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姑離開煉丹房後不久,一道黃色倩影出現在山頂的天梯上,很快成為了各宮男女弟子眼中最靚麗的風景線。
“你們看!”
“玉道師叔上山了!”
“是麽?”
“她人在哪兒呢?”
“正往亮寶台去了!”
有不認識她的新來的弟子好奇道:“玉道師叔是誰啊?”
年輕的男弟子紛紛綺說道:“她可是我道門第一美人,其他的師姐師妹甚至師叔師母,和玉道師叔相比,總是輸了那麽一點天然之靈氣。”
十八九歲的女冠,沿著天梯石階行來,纖腰柔無骨,十指纖勝蓮,一襲黃衫裙,飄飄然若仙,蓮花寶冠蓋青絲,神情半仙又半妖,眼如雙鳳舞翱翔,回眸一笑拜仙人。
怡悅神魂忘凡塵。
“清虛子師伯。”
“師侄祝春嬌特來拜見您老人家!……”
遠遠的一聲吆喝,祝春嬌人還未至,悅耳動聽的聲音,已經沿著天梯遙遙領先而來,一路有道門各宗的弟子迎上前來,和她打著招呼。
“茅山宗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金砂派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衡陽宗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正一盟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樓觀派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上清宗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玉書堂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靈寶派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北帝派弟子拜見玉道師叔。”
“丹鼎派弟子拜見玉道師姐。”
“……”
“天梯狹窄,都免禮免禮。我今日是借著上元佳節將至,特來拜見清虛子師伯他老人家的。”祝春嬌也不在意那些虛禮,可是各宗各派的男女弟子們,卻熱情的排著長龍上前迎向她,隻為就近一睹她的芳容,將狹窄的天梯堵的路都走不動。
……
煉丹房內。
祝春嬌人還沒到,李天然的左眼就在不停跳動,他仰天掐指細算,喃喃自語:“我怎麽感覺有壞事正在靠近?”
不過須臾。
一道聲音遠遠的就傳了進來。
“不好,我那女徒兒來了。”
“我得快走!”
一個胡子拉碴,渾身邋裡邋遢的瘋癲老道,原本正逍遙快活的躺在蒲團上喝酒,聞聲急急忙忙闔上他的酒葫蘆,翻身而起。
朝另一個拿著五明扇正在一絲不苟看火的老家夥道:“快快快,老泥丸子,告訴我,你這煉丹房的後門在哪?”
清虛子閉眼扇了扇手中的紫竹五明扇,吐出兩字:“沒有。”
“你這丹房設計不好。”
李天然聞言大為搖頭:“萬一爐都炸了,豈不是連個逃生的後門都沒有。”
清虛子當即吹胡子瞪眼:“別咒我!今日我這爐天元丹,一定不會再炸!”
李天然才不信他的豪言:“你說你這一個多月,前前後後,都炸了多少回爐子,爐渣都還堆在煉器房,等著回爐重造呢。我說你那藥丸的配方要改改了!否則哪天吃不死人,也要炸死人!”
清虛子聞言也沒了幾分底氣,趕緊叮囑負責天字號爐的煉丹師道:“洞賓,不許分神,你今日給為師把天字號爐的火看好了!這爐天元丹可是要進獻給聖人,炸了,唯你是問。”
“是,師傅。”
名叫洞賓的中年煉丹師頷首道。
然後只見他頭戴華陽巾,手戴皮手套,五指微張,輕觸著紫金爐身,不斷反覆測試著爐溫,可是即使隔著皮手套依然燙手的爐身,讓他眉頭微微一皺。
“不說了……老泥丸子,你還是趕緊告訴我哪裡可以躲一躲。”李天然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和笑鬧聲越來越近,急得團團轉。
整個煉丹樓八面有七面是牆,只有一面是門,除了這唯一的正門可以進出,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
清虛子五明扇一點:“青龍方位是我的庫房,那邊有處暗門。”
“是這個青龍浮雕嗎?”
李天然背上他的葫蘆,大手一拍在石壁上的青龍浮雕,頓0時露出一道暗門,他嘿嘿一笑:“你個老泥丸子,沒想到私藏了這麽多好寶貝。”
清虛子立即緊張道:“李天然,你要是敢動我的那些寶貝,我就讓你今日出不了我的煉丹房。”
話落,他高聲喚出:“嬌嬌兒……”
“閉嘴!”
