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無量天尊。”
“這位居士,你醒了。”
一個外博之年的小童停下手中灑掃的動作,拿著一柄紫竹拂塵,轉身上前問候。
榻上,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道袍,還重新包扎了傷口的唐棣,左右望了望陌生的金殿樓閣,仿佛瓊樓玉宇,矗立於仙山之上。
情不自禁問道:“這是哪裡?”
“這是太清宮的藏經樓,玉道師叔,見你昏迷不醒,便叫小童我將你安置在此修養,你身上的傷,我叫了門中煉丹師已處理過,並無大礙。”小童稽首回道。
“多謝。”
唐棣點頭謝過。
莫道身上一陣清爽,看來這太清宮的煉丹師果然醫術藥理精湛,許久,身處雲端的他,問道:“敢問祝仙子人呢?”
小童道:“她去了煉丹房,說要幫清虛子祖師,看火。”
“好的,多謝。”
晚霞滿天,睡了大半日的唐棣再醒來,憑欄遠眺,發現天地已經換了顏色,朝霞變晚霞,群山蒼蒼,彩霞茫茫,飛鳥橫渡長天,紅霞像浪濤一樣,在他指尖遊過,留下紅色的微光。
他站在藏經樓上,極目遠望,試圖找到書中所說的老君廟、太清宮、亮寶台、五母金殿、玉皇頂。
遠處,只見一座宏偉的金色建築矗立在老君山巔,一眼看去廟宇六方形製,三重樓宇;鐵椽、鐵瓦、金碧輝煌,氣勢磅礴,仿佛是仙人的居所。樓閣殿宇錯落有致,飛簷鬥拱,透露出一種莊嚴肅穆。
而他所住的藏經樓位於太清宮後面,只見遠遠看去,老君廟前香火鼎盛,已經有人大排長龍長跪山門不起,在那裡舉著頭道高香,虔誠朝拜,祈求太上老君庇佑。
在老君廟一側的山峰之上,他所在的太清宮依山而建,就顯得清幽寧靜許多。亮寶台則位於另一座山峰之上,傳說中,這裡是神仙展示法寶的地方,台頂金光閃閃,耀眼奪目,仿佛真的有仙家法寶在天地間大放異彩。
唐棣只見五母金殿與亮寶台、玉皇頂呈三角之勢,巧妙構成了二龍戲珠的壯觀之景,有仙人手持拂塵,甩子,五明扇,背負木劍,沿著開鑿在山巒上的天梯,來來往往於仙山金殿之間。
眼前的美景,讓唐棣不自禁輕撫著掌下鬼斧神工一般的建築,就在這時,那隻金雕再度飛到他的窗前,巨大的羽翅在他面前滑翔而過,他雖又吃了一驚,可是腳踏實地的唐棣,不再畏懼,反而臨空伸出一手,小心翼翼的撫過其背不知幾千裡,怒而飛,若垂天之雲的大鵬羽翼。
根根雕翎又長又大。
觸感如絲羽般細膩絲滑。
唐棣輕觸著它的雕羽,問道:“你叫大鵬嗎?”
