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館。
廚房的傭人蓮姨拾掇著白家的早餐,小丫頭淑蘭將餐桌上的食物擺放的恰到好處。
白翰林坐在一旁看著今天的報紙,看著看著就開始心情大好,甚至忍不住哼了兩句小曲。
只是這種心情沒有維持太久,白霓霜突然出現在面前,白翰林放下報紙,臉色嚴肅起來。
白霓霜是剛剛從巡捕房值了班回來,臉上掛著一些疲憊,看到白翰林拉下來的臉,也不管其他,直接上去用手拿起一根油條就咬了一口。
白翰林大怒說:“你成何體統?一個堂堂閨閣小姐,怎麽這麽沒有規矩?”
“父親,這裡是我的家啊,在外面守著各種規矩本來就累,難道回到家還要過的這麽累?”白霓霜可不管,現在是真餓了!一邊嚼著油條,一邊囫圇回應白翰林的憤怒。
“你還知道這裡是你的家嗎?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和那些碼頭菜市裡的悍婦有什麽區別!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站要有站像,座要有座像,吃要細嚼慢咽不發出聲音,飯桌之上要等長輩先動筷子,難道這些你母親沒有教你?”
“教了!”白霓霜繼續嚼著油條。
“既然教了,為何不遵守規矩,難道要我請出家法嗎?”白翰林的一點好心情,已經完全被白霓霜衝散。
“我現在翅膀硬了,不怕!”一根油條終於吃完了,白霓霜又端起一杯甜豆漿。
“氣煞我也,氣煞我也!”白翰林已經處於暴怒:“你給我滾出去!”
“君子當是謙謙君子,怎能對女士用‘滾’這種粗暴的語言,父親是我們的楷模,要格外注意儀態和舉止!”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白翰林快要語無倫次。
這時白夫人從廚房出來,安撫說:“怎麽一大早就吵起來了?三兒好不容易能來吃個早飯,白老爺也得寬宏大量是不是!”
白夫人說著,對小丫頭說:“去叫大少爺和小少爺來吃飯!”
淑蘭急忙上樓叫人去了,白老爺隻得在一旁生悶氣。
胡勇將胡璐璐帶離白家後,梅家棟第二天就去了一趟胡家,想要接回妻子,奈何胡勇凶惡,將他打了出來,梅家棟連見妻子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沒有精神的哥哥下樓吃早餐,白霓霜不禁問道:“大哥,一大早的怎麽沒有精神?”
梅家棟硬是擠出一點笑沒有回答,正好被下樓的白震霆聽到,笑嘻嘻的回答道:“那是因為嫂子不在家!”
梅家棟罵道:“沒個正經的,趕緊吃飯!”
好不容易,一家坐在一個桌上進餐,忙的廚房的蓮姨和廳裡的小丫頭不亦樂乎。
“姐,這兩天去哪兒了?還夜不歸宿,是不是交了男朋友私會去了!”白震霆沒心沒肺的問道。
白震霆一問,所有人將目光投到了白霓霜身上。
白霓霜看了看眾人驚奇的眼神說:“我剛回上海,哪裡來的男朋友!”
白霓霜回答完,有人松了一口氣,有人有些失望。
“沒有男朋友,那你去幹啥?”梅家棟問道。
“這幾天法租界不太平,長官要求我們在班房值夜班!”白霓霜開始實施洗清嫌疑的計劃,接下來的話,都是演給那些潛伏在白家的王牌特工看的。
“我也聽說最近不太平,據說,前天晚上巡捕房附近還打了槍!”梅家棟點點頭。
“可別說,這事情我就在現場!”白霓霜壓低了聲音。
“打槍?莫非巡捕房被襲擊了?”聽到打槍,白翰林忍不住問道。
“當時凌晨三點多的樣子,在法租界的興昌大酒店,響起了槍聲,我帶人趕到現場,我的天呐,那場面,把我嚇壞了!”白霓霜津津有味的講述。
“什麽場面?”白震霆連飯都不吃了,急不可耐的問道。
“一群持槍的黑衣人,在酒店門口打槍!”白霓霜壓低了聲音。
“真的有打槍!”白震霆很興奮:“然後呢?”
“然後我就命令巡捕兄弟們和這些暴徒交火了!”
“姐,你真勇猛!”白震霆讚道。
“我身為警務探長,當然有責任阻止暴徒!”
聽到這裡,白翰林心中稍許多了一絲欣慰。
“然後呢?”白震霆聽的入神。
“你可不知道,那子彈嗖嗖在我耳邊飛過去,嚇人的很!”
“刺激!”白震霆聽著姐姐的講述,恨不得興奮的跳起來。
“刺激什麽啊,多危險啊三兒,你可不能有事!”白夫人聽的心驚肉跳。
梅家棟也擔憂的說:“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你給我躲的遠遠的,最好去都不要去,還是命要緊!”
一旁的白翰林忍不住對梅家棟斥道:“身為巡捕,理應和暴徒作鬥爭!”
梅家棟尷尬的笑了笑,不敢說話了。
“後來呢?”白震霆迫不及待的問道。
“後來才發現,是76號特工總部的人在抓人,我這才停了火!”
“又是76號,今年76號的人是越來越明目張膽了,竟敢在法租界抓人!”白翰林有些不悅。
白夫人忍不住提醒白霓霜:“三兒,沒想到你的工作這麽危險,你就不能做做文職的工作嗎?”
“母親請放心,巡捕房只是我回上海的落腳地,沒想到法租界也這麽不太平,等我找到心儀的工作,我也就離開巡捕房了!”白霓霜故意提高了聲音,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這還差不多!”白夫人松了一口氣。
“哼,我不吃了!”白翰林放下筷子,繼續說:“我怎麽教你們的?食不言寢不語,我看你們都忘記乾淨了吧!”
白翰林對白霓霜要離開巡捕房非常不滿,畢竟,白翰林曾經也在巡捕房工作過,兒子不爭氣,沒有一個能進捕房的,現在好不容易女兒進去了,奈何女兒不珍惜。
幾兄妹尷尬的笑了笑,不在說話。
剛才的對話,當然都是講給那些潛入在家王牌特工聽的。
試想,如果白霓霜是所謂的危險分子,憑借長野田勳對她的了解,她絕對不會犯直接出現在案發現場的錯誤,更不會在家裡拿出來談論。
而這些情況,需要有人傳遞到特高課,這個人,最好是潛伏在家中的特工。
一頓早餐吃完,白霓霜想要離開巡捕房的消息,默默的傳了出去,這也恰恰是白霓霜想要傳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