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璣看了幾眼那流浪狗脖子上滲出的血,有心說句什麽,但想了想還是作罷,決定不多管閑事。
反正自己的烤肉拌飯和飲料拿回來了,後續發展和自己無關。
更何況,這流浪狗萬一真有個狂犬病毒什麽的,那會兒碰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個跑得慢的,把人咬了,才是真的校園事故...無論怎樣處理,都不為過的吧。
王璣搖搖頭,不去看那隻流浪狗,好收起心中沒必要存在的憐憫。
自己就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能活多久都未必了,還操心一隻流浪狗,真是。
扭過頭,王璣正要回宿舍,背後卻傳來那條狗奇怪的叫聲,引得他多看了一眼:
“喔嗚~嗷嗷嗷!”
這狗的嗓子應該出問題了吧...第一次見狗這麽叫的。
不過,關我屁事。
收回目光,剛邁出兩步,背後卻再次傳來聲響,不過這次,卻是一個人聲,一個嘶啞、有些難以聽清在說什麽的人聲:
“救...救我...”
王璣一愣,腳步隨之一停,有些難以置信地扭過頭,卻見身後除了那隻長相奇怪的流浪狗就是曹隊長二人,根本沒有別人。
?
“痛...好痛...”
“救...救救我...”
王璣死死盯著那張流浪狗像人一般大的頭,最終確定自己剛才聽到的人聲是從對方嘴巴裡傳來的。
為什麽狗的嘴裡能說出人的話?!
“同學,你可以走了,等下我們會對這隻流浪狗進行處理的。”
曹隊長的話驚醒了王璣,他左看右看,目光在二人臉上停留許久,也沒看出一點兒聽到狗口吐人言的震驚,只有淡然與平靜。
只有我一人聽得到?
王璣感到一種熟悉的疏離感,那種自己所感受到的世界與他人不同的,枕葉腦癌患者特有的疏離感。
他沉思片刻,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自己又犯病了,雖然沒進入“第二視界”,但視幻覺還是和聽幻覺一起來了。
明明白天喝下了四片奧氮平片,藥效這麽快就逐漸削弱了嗎?
瑪德,自己的病,真是一會兒都不消停啊。
“同學,你在聽嗎?”
“啊?”
王璣又一次被曹隊長的聲音打斷思考,茫然抬頭,對上那張國字臉才反應過來,連忙回了一聲:
“哦哦,好,那我走了。”
臨走前,他又最後看了那隻流浪狗一眼,許是幻覺衰退些,對方嘴中發出的叫聲也恢復了正常,只是樣子沒變,還是那副半狗不狗的怪物模樣:
“喔嗚~嗷嗷嗷!”
正看著時,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下意識扭頭,卻是一個全身穿著黑色衣服的男生,頭上還帶著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帽簷很長,在昏暗的夜色下將眼睛和半個鼻子籠罩在陰影中,叫人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
王璣還沒來及發問,黑帽男就主動開口,搭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同學,我看你很面生啊。”
“有事嗎?”
“沒事。就是看你很有趣,忍不住上來打個招呼。”
王璣古怪地瞥了對方一眼,下意識向後退幾步,拉黑了距離,也好拜托對方那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什麽叫看我很有趣?有病吧?
這人,莫非是性取向有問題,是個南通?
正當王璣要嚴詞拒絕表示自己隻喜歡女人時,那黑帽男卻笑了一聲,指了指他的身後,用一種奇怪的口吻說道:
“你不妨再看看,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王璣雖然感覺對方是個怪人,大概率還是個南通,但還是沒按捺住好奇,向身後看去。
很顯然,身後只有那隻被卡住的流浪狗和曹隊長二人。
只是...好像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王璣感覺眼前莫名有些模糊,明明只有幾步之遙的流浪狗卻怎麽也看不清,隻好揉揉眼,又定睛看去:
那“流浪狗”的頭部儼然變成了一顆人頭,身體給他帶來的不協調感也赫然彰顯——什麽狗,分明是人的四肢!
不同的是,那四肢短的出奇,腿短了一大截,關節處還有濃重的血跡。
這東西不像狗,也不像人,倒像是被用人和狗強行拚接縫合起的畸形怪物!
隻這一眼,王璣遍體生寒,還來不及問黑帽男什麽,那嘶啞的人聲又再次響起,搭配上那恐怖的相貌,宛如地獄的回音:
“求...求求你...救救我...”
王璣愣在原地,目光與那怪物的雙眼對上,一種熟悉感油然而生,他想了許久,才終於找到那熟悉感的來源——秦進!
是的,這怪物的臉與秦進至少有七分相像, 只是多了很多條狀的傷痕,像是線縫的口子。
他見過秦進兩回,一次是在駱湧失蹤的次日早晨,那時他的關注點在康裕興身上,沒注意秦進的臉;但第二次,在“第二視界”中,秦進與“柳守日”爭吵,被“曹隊長”帶走,他看了全程,也自然記住了對方的樣貌。
不會錯的,這就是秦進!
“痛...救...救救我...”
“秦進”的呼救聲在耳邊回蕩,真實而虛假,驚悚感如潮水般襲來,王璣緊緊地捂住自己的頭,蹲下身子,緊閉雙眼,阻止自己去看、去聽,嘴上喃喃低語著什麽。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
“假的,都是假的!”
“是幻覺,這都是“第二視界”的幻覺!”
黑帽男靜靜站在一旁,饒有興趣地觀察著王璣的反應,聽著王璣的自言自語,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嘴角幅度越來越大,將笑未笑。
直到王璣捂住頭,他才向前兩步,俯下身子,在王璣耳邊淡淡道:
“有本古書叫《續子不語》,第十章名為‘唱歌犬’,裡面記載了一個很有趣的怪物:‘此犬乃用三歲孩子做成。先用藥爛其身上皮,使盡脫;次用狗毛燒灰,和藥敷之;內服以藥,使瘡平複,則體生犬毛而尾出,儼然犬也。’你說,你的這位朋友像不像‘唱歌犬’呢?
哦不對,唱歌犬是狗皮,你這朋友是人皮,還是叫‘人皮犬’更為恰當些。”
聞言,王璣眼神一震,顫顫巍巍抬起頭,看向黑帽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