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沿著小巷跑,方涵和李瀾緊隨其後,時不時的李瀾會回頭看看我們是否跟上。鄭寧寧慢慢地移動,但段雲飛拉著她的手,迫使她跟上。
當我們在填滿小巷的垃圾桶和垃圾中飛奔時,我不停地奔跑、跳躍和躲閃。如果我繼續移動,我就可以保持情感上的麻木——跑得越快,腎上腺素就越多。
當我們繞過障礙物時,好幾次差點跟丟。以張偉那幾乎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來看,我敢肯定他是故意的,所以我們應該能夠躲開那些任何可能正在監視我們的人。
在跑過一個轉角後,一隻趴在地上的喪屍跳了起來。
雖然我可以看到喪屍從車庫後面跳出來,但由於我在他們身後,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對著前方大喊大叫,試圖讓他們提防。方涵轉過頭,那隻喪屍徑直衝向他,將他撞倒在地。
張偉下意識的伸手去拔槍,但他摸了個空。李瀾猛地向前衝去,在喪屍咬到方涵之前撞開了它。
我抓起一個掉落在旁邊的電瓶車電池,把它舉過頭頂,準備用它來碾碎喪屍的頭。但還沒等我動手,李瀾開槍了,喪屍的頭在我面前爆炸。
“身手不錯,”張偉尷尬的用匕首指著喪屍,緊接著他面向我們。“對不起,我忘記了....”
“沒關系,我們能做到——”我放下電池,方涵從地上爬起來,我低下頭看向他,一邊抖落身上被濺到的喪屍碎片一邊問。“你沒事吧?沒咬到你吧?”
“沒有。”方涵揉了揉眼睛,搖了搖頭。
“我們沒有時間做這個——”張偉停了下來,他環顧四周,尋找隱藏的掠奪者。“我們應該快點。喪屍現在成群結隊地出沒...到大院之後再檢查是否有咬傷。”
話音剛落張偉就轉過身子,繼續小跑著進入小巷之中。
由於張偉不會減速,我們只能加快速度跟上他。我保持步伐,與段雲飛和鄭寧寧相匹配,以防另一隻喪屍跳出來。
當我們終於到達張偉所說的大院時,我們停在了一片居住區前。隨著我們接近,我可以看到一旁酒店上方的窗戶後站著幾個守望的人影,他們手中的武器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張偉繞到酒店門口,走了進去,然後他推開一些精心布置的障礙物,露出一個看起來十分沉重的大門。他把門打開,然後用手指著那個黑暗的洞口。
“你想讓我們進去?”鄭寧寧凝視著漆黑的水泥樓梯問道。
“是的,動作快點。”張偉簡短地說。
方涵眼也不眨的就墜入黑暗中。李瀾吸了一口氣,跟在他後面。到了現在,我們似乎沒有更多的選擇,深吸一口氣後,我也跟在後面走了進去。當我踏上向下的樓梯時,我感覺到鄭寧寧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了我的手。
張偉砰的一聲關上了地窖門,黑暗淹沒了我們。
當我們終於到達底部時,前方被一盞昏暗的黃燈照亮。
“這邊。”張偉推開我們。
他領著我們走進一個狹窄的大廳,一旁掛著一盞煤油燈。大廳的盡頭是一扇安全門,他敲了敲它。我試圖把手從鄭寧寧的手中抽出來,但她不肯放手。隨即,我發現李瀾和段雲飛把手放在了腰間,這讓我安心了許多。
“誰?”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門的另一邊傳來。
“張偉。把門打開!”張偉喊道。
片刻的沉默,接著是螺栓哢噠哢噠地解鎖。門開了,大廳沐浴在明亮的光線中。我們都跟在張偉後面。
這像一個典型的末日前地下室。牆壁和地板貼著壁紙和瓷磚,這讓這裡看起來並沒有那麽陰冷潮濕冷。整個房間裡放置了充足的煤油燈,照明也相當良好。
一面牆的金屬書架上擺滿了看起來已經有些發霉的舊書。一張巨大的木桌放在房間中間,上面鋪滿了文件和地圖。在角落裡,另一張桌子上擺滿了武器——槍支,刀具,彈藥。
張偉走到武器桌前,把他的匕首扔在那裡,並沒有向我們介紹站在房間中間的男人和女人。
男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十分英俊。他的穿著和張偉相似,衣服又髒又破。那個女人留著短發,帶著溫暖的笑容。
“我在街上發現了他們,”張偉在卸下彈藥時心不在焉地說。
“你好,”男人伸出手,他先是和李瀾握了握,然後把手伸向我。“我是江南,她是郗望。”
“希望?”我疑惑的看向女人。
女人對我們笑了笑,但沒有向前走。“希耳郗,希望的望。”
“這就是我們的大院。”張偉含糊不清的說,他示意我們看向周圍的房間。
“你們看起來都很疲憊,旅行多久了?”江南問。
“有一段時間了...”我含糊地回答。
“他們與掠奪者發生了衝突。”張偉說。他靠在武器桌上,雙臂交叉在胸前。
“掠奪者?”段雲飛問道。
“那些穿著黑色迷彩服的持槍暴徒,”江南澄清道。“他們是前段時間突然出現的,前些天幾輛軍用防暴車和他們發生了衝突,我們的槍支彈藥就是在其中一輛報廢的車上找到的。”
“防暴車?”我的心立刻懸了起來,喉嚨仿佛被揪作一團,嘉明很有可能就在那些車上!如果他們發生了衝突,嘉明很有可能——
李瀾看了我一眼,我的雙唇顫抖著,幾乎說不出任何話。他轉向江南,“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小男孩,大概——”
他拉長了聲音,我立刻補充道,“八歲、不,他今年九歲了——”
江南三人對視了一眼,然後緩慢的補充道,“沒有,幾乎全是士兵的屍體,我們看到有三輛車開走了——”
我的心重新放了下來,段雲飛似乎想要活躍氣氛,他幾乎是自豪的開口說,“嘉希殺了一些掠奪者。”
緊接著他看向我,向我確認到,“你殺了多少人?”
