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們聽到了沒有,不過片刻,姐妹花拿了幾個蘋果,秋桐帶了幾根香蕉,笑呵呵都去找“夥伴兒”們玩去了。
這哪裡是玩耍去,分明看上了人家的腰包了。
“你怎麽不去?”李征過了許久忽然想起還有個,回頭一看,抱琴正在看書,不由奇怪道。
抱琴搖搖頭:“姑娘們規矩嚴著呢,咱們不去顯眼。”
李征誇讚:“那是不能去,讀書去吧,不要遮掩,你若讀的比我好,我心裡比你更高興。”
抱琴抿著嘴笑,略見了天真爛漫。
內院時光靜好,李征在屋裡看書,抱琴抱了個椅子在屋簷下。
腿上放著果盤,身邊放著兩本書,看兩頁,哧溜,吃一口果子,高興了連忙搖兩下,看不懂用手背擦擦臉,抽一下鼻子,咕噥著暫且記住。
不覺中太陽西斜,擺鍾走到了兩三點位置。
鴛鴦掐著時辰,趕賈母午休起來進了門,這次卻沒能磕頭請安。
賈母得知是來送果子,招手讓鴛鴦過來坐在身邊,拉著手叮囑:“以後家在那裡,要記住。”
鴛鴦連忙要拿金庫的鑰匙,賈母笑道:“毛丫頭!我是怕你偷錢,還是放心不過人家天潢貴胄?人家瞧不起那下作,我這裡誰都信不過,你要拿著。”
不等鴛鴦拒絕,賈母悄悄道:“我老了,哪天見了太公太婆們,你看這裡哪個能成器?那點物件兒,你到時候給寶玉,別人不敢找你要,你有靠山。”
鴛鴦心裡悲切,又覺手裡多了什麽,拿起一看,竟然是她的賣身契。
“拿回去,老太婆也只能拉一個是一個,要讓別的人知道,這個鬧起來,那個打起來,偌大的院子裡就亂套了。”賈母笑道。
鴛鴦心神恍惚,她從小不甘心配給府裡的小子,但只要這賣身契拿不走,她就走不成。
如今,就這麽到手裡了?
賈母拍拍她手背教導:“不要爭,不要搶,敦煌王與別人不同,家裡家外的爺們,沒一個能比他的。你做事好,人家就重用你,以色娛人,一時之樂。能管好一個內宅,你老了也不怕年輕的。”
說完叫人拿來果子,洗乾淨了吃一點,讚道:“甜得很,有口福了。”
這邊也好。
可平兒到了王熙鳳院兒裡,院子裡的氣氛十分不對。
豐兒站在外面,見平兒來了,又是咬牙又是擺手,指著裡頭不知表示什麽。
平兒忙要躲開,只聽屋子裡王熙鳳怒喝道:“哪個狐媚子來討打?”
幾乎同時賈璉哎喲一聲求饒:“姑奶奶,你下手輕一些!”
王熙鳳罵道:“下流貨,才半天沒找你人,跟小廝們搞上了,你怎麽不學學人家?”
賈璉怒道:“我也曾是個良善少年!”
“啊呸!從小的下流貨,你哪裡良善?解開腰帶倒是一臉的良善!”王熙鳳大罵。
平兒就知道璉二爺偷吃被抓了個現行,故此連忙要跑。
簾子一挑,王熙鳳拿著一根金如意出來,粉面含煞喝罵道:“哪個野狐狸?”
待看出原來是平兒,王熙鳳“哎喲”一聲忙快步迎出來,笑容可親大聲道:“啊喲,我說怎麽沒人說話了,還當是老太太來了呢。”
她那一聲哎喲,可真是不見她人也猜著這樣說話的必然是個漂亮透頂的女人,又那啊喲一聲,若是在別人說來難免有陰陽怪氣之嫌。
但在鳳辣子嘴裡,竟仿佛是個潑辣的漂亮的女人,在陽光下拿著手帕一拍手,近乎於又嬌又媚又十分讓人情緒隨她而動的親熱勁兒。
平兒知道王熙鳳是個什麽樣人,可每次都被她這樣的語氣弄的惱恨不起。
便是心裡埋怨她,被她這麽遠遠快步過來拉著手一說,心頭那氣兒也就消了。
平兒隻好學著往常連忙道:“可不敢這麽說,老太太什麽樣人,我才是什麽人。”
王熙鳳笑道:“宰相門前七品官,平兒少說也是大王跟前管家的丫頭,這要算起來,我說一句宰相門前七品官,那還是委屈了平兒。”
說著話進了門,平兒余光一瞥,賈璉捂著臉悶悶靠著牆坐著,看來真挨了打。
要是在以前,平兒不能不詢問勸說。
今兒她沒了那心思。
王熙鳳那一番話,她自己心裡倒也有自知之明,王府那邊不要說她,真封了王爵,四春過去了又怎麽樣?
還不只是個侍奉的!
可畢竟她如今是別院裡的人,真的好像可以不用再瞻前顧後怕惹了這個沒支應那個?
這麽一想平兒腰杆兒也挺直了, 被王熙鳳拉著到了椅子上,一坐下,她忽然想起來,李征可是個對奴婢都和和氣氣的人,最瞧不得仗勢欺人的人。
不看那抱琴,多大的小丫頭,她脾氣好,李征便多信任她。
心裡這麽一對比,平兒隱約有了個方向,不管本事怎麽樣,不管能做什麽,但凡不欺負人,最好能待人和氣點,她將來哪怕跟著去王府,那也至少不是奴婢。
遂安穩自在坐下,平兒本著本心問道:“怎麽又鬧了?”
賈璉不敢說話,老太太可說了,再要想著幾個丫頭哪一個還是二府的人,打斷腿趕出族譜!
王熙鳳斜眼一瞧,不由又怒從中來,罵道:“好在平兒你來了,你評評理,哪裡有他這樣的人?自己的婆娘才有了身子,你說他去找女人倒也好,偏偏的跟什麽小廝鬼混!”
想想又氣道:“你等著瞧,孩子要來了,將來瞧我說不說你這事。”
平兒自然知道,王熙鳳根本不允許賈璉找人,她嘴上說找個女人也好,但若真找個女人,只怕那璉二爺吃不了要兜著走。
所以此事怕是被家裡什麽人知道了,又拿來取笑賈璉,王熙鳳臉上過不去,兩口子才打起來。
賈璉不敢在屋裡坐著,借口要去找王家拿錢,慌忙先去了。
王熙鳳這才透露:“何止是偷小廝,那兩面鏡子老太太讓賣掉,我辛苦說了好話歹話,二舅又被大王嚇得要死,王家才出了十萬兩,那下流貨竟然想過一遍手留下點,豈不是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