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蹬蹬!”
王璣快步下樓,腳步聲急促而穩健,樓梯間的感應燈隨之一個個亮起,照亮樓梯、牆面和窗戶玻璃。
與四層樓道一樣,樓梯間也寂靜無聲,空蕩蕩的。
王璣一層層走下去,回應他的只有自己的腳步回聲,再無他物。
一樓很快就到了,或許是錯覺,但一樓的走廊看起來更昏暗些。
樓梯間面北,從裡面出來,左手邊就是浴室,裡面和走廊一樣,也亮著燈;右手邊走過約十米的距離,第一間房門就是管理室。
“咚咚咚!”
“咚咚咚!”
王璣焦急地敲著管理室的門,敲門聲在走廊裡回響,卻無一人回應。
夜色淒淒,時間在黑暗中一分一秒劃過;王璣無可奈何,又試著拉了拉門把手——是鎖著的,宿管大爺應該早在屋裡睡著了。
急急急急急!
這是嚴格按照規則上說的來做啊,為什麽宿管大爺還不醒啊!
低頭看了眼手機時間,竟已是深夜2:33!若管理室內一直沒動靜,他又該當如何?
回去?不行不行,那不是自投死路嗎?
在這耗著?也不行。雖然今天沒在屋內發現昨晚那張《九號宿舍樓樓層規定》,但誰知三點後會不會出現“保潔阿姨”,與那種看上去就百分百不像人的鬼東西碰上,才是真的死路一條。
“嘭!”
思緒間,不遠處的浴室內突然傳來了某種東西掉地的聲音,雖然動靜不大,可在這無人的夜裡卻格外明顯。
王璣下意識扭頭,視線死死鎖在浴室方向上。
為了保證學生們的隱私,通向浴室更衣室的門是磨砂玻璃材質的,裡外都看不清對面。
和平常一樣,浴室門沒有關嚴,有一條縫,雖然裡面亮著燈,但由於是雙層門的設計,王璣根本看不清內部的情況。
瞅了一會兒,見浴室沒再出現新的動靜,王璣收回目光,繼續敲起門來。
走廊的燈好像更暗了,四周的光線昏沉起來,他甚至有些看不清門牌上的“管理室”三個字了。
“咚咚咚!”
“咚咚咚!”
不知敲了多少下門,管理室內還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似乎,敲門並不是正確喚醒宿管大爺的方法。
夜越來越黑,走廊越來越暗,王璣的心情也在這寂靜中越來越沉重,甚至被染上了幾分恐懼,無法抑製的恐懼。
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死死窺探著他,一股涼意湧起,後背的雞皮疙瘩也立了起來。
王璣慌張轉身,卻發現走廊內還是空無一物;一切,都像是他的錯覺。
五分鍾過去了,被窺探感越來越濃烈,如芒刺背;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不加掩飾的惡意。
王璣面上不動聲色,大腦卻在飛速轉動——他知道,如果做不到打開這扇門,喚醒裡面的人,那自己今晚一定會死在這裡。
他今年才十九,連女孩子香香軟軟的手都沒牽過,就這麽死了,怎麽跟地底下當過土匪頭頭的太奶太爺交代。
規則不會指向一條死路,如果敲門不是正確解,那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管理室...宿管...
王璣沉浸於苦思冥想間,渾然不知走廊內的燈光越來越暗了,背後盯著他的“眼睛”也越來越多了;黑暗就像個怪物,下一秒就要將他一口吞下。
叫醒一個人...我上一覺是怎麽醒的?被尿憋醒。
不對不對,這個不算。
上上覺是怎麽醒的?汪洋叫我名字。
對!名字!
宿管大爺的名字是...
“柳守日!柳守日,開門!”
王璣用盡全身力氣,歇斯底裡地大聲呼喊著,那個名字在走廊裡一遍遍回蕩,像要衝破一切黑暗。
名字被喊出後,沒過幾秒,宿管室內就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緊接著,“哢”的一下,門開了。
“哈~”
柳守日打了個哈欠,滿臉寫著困意,揉了揉眼睛,見是白天借給自己火的王璣,無力地問道:
“怎麽是你小子啊?發生啥了?大半夜的,叫這麽大聲,把我都吵醒了。”
看到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王璣心間那根繃死的弦終於松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走廊的燈不知何時恢復正常了,明亮而呆滯,讓人心安。
稍加組織語言後,王璣生怕大爺再回屋睡覺,連忙開口:
“大爺,我們那層廁所的水溢出來了,我根據牆上告示來找的您,麻煩了。”
“哦哦,這種事啊。我還以為出人命了呢,把我這老身板嚇得,下次給管理處打電話就行。”
柳守日擺了擺手,輕掩上管理室的門,就往四層走了,王璣緊跟在他的身後。
“這又是哪個龜兒子把廁所堵了?他奶奶滴,這麽多水。”
洗漱間的水漲得飛快,已經漫的周圍樓道也有了薄薄一層,柳守日見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然後循著“嘩嘩嘩”的衝水聲直接推門走進廁所,一個隔間一個隔間地檢查起衝水裝置。
第一個隔間平平無奇...第二個隔間門鎖還是紅色,裡面也並無異樣...第三個隔間門鎖不再是黃色,而是成了普通的綠色,其他並無異樣...第四個隔間也無異樣...只剩下第五個隔間了。
果不其然,第五個隔間門一拉開,裡面的衝水裝置在一個勁兒地往外噴水,似乎是卡住了。
柳守日上前一步,擰死水閥,甩了甩袖子上沾的水,看著自己濕掉半截的褲腿有些無奈:
“這可麻煩了,這麽多水,看來堵得挺徹底,希望她們會收拾乾淨吧。”
說罷,柳守日撤出來,對王璣擺了擺手:
“行了,回去睡覺吧,等會保潔會把積水拖乾淨的。
困死我了,我得回去再補一覺;明天一大早還得給你們開門, 真是要累斷我這把老骨頭咯!”
就...這麽簡單?
王璣站在柳守日背後默默看完了全程,隻覺得一切都太兒戲了,就像是...真的在簡單處理一次廁所溢水。
直到柳守日話音落地,王璣才恍然反應過來,連忙道謝:
“行,謝謝大爺!”
王璣嘴上應付得快,眼神卻還是在第三、四隔間中打轉——直覺告訴他,這一切不應該就這麽簡單。
見大爺推門出去了,王璣趕快推開兩個隔間檢查起來:第四個隔間沒什麽異常,但第三個隔間的垃圾桶裡卻有什麽東西反著光——如果不是推開門站在隔間前,有廁所燈光照進,根本注意不到。
強忍著惡心,王璣從一堆衛生紙裡掏出了那個東西。
這是一張學生卡,藍色的塑料卡面反著廁所呆滯的白色燈光,上面吸附著許多水珠,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
“20220991駱湧”——看學號應該就是和自己同屆的學生,不知道是得有多粗心,能把學生卡落在這兒;不過也有可能是舍友搞惡作劇?不管了,都掏出來了,還是先拿上吧。
只是...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麽事?
王璣皺皺眉,思緒卻像是被阻攔在一堵牆壁前,百思不得其解。
掏出手機,眼看時間逼近凌晨三點,王璣念及規則,不敢在這裡多待,隻得收拾好思緒,快步回了宿舍。
上床前,他將這張撿來的學生卡隨手塞進褲兜裡,這才躺下睡去。
“真好,又活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