金雕似不害怕生人,懸停在半空中朝他靠近,還虛歪了歪腦袋,頗通人性。
小童見此一笑走來,介紹道:“這是呂岩師叔養的金雕,名為鯤鵬。”
“那邊絕壁上就是它的鳥巢。”小童一點拂塵指著藏經樓對面的石壁上的一個巨大的鳥巢。
唐棣只見已經有兩三隻羽翼漸豐的小金雕正試探的爬出鳥巢,沿著懸崖峭壁,獨自探索外面的天地,尋找食物。可惜第一隻走出巢穴的小雕注定失望了,金雕已經將懸崖上所有的食物甚至雜草都用嘴清理乾淨。
見此,唐棣摸了摸金雕伸過來的腦袋:“沒想到你已經為人父母,不過你還是真的狠心,一口吃的也沒有給它們留下。”
金雕只是清嘯一聲。
自是不能回答他的話。
還是小童道:“這是金雕為了逼著小雕強大,學會飛行覓食,特意而為之。小雕若是成功,便一飛衝天;若是失敗,則萬劫不複。”
唐棣聞此,若有所思。
“鳥翔憑羽,魚遊憑鰭,獸捕憑爪,生之資也。優勝劣汰,物競天擇,人間競爭,形如戰場。”
“草木蟲魚多自立而生。”
“我等凡人,宜早自立。”
……
亮寶台。
煉丹房內,煙霧彌漫,香氣撲鼻。
三個巨大的紫金煉丹爐置於八角樓中,爐火熊熊,紅光閃耀。童兒們身著素紗衣,圍在爐旁,手持五明扇,專注地看著爐火。
房間四周擺放著各種珍稀的藥具和煉丹材料,有靈芝、首烏、朱砂、雄黃、雌黃、信石等珍貴藥石甚至毒藥礦石,還有金銀銅鐵等礦石。
“以金為堤防,水入乃優遊。
金計有十五,水數亦如之。
臨爐定銖兩,五分水有余。
二者以為真,金重如本初。
其三遂不入,火二與之俱。
三物相含受,變化狀有神。
下有太陽氣,伏蒸須臾間。
先液而後凝,號曰黃輿焉。
形體如灰土,狀若明窗塵。
擣治並合之,持入赤色門。
炎火張於下,晝夜聲正勤。
候視加謹慎,審察調寒溫。
周旋十二節,節盡更須親。
色轉更為紫,赫然成還丹。
粉提以一丸,刀圭最為神。”
上方蒲團中坐著一個身著陰陽雙修八卦金甲黃色道袍,頭戴紫金日冠,閉眼打坐的白眉道人,緩緩念著《萬古丹經王》的《金丹刀圭篇》,反覆提醒徒兒們注意火候,成色,溫度,丹品。
“是!師傅。”
煉丹師們在其師的叮囑指導下,仔細的挑選材料,按照手劄上記錄的秘方,精確稱量,再將其投入各個爐中。
“劈啪!”
“劈啪!”
煉丹房內寂靜無聲, 只有爐火的劈啪聲和煉丹師們輕聲的念咒聲。他們聚精會神,全神貫注,生怕有一絲錯漏致使這爐金丹成為廢品。
煉丹爐中,熊熊的爐火不斷地淬煉著還未成形的金丹,將其中的雜質逐漸剔除,使其純度不斷提高。
火焰舔舐著煉丹爐的內壁,將熱量傳遞給爐中的金丹。藥材藥石在高溫下逐漸融化,釋放出一縷縷奇異的香氣。煉丹師們全神貫注地操縱著爐火,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溫度和火候,觀察著火焰的顏色,以確保金丹燒煉的順利進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金丹中的雜質被火焰燒成灰燼,而精華部分則逐漸凝聚在一起。金丹的顏色變得更加鮮豔,在火中光澤如同一顆璀璨的紅寶石,令人矚目。
“好了,地爐停火。”
一個身穿一襲素雅的絳色半臂太極丹袍的青年煉丹師,眉宇專注的挽起寬大的袍袖,喊了一聲。
然後動作小心的旋轉著丹爐上的十二節氣孔,只見白氣緩緩從孔中蒸騰而出,釋放著爐壓,他的動作必須非常小心翼翼,一不留神就會炸爐,繡著精細的銀絲花紋的袖擺,隨著他的動作幅度輕微的擺動。
他線條分明的臉龐,此時一雙眉宇微沉,眼裡除了爐中的那枚未成形的金丹什麽也沒有,熟知他秉性的知道,這個時候,任何事也不要拿來打擾他。
他的一雙眼中映出熾熱的爐火,不停上下跳動,頭髮也梳理得一絲不苟,連一根會引起他眨眼的須發雜毛都沒有,全部用兩根黑色的發帶束在腦後左右,顯得簡潔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