姿，在半空中卸掉甩力，勉強落地。

　　但還沒等她再拉開距離，客盡凡便幾步躍到面前，沒有半點的憐香惜玉，拳頭猶如山石般無情砸來。

　　藍瀅還沒調整好狀態，只能狼狽抵擋，節節敗退，雙臂更是被震得血傷無數。

　　一個沒留神，便是突然一拳砸向腹部，陷了進去。

　　“嘔……”

　　原本招架用的雙臂下意識地放下，於是又是一拳直衝面門。

　　嘭！

　　原本清秀的面龐瞬間變得面目全非，鼻梁歪斜，口牙殘缺。她的整個身子順著這股衝勁直接飛出石台。

　　比武台上，又只剩下一人。

　　客盡凡看著自己被震出鮮血的雙手，面具微震，但沒有人看得出，那紅面背後的表情到底是什麽。

　　他思索著場中局勢，打好算盤，沒有絲毫猶豫，開始運轉起了磐魔劍體訣。他的全身冒出白煙，傷口急速愈合，真氣再次充沛，白發無風自起。

　　幾天?

　　幾周?

　　幾月?

　　管他少了多少壽元。

　　既然是要樹大招風，那就拔出一棵參天大樹，讓樹冠的陰影籠罩住每一個人。

　　想到這裡，他伸手一指，劃過在場所有的劍奴，緩緩說道:“這樣下去太慢了，我要你們在場剩下的所有人……

　　“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