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峰山崩塌小半加之地底煞氣倒灌如今是已然不再適合大軍駐扎,結丹境修士若非是修有特殊功法,很難化解靈氣之中摻雜的煞氣,遑論提煉煞化精,雖說定濤軍中雖不乏元嬰修士,可結丹境境卻仍是主流。
萬仞山,定濤軍大纛高高矗立山巔,百戰之師素來守在大周最北端!
“修為進展很快啊,眼看著就要羽化境大圓滿了,不愧是書生念頭通達!”
江潼大手拍著姚靖肩膀,一直以來那些念頭純粹的家夥修行進境向來快的出奇,這點羨慕不來的。
姚靖無奈的聳了聳肩,“你找我不會就是為了說這個吧!有什麽想說的就直說。”江潼才不會沒事找自己閑聊,沒事的話早拽著自己喝酒去了!
“哈哈哈,知我者姚靖也!我是有些放心不下黑白,跟著老饕那家夥修行,進境一日千裡這並不意外,可黑白會不會連老饕他那臭脾氣一並學了去,這要是……”
江潼不禁怎舌,老饕脾氣之臭天下聞名!圍而不殺堵人洞府兩百年致使洞府上下全部跌境,之後引其敵手屠戮全族老幼婦孺一概不留!雖是兵不血刃卻是凶名更甚。
“老爺子的脾氣好像也……不如何吧!黑白和清微都不是小孩子了,該怎麽做我相信他倆會心中有數。雖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我猜測黑白與清微不會待在老饕身邊太久,蜃土那邊有兩人的朋友,青渚村有鄉親父老歇風鎮那邊還有一即將大婚的牛敢……我們雖是修士也難免還是要被紅塵之事趕著走,有些牽掛是斬不斷的,我們與他人的交情大多也留在了我們這一代,少了愛恨情仇那便無甚滋味!”
姚靖取出了壓箱底的折扇,頗有感慨的樣子,望著泛黃的扇面恍惚間像是見到了當年的恩師,弱冠遊學不勝寒酸特贈折扇一把以持身份!這麽多年的雨打風吹,如今是功名在身名望在野,卻唯獨是望不見當年故人!
“倒也是,有我們在背後撐著他們兩個桀驁一些利大於弊,黑白若是能夠成為老饕那般的人物倒也是不錯的,走!咱們哥倆喝酒去!”
白日放歌須縱酒,忙裡偷閑且盡歡!江潼一把摟住姚靖肩膀,讀書人講話頭頭是道,理是這個理,自己雖講不出來卻是都在心中。
“講真的,雖說我也不知道周君與程成告誡你我切勿擅自突破是何道理,可這事免不了與老爺子有關,只可惜我當年不曾與老爺子一同進去,不然的話其中的內幕早就被揭開了。”
四季宗與五國的聯手發起甲子蕩妖聲勢浩大,參與者修為最低也要是徹地初期,而周君姬恆洲與程成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其中必然有著天大的陰謀,何況這麽多年參與甲子蕩妖的修士並無一人歸來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你我靜觀其變即可,甲子蕩妖即將臨近你我或可一探究竟!”江潼不禁面色沉重。
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折扇,姚靖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大可不必!以大周如今的情況至多還能撐個百年,其余四國大抵也是這般,你我安心修行即可!程成盤亙羽化大圓滿多年,周君按兵不動必然是有所謀劃,你我免不了也是身在局中,妄動實屬不智!你我只需在需要站出來的時候起身便可。”
“姬恆洲深居簡出龐仲閉關修行陳癖不知所蹤李顯隆網羅天下毒物,四季宗也變得不聲不響,當真靜的令人膽寒!我……你怎來了?”
突兀現身的程成引得江潼吃了一驚,定濤軍引得程成親臨可不是什麽好事,血戰石橋隘口調兵遣將之時用的都只不過是傳訊玉簡,今日又是何事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進帳一敘。”
程成深深地看了一眼姚靖隨即大步邁入中軍帳中,可就隻此一眼姚靖卻是仿佛明白了什麽。
“江潼(姚靖)見過周君!”
來的不止程成一個就連姬恆洲也來了,江潼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這兩位親臨分量太重了,大事,一定是石破天驚的大事!遂是進入帳中。
“不必多禮!大周風雨飄搖卻能屹立至今全仗諸位不辭辛勞浴血拚殺,這一禮孤受之有愧!”