李天然立即捂住清虛子的老嘴:“我才不稀罕你那些破石頭,送給我都不要。”
“那還不趕緊躲起來。”
清虛子示意他,人就要進來了。
話落,李天然一個閃身,躲入昏暗無光的庫房,庫房裡各種礦石散發出來的硫磺信石氣味,差點沒把他給一口氣毒死,交代在裡面。
……
隨著“哢嚓”一聲,門響,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弟子推開了煉丹房的朱漆大門,步子輕盈地走了進來。
隨著大門打開。
一陣罡風猛烈灌入封閉的八角樓。
夕陽西下,女子的衣裙鋪滿紅霞,隨風蕩漾,她的黑發也在罡風中逆風飛揚,一雙烏黑的眼,仿佛銀河閃爍著光芒,黑發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肩頭,逆光而來的她,背影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宛如神女降臨凡間。
煉丹房中的男弟子們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動作,目不轉睛地望向她,眼中流露出一種癡迷,他們的目光跟隨著她的身影移動,被她的美麗吸引。
“祝師叔,怎麽能這麽美。”
一個男弟子忍不住輕聲說道。
“就是,和她那邋裡邋遢的師父一點也不像。”另一位男弟子附和道。
“誰說不是。”
“這世上怎會有天仙一樣的徒兒,乞丐一樣的師父,不配不配……”
清虛子微微一捋白眉,眯著小眼,微笑看著宛如射姑仙子的女師侄,被一群男弟子迎進來,也忍不住喃喃自語。
祝春嬌歪著腦袋,朝他一笑:“師伯,方才是你在殿內叫我嗎?”
清虛子趕忙張開手臂,歡迎道:“不是叫我的寶貝嬌嬌女師侄,能叫誰?快進來,讓師伯看看胖了,瘦了。”
“師伯,人家好想你。”
祝春嬌趕忙抱住師伯清虛子。
清虛子看著消瘦了一圈的祝春嬌,心疼道:“哎呀,我的嬌嬌兒,怎的衣衫削減了一圈,在外面過得不好嗎?”
“不好,師伯……”
祝春嬌聞言神色萋萋的伏在他的懷裡,哭訴:“師父,我也找不到了……師兄,我也不知道在哪裡……他們都不知道去了哪……現在春嬌就是個可憐的孤家寡人,無處可去。”
“不哭不哭,師伯在呢。”
清虛子輕拍著祝春嬌的後背,安慰道:“如果你實在無處可去,便留在師伯這裡。”
“你看我這些弟子,你不在的時候,他們個個沒精打采,只會偷懶;你一回來,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賣力乾活。”
清虛子話落,祝春嬌一眼掃過去,個個師兄弟師侄果然精神抖擻,全神貫注在煉丹,乾活,她沒想到自己還有這等吉祥物的作用,可以鎮宅。
清虛子又指著青龍方位的暗門罵道:“而你那連自己徒兒都不管,自顧自己逍遙快活的師父,尋他做甚?不要也罷,叫他死在外面得了。”
“就是,就是……”
祝春嬌點頭如搗蒜:“師伯,您要是看到我師父,一定要替我好好教訓他。”
縱然打不過李天然,清虛子依然擺足師伯的范,搖著五明扇,頷首道:“到時我定把他投進我這紫金八卦煉丹爐裡,鍛煉火燒個七七四九天,替你出一口氣。”
“那就多謝師伯了。”
祝春嬌一面道謝,一面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清虛子,拉了拉他的大袖子,央求道:“不過師伯……春嬌還有一事,求你。”
“就算一百件事,師伯也答應你。”
清虛子大手一揮道,這麽貌美的女師侄,誰舍得不答應?只有李天然那個窮鬼,連個徒兒都養不活,還開殿收徒弟,真是丟盡他們道門的臉面。
“近日有一書生為了救我,被吊睛虎重傷,您看……能不能把您那些金丹仙丸賜他幾粒,讓他趕緊好起來,否則春嬌心裡難安。”祝春嬌將唐棣如何在山中救她性命之事,略略說了一遍,目光微轉間,看著還沒有開爐的“天字號”爐,饞道。
“是嗎?”
“那師伯一定要好好答謝他救了我道門弟子。”清虛子聞言兩道白眉一抖,心疼道:“不過,嬌嬌,你有沒有受傷,快轉一圈,讓師伯看看。”
“我好著呢,師伯放心!就是他現在傷重著呢!我把他安置在藏經樓,還昏迷不醒。”祝春嬌聲音低落的道。
“那就好!”
“我道家人講究一個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等這一爐天元丹煉好出爐,你就拿一粒天元丹去給你那救命恩人,還他恩情。”清虛子道。
“一粒,哪夠?”
祝春嬌立即道:“那書生從小各種體弱,頑疾纏身。師伯,你至少給個三丸,幫他洗精伐髓,通通奇經八脈與任督二脈,提升提升體質。”
“你當我這是街邊賣的大力丸?”
清虛子當即搖頭如撥浪鼓:“一爐天元丹須煆燒七七四十九天,才出九丸,得一丸已是天大福緣,三丸,我怕那書生無福消受。”
“不可不可。”
祝春嬌也討價還價,繼而瞄上劉玄靖剛出的那一爐金丹:“那把玄靖師兄煉的地元丹送他個十丸,吃吃。”
“你當吃糖炒豆子。”
清虛子吹胡子瞪眼不依,比了三根手指:“至多三丸,任何仙家寶丹,都不是凡人之軀,可以輕易承受的。”
“那要不多整點便宜的人元丹?”祝春嬌又將主意打到最基礎的人元丹上。
“你啊你……”
就在清虛子被她纏的沒有辦法,二人討價還價之際。
那叫作洞賓的煉丹弟子,摸著滾燙的丹爐,突然大喊一聲。
“不好!大家快散開!”
“天字號爐又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