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魚快步趕往衙門的同時,在大街上的一家客棧中發生了一件事。
這是樊陽縣城街中心的一家名字叫仙女坊的客棧。一個身披青色麻衣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一把豪華的竹躺椅上,足穿黑色長筒布鞋。衣服的邊角遮住了鞋子的大半。一張病態般蒼白消瘦的臉,給人一種即將要死去的怪異感。但是長在劍眉下的那雙黑亮的眼睛,卻顯得分外的精神。
此時此刻,他正在漫不經心地喝茶。
茶的顏色呈現出赤褐色的半透明狀態。
一絲微風從半開著的木質窗戶上吹進來,吹動了他那一頭濕濕的花白色的長發。
隨著風的逐漸加大,那一頭長發也跟著飄起。發絲間散發出一股古怪的草藥味道。顯然他的頭髮剛用草藥清洗過。此人便是大惡人麻衣客洛長風。
一個師爺模樣的老男人從外面走進來,抬眼盯一下麻衣客洛長風,說道:“爺,你交代的事情都辦妥了。該送的信件都送到了。包括衙門裡的女捕手宋小魚,她也收到了爺親筆所寫的信函。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爺的身體還沒有痊愈,理應在關外多修養一段時間再回來,可是爺....”
此人名叫藩臻,一直跟隨在洛長風身邊,是洛長風最信任的人之一。
“老范,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其實你也明白,我的病只怕就這樣了。十年前因為得了這個病,才逼不得已離開樊陽,去關外休養。可是你也看到了,各種草藥吃了幾十籮筐,始終沒有痊愈。只怕繼續呆在關外,樊陽縣城就真成了別人的了。”
話音未落,只聽咣當一聲脆響。
一股勁風把那半扇未開的窗戶吹開。洛長風那頭溢滿草藥味的花白長發也跟著飄逸起來了。
師爺藩臻趕緊去關窗扇。
洛長風伸出十根細長纖白的手指攏了攏頭髮,臉上滿是坦然的笑。
“我之所以決定回來,完全是縣蔚大人的親外甥高風給我創造的機會。以這個為切入點回到離開十年之久的樊陽,我相信老天會幫我的。”
“可是...”范臻道,“爺如果按照你信上所說,真的殺了柏亮志,只怕會被衙門抓到你回樊陽的把柄,到時候恐怕就......”
洛長風:“師爺無須擔心。我已做了周密的安排。柏亮志這個人必須死。想想十年前,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被逼離開樊陽。這次他的侄子高風犯案,正好給了我一個整他的由頭。等著瞧吧。柏亮志,你離死不遠了。”
說完之後,洛長風的眼眸裡閃現出一抹狡詐和凶狠的光。
師爺范臻無言可辯。不過心裡仍在擔心洛長風這次冒險回到樊陽,只怕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畢竟現在的樊陽的城,不再是十年前的樣子了。
洛長風掌控了樊陽城將近十年之久。十年前他還是樊陽城的主宰,足不出屋也能日進萬金。
如今情況不一樣了。想回到從前,談何容易。
范臻心裡最清楚了。
其實洛長風早在半月前就從關外動身趕往范陽縣城了。只是一路上還在猶豫。就是在昨天傍晚進入樊陽城之前下定的決心。高風醉駕肇事逃逸一案,給他帶來了信心。縣蔚王守義王大人竟然濫用職權為自己的親外甥高風脫罪。這就說明如今的樊陽官場,還是從前一樣,並未鐵板一塊。
他就要利用高風這件事搞垮樊陽,把樊陽的生殺大權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師爺,陪我出去走走。倒要看看,那麽多的信件送出去了。我麻衣客洛長風的突然歸來,對樊陽城的百姓有何影響。”
范臻知道洛長風心意已決,心狠手辣,但凡有過背叛他的苗頭的人,都被他明目張膽地做掉了。他不想做冤死鬼,只能決定舍命陪君子了。
......
宋小魚在急匆匆地往衙門趕。
麻衣客洛長風竟然在信裡說要做掉她的上司柏亮志。其囂張程度簡直讓人聞所未聞。其整人的手段也是令人發指。雖然沒見過麻衣客的面,但也聽說過他的惡名。
現在麻衣客突然回來了,還派人給她送了那樣的信件,想想都後怕。
時間還早,才早上八點。
但是很奇怪,以往樊陽城的大街上,到了這個時候,擺攤的買菜的隨處可見。街道兩邊的商鋪也是客流如潮,進出消費的客人絡繹不絕。尤其那些早餐店,更是客源不斷,擁擠不堪。
可是今天早上,大街上見不到幾個人影不說。就連街道兩邊的商鋪也是門戶緊閉,沒有開門做生意。
這又是為何?難道大惡人麻衣客的回歸,把全城所有的人都嚇住了麽?
怎麽可能呢?
宋小魚在一家早餐店門前的空地上停下,抬頭盯著那扇緊閉著的木門,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怪異的味道。
“宋小魚,你過來。”
忽然,一個聲音從身後的一條巷子裡傳了出來。
驚訝之中的宋小魚回頭看去,居然看到從巷子口探出來一張形為古怪的臉。
卻是昨天那個酒駕肇事逃逸的高風的臉。
見鬼了,怎麽是他!
宋小魚回想起昨天晚上柏亮志和縣尉大人王守義跟她說過的話,心裡越發覺得事情蹊蹺。
高風躲在巷子口的牆角背後,使勁衝她招手叫她過去。
倒霉透了,偏偏遇上了這混小子。
宋小魚心有不甘,但也想知道高風找她的目的是什麽,於是把腰間鐵尺拔出來,拽在手裡,慢慢走了過去。足底下那雙長筒布鞋, 由於經常穿,以致鞋底磨破了。
可是宋小魚全然不顧這些,立志做一個好捕手的她,豈能受旁人的影響。
“宋小姐,你倒是快點啊。”
高風又在喊了。形為鬼祟地趴在巷子口的那面牆上,黑亮的眼珠在死死地盯著宋小魚。
宋小魚不僅臉蛋漂亮,身材還特別的好。從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高風就對她起了歹念。
只是因為她是衙門的公差,不敢造次罷了。這也是昨晚上高風為何要聽從柏亮志的話,送她一壇桂花釀的主要原因。在他高風的眼裡,宋小魚就是上天派來招惹他的女人。
“姓高的,你倒是說說看,一大早跟蹤我來街上想幹什麽。”
手把鐵尺來到高風的面前,宋小魚一臉詭異地瞅著他冷笑。
冷笑裡夾帶著一絲鄙視和嘲諷的表情。此時此刻的高風在她眼裡,跟柏亮志和王大人沒有一點關系。
“宋小魚,你就沒有發現今早上大街上的景象跟以往完全不一樣麽。”
高風從巷子裡轉出來,神色異樣地瞅一眼宋小魚。
“我沒覺得有什麽不一樣啊。”
宋小魚懂點他的意思了。原來高風也在為今早上大街上的反常的景象所嚇倒。
“大惡人麻衣客回來了,城裡的百姓不敢出來走動了。等著吧,我高風遲早會把洛長風的腦袋揪下來當球踢。”
言辭意外。宋小魚不由得吃了一驚。
“怎麽,宋小姐覺得我是在吹牛是吧。我還把話撂這了。如果我高風說到做不到,天打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