眼見姬恆洲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禮江潼如墜冰窟,如此舉動必然是有事相求,一切來的太突然了!
“落峰山一事孤已明了,可堵不如疏,地底煞氣一旦爆發開來勢必會生靈塗炭,孤想要姚參軍暫離定濤軍前往落峰山鎮守一段時間,待得肅王梳理完地脈之後再行返回,不知姚參軍意下如何?”
肅王,石橋鎮老農?
肅王姬睦踏遍萬水千山自是地脈大家乃是梳理地底靈脈的最佳人選,而眼下最為合適的護法之人也就只有姚靖了!若只是如此的話江潼反倒是放下心來,梳理地脈分化煞氣不虞有性命之憂姚靖反倒是可以籍此砥礪劍道,一舉兩得!
不對!這點小事不值當姬恆洲親臨,姬睦絕不只是梳理地脈那麽簡單!
“臣領命!”
姬恆洲伸手扶起姚靖,“先別著急答應,地煞爆發雖為禍端卻不是不能為我大周所用,孤真正想做的是要禍水東引,肅王與孤說過,此事一旦功成可殺徹地境大妖!”
“姚靖願為大周肝腦塗地,一日不成誓不回轉!”
“善!你我君臣四人今日不醉不休,孤在此為姚愛卿壯行!”
……
南越,九公山。九大山脊盤根錯節峰巒溝壑交織如有惡靈盤踞,繚繞的青霧之下無盡的毒蟲凶蠱此起彼伏的嘶吼著不由得令人心驚肉跳!
於煉毒養蠱的越國修士而言探幽尋秘豢養毒蟲凶蠱乃是頭等大事,可偏偏毒物滿地的九公山最是去不得!無他,元嬰修士抵不住青霧化嬰修士斃於本命蠱,若非是壽元無多想著舍命一搏,沒有誰會想著踏足此間!
“前輩,李顯隆前來拜訪!”
隨著一聲撼山玄音衝霄而去,九公山上天幕一般的大霧悄然掀開了數道“珠簾”,連帶著嘈雜的蟲蠱嘶吼之聲也驟然沉寂下去。
一襲麻衣的灰發老者負手立於山巔,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前來拜山的李顯隆。
同是體內修有本命,蠱越國修士之間往往抱有敵意,而且越是修為高深者彼此之間的敵意愈是強烈,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前輩,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可真是羨煞晚輩了!”
李顯隆身形瘦削看起來弱不禁風卻是毫不避諱老者銳利的目光,所謂本命蠱便是與修士性命相交,修士能夠藉此影響蠱蟲蠱蟲同樣也會影響修士,只是礙於兩者休戚與共同生共死這才不曾出現反噬的情況,若非相差太多蠱蟲之間只有分出生死之後方能罷休,長久的安撫只會適得其反且於修行不利!
本命蠱可不會講求仁義禮法,崇尚的更是唯一的至高之法——弱肉強食!
“老夫沒時間與你閑扯,有話直說,如若不然現在就滾出九公山!”
哢嚓哢嚓,數座山峰上參天巨木摧折掀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巨大的黑影將李顯隆籠罩,明與暗交錯鋒利之感籠蓋四野,原九公山之人——碧血蜈蚣!
“宰父淳你我交手你也不見得有多少勝算,你大可試試拚著九公山與碧血蜈蚣不要看看能不能將我留在此地!”
李顯隆面色陰沉雙手攏於袖中,碧血蜈蚣並非是宰父淳本命蠱,倘若真要一戰的話動靜不會小,這是他不想看到的,同樣也是許多人不希望看到的變故,可若真到了那一步就只能聯手將其除掉了。
“講!”
宰父淳抬手屏退碧血蜈蚣,李顯隆畢竟是堂堂越國國君,絕非新晉的羽化大圓滿,其真正的實力他同樣是看不分明,更何況還有那隻令人作嘔的蛤蟆。
“你當年欲與妖族做交易換取碧血蜈蚣進階之物而被高巨煬打的生生跌落境界,如今重回徹地境碧血蜈蚣更是有了較之前雄渾的根基,難道就不想嘗試再次突破?甲子蕩妖的日子將近,你若是能以越國修士的身份參加的話我李顯隆可令其余幾人助你奪取萬化果,你應該很清楚若是僅憑你一人的話時間根本就來不及了,碧血蜈蚣大限將至!”
