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裡進入載具,打開了儲存義體的容器。還真是多虧了那個家夥,不然光靠自己還真沒法駭入破解。
容器緩緩升起,裡面是一顆金色的球體。
【“神諭”戰術義眼】
手機上響起電話鈴聲,頭像是熵增平台的標志,正是之前聯系她的電話號碼。
(來解釋嗎?)
“繪裡。”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電話那頭的機械女聲愣了一下,“是你直接用真名注冊帳戶名的。”
(哦對,想起來了)
“你殺掉了那個特別警察。”
“是的。”
電話被掛斷,繪裡看到那個電話號碼已經變成了加密後的亂碼,通話記錄也消失了。但同時,手機收到了一條匿名用戶的信息,是一份未知文件,需要文件提取碼才能打開。
【提取碼:Entropy_】
幾乎不需要多少思考,繪裡輸入名為“熵”的單詞,文件是一串虛數世界的坐標代碼。
(是要進入這個坐標商談嗎)
聯邦官府一直監控著所有頻段的電磁波,捕捉“波”實在是太容易,任何通話與信息都在聯邦監視之下。
但中微子通訊無法被監控,每秒都有上千萬億粒中微子產生,縱使忽視那足以穿透任何捕捉網的直徑,這龐大的數量也不是人類可以控制的。
因此很多不方便在明面上討論的事情都會在虛數世界商談。
“熵增是什麽?”
這是繪裡進入聽到的第一句話,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物理概念,意味著事物必定會由秩序向無序轉變。”
機械女聲繼續問道:“熵增會發生在幻之城嗎?”
“熵增從沒有停下過,聯邦現在表面的秩序實際是極端無序體現。”
“為什麽這麽說?”
繪裡斬釘截鐵地回答道:“一個人的意識控制十億人的意識,難道不是無序且荒誕的嗎?”
“……”
“無論是因為私利還是因為理想,這話的確背叛了原本的身份,您說的很有道理。”
場景發生了變化,封閉的空間擺放著一排排書櫃,就像是舊時代的圖書館。
圖書館——早就不存在了,紙筆都已經是罕見東西,幾乎所有的文字作品都數據化保存在量子數據庫中。只有那些最珍貴的東西仍留存於紙張上,比如繪裡到的,油畫上那一抹神秘的微笑。
量子會衰變,環境要求極高,一不小心就會丟失數據,而紙上的墨水永遠都不會褪色。
但這裡是虛數世界,那些書籍也僅僅是儲存於量子的數據,只是這裡的建造者為了滿足憧憬而複現出的想象。
最中間,是一個手中漂浮著粒子的高大男性雕像。
繪裡感覺到,那個雕像,或者說是雕像手中的粒子才是意識空間所屬者。
“神崎繪裡。”機械女聲呼喚道。
繪裡面前是一個全息顯示屏,每當機械女聲說話時,由莫比烏斯環和無序星點構成的標志都會發生旋轉
“您是智能AI嗎?”
從這裡的狀態來看,這是個合理的推測。
“我曾經是人,現在只剩下靈魂。”
靈魂是指意識,繪裡大概琢磨了一下,這個女聲的主人應該是失去肉體,所以只能活動在虛數空間裡意識。
“我應當如何稱呼您?”
“迦娜·希鐸。”
(外來名嗎?希鐸這個姓氏的拚法是被真理部明令禁止的)
聲音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直接給出了答案,“我是聯邦人,直接稱名便可,這個姓氏來源於一位同為聯邦人的逝者。”
人的意識一般都會有多少情緒起伏,但迦娜的聲音就像一攤潭沒有生命的死水,始終平靜、冷淡沒有一絲一毫波動。
“所以,您認識我?”
“當然,我……啊,你的朋友到了,讓她解釋吧。”
聲音是立體的,繪裡順著迦娜的聲音看去,是加奈惠進入了世界。
“嗨——這位見過首腦的華族大小姐,幾小時沒聯系,委托完成的真好。”
加奈惠看著手機裡繪裡殺死柯茲的回放,“那傷口扭曲的血肉看著都疼,真記仇啊,誒自從那次‘自盡’後我就好奇,你到底是真的有這種惡趣味,還單純的喜歡折磨別人呢。”
大概語氣是想輕快一點,但顯然沒達到效果,全息屏幕上的莫比烏斯環都停了。
“神奈川加奈惠,向你的邀請者介紹吧。”
“好,”加奈惠點頭後看向繪裡,“之前,我跟你說過,許多有地下勢力在一起簽過一個協議。”
“繪裡,我得肯定你和許多人過去在神崎會社時的盡責,成功讓原本還敢反抗的地下勢力不得不咽下不滿,紛紛歸附公司。”
新紀年之初,聯邦境內幾乎所有對既得利益不滿地勢力曾聯合簽訂“熵增”協議,組成了被聯邦官府稱為“熵”的叛軍聯盟。
但後來在友愛部和保全部門的武力打擊、利益誘惑下,絕大多數勢力,或全員被處決,或歸附首腦、獲得加入公司取締役會,或在內鬥裡失敗。
比如神奈川家在內鬥裡消亡,比如岐阜家歸附公司加入取締役會,而更多的是在繪裡這樣保全部隊的攻擊下被消滅。
現在只有極少數幾個組織或個人還維持著協議,“熵增”也成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平台名稱。
(怪不得我沒有聽說過。)
“呃,所以你覺得我現在的遭遇叫什麽,罪有應得嗎?”
“嗯?怎麽會這麽想?說到底,熵增最開始也只是為了多賺點錢,你看迦娜前輩,最多也有點可惜而已。”加奈惠語氣變得輕松起來。
“……沒事沒事,這樣最好。”
……
“你不問那個委托嗎?”
迦娜的機械聲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那個柯茲,你們知道他是特別警察嗎?”猶豫一會兒後,繪裡問道。
“不知道,他的仿生人身份是沒有預料到的,我們沒有任何察覺更沒有辦法殺死他,十分抱歉借您之手,還望原諒。”
“沒事,嗯”繪裡本來原本聲音低沉,直到想起了那個義體,又抬起頭“所以,那個神諭義眼……”
“那當然是您的,神崎繪裡。除此之外,我希望您加入熵增協定,您是我除了老師以外見過意志力最強的人。”
“當然,”繪裡沒有多少思考地答道,“即使只是因為我自己的怨恨,我也不會拒絕。”
標志上的莫比烏斯環閃爍著,機械女聲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您像理想主義者。”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