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一路直行，到了文華殿門外，皇帝見到便招手，從龍案拿著點糕點，笑呵呵招手讓他進來。

　　李征一絲不苟進門叩首，又說起方才的事。

　　“知道了，你這個族公，貪婪無度飛揚跋扈陰險狡詐，還以為我們看不出來。”皇帝絲毫不在意，但眼光裡十分喜悅，直說道，“年紀小，早起很困難，只怕飯都沒吃，多吃。”

　　李征心道:“準備好的食物，未必沒有考驗之意圖。”

　　遂坦然食用。

　　皇帝也吃了點，看著李征吃飽喝足，才和他說起兩個鐵帽子王。

　　他不喜歡福王，也不喜歡魯王。

　　“你不要小看魯王，他和太上皇爭奪皇位那會兒，手段陰險狡詐，什麽法子都用得上。”皇帝告誡。

　　李征道:“是很難對付，他們人脈廣闊，宮裡宮外都有耳目，朝廷裡也有走狗。”

　　在旁邊侍奉的王承恩就看了看他。

　　告黑狀，這位郡王也是一把好手！

　　隨後說起錢謙益，皇帝冷笑不已。

　　“記著，這些名氣大、結社結黨的，學問一肚子，本事不見得，卻心比天高，自以為救天下者非他們莫屬，我看他們沒本事，只會爭權奪利。”皇帝說著，索性起身吩咐，“奏章不急著批複，先收起來放著。”

　　他一手拉著李征，出了文華殿在門外陽光下散步，繼續說道:“前日昨日你拿出的寶貝，那些人動了賊心。他們這是要吃你先吃飽了，再想著彼此互相廝殺。”

　　李征心下想道:“我也是這個裡的一個。”

　　遂口中感謝:“二聖陛下慧眼如炬，我看他們外戰外行，還要冤殺功臣;但對內之時他們全都是行家，國家毒瘤便是這些人。”

　　皇帝高興地道:“你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認識那很了不起，但你太心慈手軟可不行。”

　　李征覺著自己聽錯了。

　　我這還算膽小仁慈?

　　皇帝笑道:“不說了，這種事你要記著，若是到了拚命的時候，這些什麽親王元勳，你要先搶了好的位置，殺了他們。須知道，自古先下手為強，什麽都比不上你能活著。”

　　李征於是大膽道:“是，活下來便是給他們羅織罪名，總好過讓他們誣陷我。”

　　皇帝哈哈大笑，大加讚許道:“這是正理。”

　　走了很一陣子，隻說了些閑話，李征心頭奇怪。

　　怎麽不說教我禮儀?

　　皇帝看出他疑惑來了，想想揶揄道:“那有什麽好學的?我登基之時什麽也不懂，你只需記著一個要點，亦步亦趨便好。”

　　李征這就明白了，有專門引導的官員。

　　閑來無事，索性他拿了點細鹽牛奶，後者無妨，前者卻要看皇帝的態度。

　　皇帝拿起來便喝一口，王承恩阻攔不及早被皇帝喝光了。

　　李征越發看不明白。

　　“想什麽呢?你這小子悍勇之至，但卻是個很愛惜命的，怎會做刺王殺駕之事?！”皇帝嘲笑著在李征腦袋上敲了一下，又拿起細鹽嘗了一口，道，“是沒有苦澀之感，但凡有，你多留些。”

　　然後又吩咐:“去拿些銀票來，留在宮裡幹什麽?”

　　“下次再看吧，這次隻帶了一點，陛下晚點再讓曹公公跟去，多帶些回來。”李征笑道，“往後這細鹽換上，陛下早起也加個雞子，偶爾我這裡有奶粉，對身體好。”

　　皇帝笑道:“那可都是銀子，你都帶過去。再說我要銀子作甚?”

　　那倒是。

　　李征拱手感謝，看天色快到了正午，心裡念著這皇帝至少目前對他還不錯，便講了一點營養學。

　　只是皇帝志不在此，聽他說不愛口味淡的，自己做一日三餐，心情一時很不好。

　　李征索性求了個恩典，跟著王承恩去了禦膳房，進去一看，皇帝吃的什麽?

　　一點也比不了榮國府。

　　貢品貢品實則連二流都不如。

　　又自己做主炒了點家常小菜，要帶去文華殿，守在門外的曹化淳卻說皇帝去了乾清宮，叫他將飯菜送到那邊。

　　“是了，陛下還讓分出一小點，皇后陛下連日來心情不佳很少進膳，不定今日能好些。”曹化淳通報道。

　　李征自無不允，分出一些交給宮女，自帶著多的去往乾清宮。

　　乾清宮早備好桌椅，太上皇興致勃勃，見了沒見過的家常菜，自稱:“終於找了由頭好生教訓了一番那些人，今日胃口奇好。”

　　他果然胃口很好，皇帝也很有胃口，砂鍋燜的米飯，天家父子用了兩鍋，三熱一冷一份雞蛋湯一掃而空。

　　“晚上再去。”太上皇吩咐。

　　李征連忙婉拒:“存周先生今晚說好要擺家宴，若是不去，未免讓人誤會。何況這幾日與榮國開國伯寧國開國子鬧了一些矛盾，不去必讓老太君不安。 ”

　　“他們豈會有不安。”太上皇冷笑一聲。

　　李征笑道:“別人不知，存周先生是忠君愛國的，只是迂腐。是了，榮府早晚都盼著陛下選秀，我看他們家對此……”

　　“且慢！”皇帝錯愕，“選秀?選什麽秀?”

　　李征震驚:“陛下不選秀，賈大小姐怎麽進宮?”

　　皇帝錯愕道:“這什麽道理?”

　　原著說的啊！

　　李征勸道:“這位賈大小姐頗有才氣，雖然天真得有些愚蠢，但也是個少見的好女子，陛下怕什麽?”

　　皇帝怒斥:“宮裡不備晚飯，你滾出去！”

　　太上皇哈哈大笑，忽的道:“好小子，皇帝要打你，你怎麽辦?”

　　“受著。”李征目光中隻透出“忠誠”兩個字兒。

　　太上皇笑罵:“若要打殺你卻待如何?”

　　“小杖受大杖走，自然是告退。”李征嚴肅澄清，“百姓家也知道的，天家豈能不知?”

　　太上皇走過來，踹了他一腳，皇帝呵斥道:“你出去，明日再來！”

　　李征連忙告退。

　　太上皇笑道:“明日來，皇后須與你過不去。”

　　李征加快腳步出了門，扯著曹化淳便跑。

　　好奇怪，我怎的能和天家父子平和相處半天?

　　走不半路，王承恩趕上來，原來有要事。

　　“老皇爺說了，皇爺最近寢食不安，難得今日能多用一些午膳，大王，還請多留一陣子。”王承恩示意。

　　李征也不是客氣，再到禦膳房，黃昏時分留了個食譜才準備回別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