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西瓜頭還是大海參呢?”

　　陳桐小心翼翼地從郭歆玉手中接住胖虎，眨眼間又給他起了兩個外號。

　　“呀，一隻手抱它還挺費力氣的。”

　　常年拿粉筆與課本的陳老師第一次抱這麽大的狸花貓，有點不適應，還好胖虎比較給面子，在她懷裡老實安分。

　　看爸媽成功被胖虎轉移了注意力，郭歆玉則悄悄退回樓道裡拿起鮮花，想從他們身後溜進臥室藏起來。

　　不巧的是這一幕被無聊的胖虎發現了。

　　他見這女人鬼鬼祟祟的，還示意自己不要出聲，偷偷摸摸的拿起那個聞著就不好吃的東西，當即叛變，支棱起大腦袋撐在陳桐胳膊上站了起來。

　　“喵喵喵。”

　　邊叫邊雙腳亂踩，生怕別人注意不到。

　　“呵呵，好看吧媽。”

　　郭歆玉高挑的身形頓時凝住一般，不得不回頭衝爸媽尷尬一笑。

　　看到這捧淺米色花紙包裝的香檳玫瑰花，陳老師的反應跟之前郭歆玉見到花的那一刻如出一轍。

　　順手就把活躍起來的胖虎塞到老郭懷裡了，走上前細細端詳這捧花色奇特的玫瑰。

　　果然，文藝女青年不分年齡。

　　老郭:有點嫌棄又不好不拿。

　　國字臉皺成一團，低頭跟胖虎大眼瞪小眼。

　　面對胖虎的純淨的卡姿蘭大眼睛，歪頭殺喵喵叫也不為所動。

　　胖虎:難搞噢。

　　玫瑰花瓣的顏色近似香檳酒的色澤，有一種甜蜜而柔軟的奶油色，比常見的熱烈的紅玫瑰更加內斂，比單純的白玫瑰更加優雅，有一種獨特的浪漫溫柔，瞬間擊中陳老師的心窩。

　　想了想這是某個男生送閨女的，陳桐抱著花欣賞了一圈就還給她了。

　　轉身就伸著指頭來回戳老郭的胳膊，眼神中傳遞出危險的信號。

　　不用老婆說話，老郭便滿口答應“明天就買，指定比這個更大更好看”。

　　得到老郭拍著胸脯的肯定承諾，陳老師這才輕輕松開放在丈夫腰間軟肉的手指。

　　小郭同學從老爸懷裡抱過坐立難安的胖虎，很有眼力勁兒的離開這危險地帶找花瓶去了。

　　老兩口自有他們的相處之道，自己還是不看為好。

　　老郭心生悔意，早知那小子不講武德，這麽懂送女生禮物的話就不拉著老婆在玄關這等閨女回家了。

　　次日一早，郭家廚房香氣飄飄。

　　陳桐一幅容光煥發的摸樣，氣色很好，眼角處的細微皺紋都快看不出來了，哼著小曲在廚房素手調海鮮粥。

　　主料是黃河口大米，放入自己早就剝好的蝦仁、魷魚絲、蛤蜊肉、銀魚乾還有貝肉，再放點豌豆與香菇。

　　剛想抓一把乾枸杞撒進去，聞著味兒的胖虎在她腳邊著急亂蹭。

　　“老實點，剛才不是給你吃了兩塊蝦肉麽，又饞了?”

　　“喵嗷喵嗷”。

　　就那點肉，給本喵塞牙縫也不夠啊。

　　見胖虎猴急的想跳上灶台，陳老師急忙丟給他兩根魷魚須，這才把他打發走。

　　熱氣升騰而上，掀起鍋蓋看看，火候差不多了。

　　往外盛出三碗粥，特意給胖虎準備了一個碗口淺的小飯盆，給它用普通碗的話估計能沾一臉湯汁，不好清理。

　　“媽，怎麽大早上就喝這個啊?”

　　睡眼朦朧的郭歆玉披散著頭髮，拖拉著拖鞋出門就喊媽，看見今天的早飯有點詫異。

　　“學車那麽辛苦，不得給你好好補一補啊。”

　　起床太早的郭歆玉現在還不太清醒，學車跟補身體之間有什麽關系嗎?

　　不明所以，看來是碰到自己的未知領域了。

　　“我爸呢，他不是要去送我嗎?”

　　“還沒起呢，你洗漱完先吃，等會兒你舅舅來接你。”

　　“噢噢，媽你記得喂胖虎啊，別把他餓瘦了。”

　　“帶回來這隻貓比你爸還親。”

　　陳老師聞言沒好氣的丟給閨女一記白眼。

　　出門的時候，陳桐拿餐盒裝了滿滿一大碗海鮮粥讓閨女帶給舅舅。

　　-

　　陸遠一大早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自稱是《快樂向前衝》節目組的現場助理聯系他，問他怎麽沒在比賽現場。