我搖了搖頭,握緊拳頭,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我不打算吹噓劉豔玲死前我做了什麽。我失敗了,今天有四個未感染的人死去。許久未來的憤怒在我心中爆發——我被迫殺死健康的人,即使這是出於自衛!人類這個世界上所剩無幾,這是一種可怕的浪費。
“我們輸了...有人死了...”鄭寧寧在我旁邊吸了吸鼻子。
“對不起——”江南認真地說。
“你為什麽不收拾收拾,休息一下?”郗望建議道。“你們看起來很疲憊。”
“我們有足夠的空間給你們所有人,”當我們猶豫時,江南說。“我們試圖照顧剩下的人。”
“你想吃點什麽嗎?”郗望向鄭寧寧伸出手。
鄭寧寧抬頭看了我一眼,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懷疑和恐懼,我朝她點了點頭。她有些不情願地放開了我的手。郗望把她和方涵帶到隔壁的房間。
“一起去嗎?”李瀾停頓了一下,看向我。我衝他搖搖頭,他理解地點頭道。“不要花太長時間。”
李瀾跟著鄭寧寧和郗望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段雲飛留下來陪我。我想過叫他走,但經歷了這一切後,起碼是今天、我不想再告訴任何人做任何事情了。張偉盯著我們,我看不出他是否信任我們。
“你是首領?”我問江南。
“你可以這麽說。”江南靠在他身後的桌子上,雙臂交叉在胸前。
“你知道政府隔離嗎?”我問道。
“算是知道,在城市另一邊。”江南的神色變得古怪,他拉長了聲音,然後他轉向看身後桌子上的地圖,指向某處,“你們要去那裡?那幾乎被喪屍包圍了——”
我走到他身邊,地圖上被各種顏色覆蓋著。
“那裡可能有一個,但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存在——”江南又敲了敲地圖,我聽出他言語中的失落。
“顏色是什麽意思?”段雲飛問道,他的視線越過我的肩膀。
“紅色是隔離區,綠色是安全區,黑色是......是我們變成現在的原因,”
這句話解釋了為什麽地圖幾乎完全被黑色圓圈覆蓋,之後他再一次強調,大院裡的幸存者很久之前曾想要進入軍事基地,但外圍的喪屍太多了,他們損失了很多人。
“謝謝。”我往後退了一步,沒在接他的話茬。“我得走了。”
“現在?”段雲飛猛地抬起頭。
“你們可以留下來,只要你們想——”江南重申。
“我知道,謝謝你,但我不能留下來。”我搖了搖頭。“我弟弟被關在隔離區裡,我必須找到他。”
“我們至少應該休息一下,”段雲飛說。“無論如何,外面還有掠奪者和喪屍,我們不能在天黑後趕路。”
我猶豫了一下,我恨他話裡的真實。我不想留在這裡,不想再等待。我只需要找到我弟弟,知道他沒事。然後.....然後就....我不知道,我沒有絲毫頭緒。但經歷過這漫長的一天后,我不想再放慢腳步。
“誰帶你弟弟去隔離的?”江南打斷了我內心思緒的交鋒。
“士兵們,”我說。“我們之前生活在另一個被喪屍破壞的隔離區。喪屍們組織了某種攻擊並摧毀了基地。”
“是的,我們聽說了....”江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難過。
“聽說什麽?”心臟重新開始加速。
“喪屍們聚在一起,雖然它們仍然是狂熱的怪物,但似乎有一個更有凝聚力的系統——”江南闡述道。“好像病毒一直在進化和適應,它們似乎能夠以某種方式交流。也許是使用某種信息素?像蜂巢一樣,它們聚集在一起,之後獵殺人類。”
“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段雲飛喃喃自語。
“但他們為什麽帶走了你弟弟?”江南追問道。
“他在接受醫療隔離, 他們疏散了他,我後來逃脫了,但沒能追上他。”我急忙說。
“他病了,然後他們疏散了他?”江南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言語中帶著抹不去的質疑。
“是啊。他九歲,只是個小孩子。”
“嗯,我明白了....”江南小聲的回答。他的眼睛裡沒有任何評判,但我看得出來——他已經發現真實的故事比我講述的要更多。
江南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他轉向了桌子上的地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我能感覺到段雲飛的氣息變得緊張,他就站在我旁邊,準備隨時支持我。
“如果你真的要去那裡,”江南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低沉而認真,“你需要準備好。那個地方不是鬧著玩的。”
我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我也知道,我不能讓我的弟弟一個人呆在那裡。我得找到他,我會找到他。無論如何,我都會找到他,這是我唯一的信念,也是我前進的動力,在這個破碎的世界裡,這是我唯一堅持的東西。
大概是因為我嚴肅的表情,江南歎了口氣,“不管怎麽樣,不管你們是否要離開,現在都先去吃頓飯吧....馬上就要到晚上了,你不會想在夜晚趕路的。”
江南的話讓我焦躁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我知道他是對的,但我還是想要立刻出發。我轉向段雲飛,想從他這裡得到些支持,但我只看到他眼中的擔憂。
“好吧,我們吃點東西,”我終於妥協說。
江南略微收拾了一下桌面,他轉過身走進了另一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