噝噝!碧血蜈蚣雖不能口吐人言卻是很明白李顯隆的意思,千丈的身軀瞬間繃緊咻的一下撞了過去,數以萬計的刀芒逼得李顯隆無處躲閃!
雖名聲不顯,碧血蜈蚣卻同樣是少有的天地異種,成年之後硬撼純血龍族不在話下,哪怕是以蛟龍為食的金翅大鵬也唯恐避之不及,其心頭碧血毒性之大,更是可溶修士識海,同境沾之必死無疑!
李顯隆?不足畏!
“往來參與甲子蕩妖之修究竟是何種下場你比我更清楚,此舉分明是讓老夫去送死!別以為有高巨煬在背後撐腰老夫便動不得你們,大不了解開各處荒古地窟魚死網破!”
宰父淳怒不可遏,這必死的緣由當年親赴妖族腹地者誰人不知?
“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難道你不知道!?”
“何不將三綱五常仁義禮法盡皆加諸老夫身上,修行多年老夫又有何懼!你本命蠱被吞僥幸得一天屍銀蟾,別人看不穿難道老夫也看不穿?你李顯隆同樣壽元無多,何不效仿你父親自前往!”
李顯隆聞言笑笑,“我自有我需要做之事不必你提醒,這會是最後的一次機會,你我都不會等到下一個甲子!若是成了,你與碧血蜈蚣皆可更進一步,應對最後一戰自然也就有了更大的把握,去不去皆是由你!”
“提前了?”
宰父淳那蒼老的臉頰之上不免露出驚容,如此大事怎能說提前便提前?牽一發而動全身之事但凡發生小小的變故勢必會引發許許多多意想不到的後果,難不成是自己錯過了什麽?
李顯隆不禁哂笑,老東西孑然一身不聞窗外之事,怕是還不知道東海也橫插一腳之事。
“原本還有近百年的時間,可如今東海海族登岸五國支撐不了那麽久,眼下便是碧血蜈蚣最後的機會!”
宰父淳不禁皺眉,東海龍族乃是自妖族分裂而出,他們應該很明白這貧瘠的土地上究竟蜷縮著多少強勁的對手,昏招!簡直是昏招!有著肥肉不啃偏偏覬覦一塊風乾的骨頭,敖覺莫不是閑出病來了不成?
東海與西海之間的對峙自瓜分北海之際就已經開始了,敖覺重傷跌境又何以敢插手人妖兩族之事?一旦損失過大東海只會徹底陷入劣勢結局免不了要被西海吞並!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去還是不去?孤還有要事在身,你也不是唯一的人選。”
一人一蜈相視一眼,“敲定日子後再來尋我,無論成不與不成九公山都送與你,我們之間兩清!”
抬手之間李顯隆被送了出去,九公山大幕閉合,所有聲響就此沉寂。
……
晉國大都, 長長的階梯之上除了一藍一紅兩道身影之外再無他人。
“懷明……”身著湛藍法袍的男子抬起手掌欲拍在身旁之人肩上卻終是不曾落下。
“兄長,這次甲子蕩妖就讓我去吧!我們已經為此付出了太多,如此緊要關頭不該讓人看出端倪才是!”
紅袍男子雖處於階下,其身材魁梧仍是能夠直視面前男子的雙眼,可他目光太過複雜,竟使得一向從容的藍袍男子如今也是難以接下。
“懷明,我的身後有著四十八道踏跺,身前同樣有著四十八道踏跺。身後的四十八道踏跺那是因為有你的幫襯為兄才得以走過,身前的四十八道為兄也同樣不止一次的想過與你一同踏過的場景,你我兄弟攜手並進豈不美哉?微末之際你我便相識相知,如今這風景也理應你我共享才是!”
“兄長無需多言,兄弟之情懷明永記心間,此番之事乃是弟弟心甘情願不怪任何人!回想當年快意恩仇的日子哪怕是現在亦是心生向往,此實乃畢生難忘之事,若非如此你我也不會結為兄弟!”
“可既然是兄弟,弟弟我自當為兄長分憂為蒼生盡力,於公於私皆是責無旁貸,何況弟弟早已將這些年積攢下的東西兌換成財寶交給了沛然,哪怕是兄長不願這次的甲子蕩妖我也是要去的!”
整座晉國之中膽敢出言打斷藍袍男子者隻此一人爾!
藍袍男子攥住郭懷明的兩條手臂不禁紅了眼眶,“兄欲與弟同往,奈何天不遂人願,弟先走之後且暫緩一程等上一等,為兄隨後便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