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依然蓋不住盛夏的燥熱。
白霓霜坐著黃包車,心中感歎,查了一天,沒有什麽成果,主要原因,還是沒有人手,對上海環境不熟悉,眼看時間流逝,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小姐,到了!”車夫提醒道,白霓霜從思索中醒來,一看已經到了家門口,急忙下車,付了車錢。
大丫頭一直在門口張望,見到白霓霜,急忙迎了上去:“家裡出事了!”
“什麽事?”白霓霜皺梅問道。
“白震霆惹了大世界的狄鋒,被打的全身是傷,上午梅大少爺帶著胡勇,把人贖了回來,現在老爺老夫人都急哭了!”
“狄鋒是什麽人?”
“狄鋒是黑幫大亨狄嘯山的義子,長時間橫行在大世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毒瘤!”
“狄嘯山?就是那個投靠日本人的黑幫大亨?”
“對,就是他,他殘害了不少仁人志士,是武工隊鋤奸的目標之一!巡捕房的黃隊長,就是他的門徒!”
白霓霜推了推眼鏡,臉色一寒:“衝我來的!”
“你要小心,狄嘯山的義子馬賢五,是76號警衛大隊的大隊長!”大丫頭提醒道。
“先去看看!”
白霓霜跨進大廳,就聽到嫂嫂胡璐璐正在怒罵梅家棟:“你腦子瓦特了?吳淞碼頭的倉庫和松江的藥地,那都是白家的命根子,為了一個禍害,你斷送了白家的命根子值不值?”
“什麽禍害,那是我弟弟啊,我作為家中大哥,總不能看著弟弟去死吧!”梅家棟也據理力爭。
胡勇臉色鐵青,這兩處財產都是白家藥館最重要的資產,現在用來贖回一條爛命,很為妹妹不值。
胡璐璐怒氣飆升:“梅家棟,那白家以後日子還過嗎?沒了這些,還有錢養家嗎?父母誰來養?我靠誰來活?現在還多了兩張閑口,你養得活嗎?”
胡璐璐說的閑口,自然是白霓霜和白露霏。
“我身為家中長子,養家的活路,我責無旁貸,該消減開支的消減開支,該省吃儉用的省吃儉用,藥館還是能支持全家用度的!”
“好好好,消減就消減,那我問你,這個禍害,過幾天再出去霍霍你怎麽辦?傻東西,已經家破人亡了你知道嗎?你還有閑心算帳!”
“這次震霆遭了大難,我相信他會吃一塹長一智,日後必會收斂!”梅家棟開解道。
胡璐璐怒笑了:“我記得,上次他惹禍的時候,你也是這麽說的,上上次也是,梅家棟,你硬要自己騙自己嗎?”
“我的老婆大人,我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你要理解我的難處!”梅家棟知道弟弟的德性,必定長了疤忘了痛。
“我理解你的難處,可是誰來理解白家媳婦的難處?”
“那你要我怎麽辦?”
“分家,立即分家!”胡璐璐早想好了辦法。
“分家?怎麽分?”
“姓白的一家,姓梅的一家,梅家藥鋪歸你,這個宅子有你一半,我們出去另立門楣!”
“胡璐璐,你可不要太過分,我才是白家的長子,要分家沒門!”梅家棟來了火氣。
“這日子沒法過了,跟了你誤了我一輩子,不過了,不過了,你就抱著你的白家過吧!”胡璐璐開始哭泣。
胡勇冷著臉看著妹妹傷心,對梅家棟說:“你們白家算是徹底沒落了,我妹妹已經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不想看到我妹妹每天傷心害怕,今天我就把我妹妹接回胡家了,分家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
“大哥,這又是何必呢?”梅家棟大驚失色。
胡勇沒有理會梅家棟,對胡璐璐說:“走吧,哥哥帶你回家!”
胡璐璐巴巴的看了一眼梅家棟,想要說點什麽,但是一看到白霓霜走了進來,立馬站起身,對胡勇說:“哥哥,我和你回去!”
胡勇帶著胡璐璐就走,經過白霓霜身旁的時候,胡勇看了看白霓霜,冷哼一聲,帶著妹妹回娘家去了!
梅家棟急忙追了出去,大廳瞬間沒人了。
大丫頭提醒白霓霜說:“老爺夫人,還有露霏姐姐都在震霆房間裡!”
白震霆的房間裡,白夫人在給白震霆上藥,白露霏坐在一旁啜泣,白翰林踱著步打也不是罵也不是,生著悶氣。
白霓霜走進來對床上的白震霆問道:“可以活下來嗎?”
“當然,我是誰啊,我是命大的白震霆!”白震霆臉色有些蒼白,看到姐姐反而來了精神。
“聽說大哥是用倉庫和藥田把你換回來的?”白霓霜問道。
“放心吧姐,等我好了,一定賺回來!”
“為了你,大哥可受了不少委屈!”
“可不是嗎,還給那什麽狄少爺下跪了!”
白霓霜推了推眼鏡,眼神閃爍出一道逆光:“回來就好!”
“可惜了我三個兄弟!”白震霆還不忘韓虎三人, 黯然下來。
白翰林聞言,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你那些狐朋狗友,如果不是他們,你也不至於陷入絕境,你哥哥也不至於受到胯下之辱,白家的產業也不至於白白毀滅!”
“父親,他們可不是狐朋狗友,他們是我的兄弟,我落難被抓進特高課時,都是他們救濟我!”白震霆越說越黯然:“恐怕明天就見不到他們了!”
“孽障,他們死了也好,免得你一天到晚跟著出去惹禍!”
“爹!”白震霆相當不滿。
白翰林看了看白霓霜,忍不住說:“白家風雨飄搖,沒有了什麽依仗,你是警務處探長,需要照看著一點!”
白翰林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房間。
白霓霜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自己的父親,以前決不會對自己說這種話,忍不住看了看父親的背影,發現父親蒼老了不少。
見白震霆還能和父親理論,生命應該沒有大礙,白霓霜也悄然回房了。
很明顯,這次白震霆的遭遇,是狄嘯山衝著自己來的,巡捕房姓黃的是他的門徒,他是要警告自己,這上海道上,是他說的算。
日軍佔領上海以後,特高課一直在拉攏上海黑幫份子作為打手,用以對付抗日志士。
特高科的首選就是青幫,不過青幫三個大佬中,只有這狄嘯山做了日本人的走狗,為了表現誠意,狄嘯山迫害了不少愛國人士。
白霓霜取下眼鏡,按了按眉心,決定除掉這隻狠辣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