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冉也知道方羽有兩天沒有吃飯了，當天將方羽救回來之後，送到了縣城的醫院，細致的檢查之後，讓方東林帶著方羽回家靜養，方東林見方羽呼吸平穩就像是睡覺一樣，也就將方羽接回家中。見母親出去，方羽再也支撐不住，眼冒金星，倒在了炕上，三個夢境不斷重疊之處，就是那玉盤，而這玉盤似乎就隱匿在方羽的眉心之中，方羽的手放在眉心之處，用力的用指甲想要將玉盤摳出來，可是眉心都已經出血了，卻不見玉盤的蹤跡。

　　“感覺太難受了……耳中轟隆隆的，天崩地坼的聲音，那頭巨龍口中的霹靂……三清山域上夜夜龍吟鍾聲……莫不是我中邪了……”

　　方羽進入半睡半醒之中，周遭的聲音似乎還在響動，但卻不是那麽擾亂心神，“永……鎮……周……山……”

　　方羽似乎看清了玉盤上的字跡，那種字體他明明就不認得，似乎是上古雲篆的一種，但不知為何，腦海中，將這四個字念了出來。

　　這只是玉盤的一面的字體，另外一面上只有“造化”二字。這是方羽從第二個夢境中看到的玉盤的名稱，第一個夢境中的大鍾，似乎是造化混沌鍾，只是這鍾已經炸裂，碎裂成無數的碎片。

　　這種渾渾噩噩的感覺，在一碗方便麵和兩個荷包蛋下肚之後，就消失不見，頭腦中能夠清晰的回憶出三個夢境的場景，但心神卻不再受影響，饒是方羽年齡小不懂得其中所以然，卻也掌握了一點，不受夢境滋擾的小竅門。

　　夜色朦朧，躺在火炕上，望著屋內熱氣掛在玻璃上的排列的水珠，一排一排的，方羽知道，隨著溫度不斷降低，到得第二天早晨將會變成窗花。

　　“一共是三萬四千六百七十一個水珠……”

　　僅僅是用心的掃了一眼玻璃窗上的水珠，方羽心中便得到了答案。錯愕之後，方羽又將眼光伸向窗外，平常，他最多能夠穿過南園子之前楊樹看到對面的坡上的田野，而此刻，他用心看了一眼之後，發現已經看到了三十裡外團結村，甚至村後頭幾棵樹也能看清。

　　老柳樹凍枯的樹枝他也能看得清楚。

　　方羽能夠被救應該是老柳樹給林婆婆托的夢。

　　只要在水中不被淹死，凍死是不可能的。

　　“我的天，我的眼睛怎麽比望遠鏡看的還遠了……”方羽揉了揉眼睛，猛地從炕上站起來，光著腳衝向窗子，一個一個的數水珠清晰無比。

　　王冉從外面回來，見方羽光著腳丫在地上，這可是冬天，孩子又小，剛剛又經歷了方羽離家出走的事，完全忘了剛才抱著方羽哭的承諾，從門後拿起笤帚，咬著下嘴唇，惡狠狠的就向方羽撲了過來。本來方羽就機警，一下跳到了炕上，可這輕輕一躍，也感覺比平常輕盈許多，一下就跳到了炕裡頭，足足有將近三米遠。

　　“我投降……”方羽聚起雙手，笑嘻嘻的說著，王冉也就放下了笤帚，“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能光腳下地，你怎麽不聽，這地上都有給你打吊瓶的玻璃碴子，傷到腳怎辦……”

　　王冉無心一說，方羽突然想起來，當日的綠玉盤就是因為傷到自己的腳，然後流血了，才會鑽進自己身體的。下意識的縮了縮腳道:“我知道了，老媽，我這不是病剛好，想要活動活動嗎，今天是周天，我想出去玩一會……”

　　“你這就好了啊……”王冉有些驚奇，繼續道:“明天周一，還以為你要耽誤上課呢。”

　　方羽一聽母親如此說，先是愣了一下，身體往炕延方向移動了半米，“我雖然好了點，但媽，我還是想休息一下，我保證期末考試考前五。”

　　“別和我講條件！”王冉的聲音很重，方羽知道，媽媽這是要發飆的前奏，當下就不敢再言語。

　　“黃大偉給你抄的今天筆記和作業，都給我補上，明天省著上課挨老師罵。”

　　方羽極不情願的從王冉手中接過來作業本，他真不敢想象自己剛剛還處在昏迷中，現在活蹦亂跳的，但也不是馬上就能做作業啊……

　　“這小黃還真能管閑事啊……”

　　知道王冉的一貫套路，就是先把作業做完，等她檢查完畢之後，方羽就能夠玩一會。拿起書本，隻覺得題目比往日簡單一些，方羽快速的做完作業，“雞兔同籠問題……這題好算……一個水池，一個進水管，一個出水管……這題其實是工程問題……有點難度……”

　　做完作業，一陣困意襲來，美美的睡了。

　　冬天的鄉村就是這樣，屋中很不保溫，晚上睡覺的時候，火炕非常熱， 烙屁股，早起的時候，就有些凍腦袋啦，一哈氣，白色的氣柱長出半米去，方羽不想起床，他翻來覆去，看著昨晚窗上的水珠已經變成了美麗的窗花，如夢似幻。

　　他不自覺想起了那三個夢……

　　我眉心的大鍾似乎和綠色的玉盤是一起的，但似乎這綠色的玉盤更像是法寶認主了，而黃色的大鍾一直都不聽我的使喚。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真就是一場夢般，一夜之間，方羽回到了從前，感覺身體只是比從前靈活了一些，眼神比以前好了一些，似乎力氣也稍微大了一點，隻此這點點變化，一切回歸了正軌。

　　這種變化，方羽已經經歷了兩次。

　　起床……

　　花棉褲啊，棉褲在哪?……

　　外褲啊外褲又不見了……

　　棉襖……

　　外衣……

　　每天早起，方羽都會一件一件的將衣服找到，又一件一件的穿起來。

　　“上學去嘍！”方羽背著書包，掄起胳膊，口中模仿著警笛聲，快速的跑向學校。

　　上課的鈴聲總是那麽刺耳，方羽坐在班級的最後一排，同桌是張小強，這小子有時候遲到，上課還不來。

　　幾乎是踩著上課鈴進屋，張小強黑著眼圈坐到方羽旁邊。

　　“離家出走了啊……你真牛！”

　　“我幾乎都要用靈魂升空找你了，老柳樹給我托夢，好像也給林婆婆托夢了。”

　　“不提這事，不提這事。”

　　方羽感覺很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