　　連說三遍一定要在中午前到達錄製地點，萬萬不可遲到。

　　聽聯系人的語氣像是快炸了一樣，他滿口答應，一定會提前到，到了就聯系這位現場助理。

　　真可怕，統哥這是把哪個參賽選手弄下去了。

　　起床後一番簡單收拾，換上了符合這個年代高中畢業生身份的穿搭，白T恤黑短褲運動鞋，眼神裡也帶著幾分清澈的愚蠢。

　　“早啊彥祖。”

　　去樓下吃早餐自助的路上，接到了基業百年的業務負責人的電話，與陸遠溝通見面時間。

　　不由得感慨對方工作效率高，服務態度好。

　　陸遠估摸著就憑自己的落水速度，下午就能從現場回來，索性提議晚飯時見面，給他們接風洗塵。

　　具體的時間安排是:對方上午從琴島出發，下午與兩個精挑細選後的面試人選會和，晚上陸遠跟他們吃飯見面。

　　面試就放在飯桌上進行。

　　與大多數一樣，其實陸遠並不喜歡飯局。

　　他在飯局上從來就沒吃飽過，甚至一度認為飯局就是以大部分人生理心理的雙重不快樂換取少數人的愉悅。

　　只是在這個關鍵階段必須用一些長輩、領導教過的方法嘗試著“看人”，就好像老丈人喜歡跟新來的女婿喝酒是一個道理。

　　好不好使暫且不說，能用就行。

　　飯局在中國，是一個社會身份認同體系，具有特殊的功用。

　　看一個人常混跡於何類飯局，便可洞悉其興趣、財富、身份、地位。

　　飯局之妙，不在飯而盡在局，到了一定層次，就必然要適應它，而不是逃避它。

　　會不會吃、懂不懂吃、善不善於處理飲食問題，關系到會不會做人，會不會做事，會不會做領導，會不會打仗，甚至能不能得天下。

　　能參加一定分量的飯局，意味著一種資格，因為意義越是重要的飯局，相對應的越封閉，級別越高的人才有資格參加。

　　所謂人脈，所謂圈子，所謂社會關系，所謂資源，所謂一個人的能量，所謂友誼，所謂生意和交易，最後都繞不開飯局。

　　看一個人，無非以小見大，而飯局是識人用人見微知著的最佳場所。

　　第一次吃飯，看人選什麽座位、吃飯的品相、喝酒的做派，基本就可以判定一個人的素質和心性。

　　飯後跟前台預約三個行政套房與晚餐包間，把酒店信息發給聯絡人——王女士。

　　本打算坐酒店前台的專車去錄製地點，結果前台給他說:

　　“不好意思陸先生，我們酒店暫時沒有專車接送服務，條件不足請您諒解。我們會盡快把您的問題反饋給領導的，實在抱歉。”

　　這前台小姐姐業務素質還可以，起碼是在認真敷衍他而不是無視。

　　“你們不是說自己三星級酒店嗎?”

　　看來跟它不遠處的希爾頓商務賓館差不多貨色，掛羊頭賣狗肉。

　　娘希匹，怪不得過幾年就被隔壁的尊悅酒店比下去了。

　　看來考出駕照之前還要給自己買套房子，不，多買幾套，剩下的作員工宿舍。

　　畢竟他還是一個沒有化身為企業家的資本家，人文關懷還是懂一點的。

　　-

　　琴島市，基業百年。

　　王容把剛洗完的咖啡杯拿吸水紙細細擦了一遍，檢查助理收拾的材料是否有遺漏。

　　聽到手機提醒發現雇主剛發來的信息，酒店房間以及晚餐時間、包間號都定好了。

　　不由得為晚上的酒局發愁。

　　沒辦法，這個時候酒桌文化正盛行，講究“感情深一口悶， 感情淺舔一舔”，無數商界政界精英都是酒精考驗的戰士，特別是在這個特殊的省份，做生意不喝酒簡直是在說夢話。

　　她回國後先是進了一家不錯的外企做人事工作，後來這家公司被本地企業乾得退出中國市場。

　　自己憑借一家本地初創獵頭公司，幸好老板本身有門路有資源，這些年發展迅速。

　　無論什麽年景，都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難得有勝利市的老板會通過互聯網這個新渠道聯系她們，作為這一單業務負責人的王容便想去見識見識這個頗有互聯網眼光的“油老板”。

　　誰讓之前接觸過的一些勝利市的朋友都是來琴島購物買房子的。

　　於是從收到消息的那一刻起，王容第一時間參與進來，帶著團隊加班加點在人才資源庫裡挑人聯絡，主要還是找本地的零售精英。

　　最後口頭答應下來試一試的只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琴島本地人，有在利群工作的豐富經驗，而且得到了領導的推薦;

　　另一個人之前往公司投過簡歷，看他的工作經歷，似乎大學畢業後進加入了福省聲譽漸隆的永輝超市。

　　琴島市位於魯東南，屬於魯省的經濟中心，而勝利市處於魯西北。

　　從琴島前往勝利市少說也得橫跨大半個省，在歐洲的話不知道要穿過幾個國家，大部分有心換個工作環境的人也心存顧慮，最後隻留下這兩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王容靠在真皮座椅上，閉上雙眼，雙手輕輕揉著太陽穴緩解疲勞，等待著公司安排的司機師傅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