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露娜的調查有些打草驚蛇，反而影響到了你們的行動，是嗎?”

　　聽完瓦倫的解釋後，維克托饒有興趣道:“那不是恰好說明他們有問題嗎?”

　　“有問題，但問題不大。”

　　聞言，瓦倫丁搖了搖頭，道:“但我至少可以保證，他們不是害你父親的人。”

　　他猶豫了一下，一想到反正這小子家大業大，就算不說也會自己去查，他乾脆道:

　　“你應該知道，霍頓家的海運集團，底子不太乾淨吧?”

　　“當然。”

　　維克托毫不意外，別說霍頓這種跟貴族保持密切關系的，在末世的初期，任何一個能夠起來的勢力或者產業，底子都不可能乾淨。

　　“你是想說凱爾特港口?”

　　維克托輕輕笑道:“你不說我都忘了，凱爾特港也有他們的股份，你該不會還要告訴我，他們還跟暗星的遠星集團有著密切的合作關系吧?”

　　“嗯。”

　　然而，出乎維克托意料的，瓦倫丁徑直點頭道:“這確實是我們最初調查他們的原因之一。”

　　砰的一聲，維克托猛然站了起來——

　　“你先別急……這次他們是受害者。”看見維克托的樣子，瓦倫丁深吸了口氣，拿起打火機，點燃自己的香煙，歎了口氣道:“他們一開始確實不知道遠星集團跟葬禮上的入侵有關，或者說，在禿鷲尋求暗星的幫助之前，沒有人會想到遠星集團竟然會是一個小小雇傭兵的後手。”

　　“回歸主題，這些跟我們這次前來的原因無關。”

　　“打草驚蛇，倒也不是害怕驚到霍頓一家，因為這次他們本身就是報案者。”

　　“那是什麽原因?”

　　“瓦倫丁隊長，我現在是公爵，我有權知道在這片領地上發生的所有事——”

　　維克托皺起眉頭，他忽然感覺這裡面的水似乎變得越來越深了，勢力錯綜複雜，利益交雜之間，他其實能理解霍頓家這種賺錢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給誰乾活的情況，這很常見，但這對他的調查卻會產生很大的阻力。

　　“當然。”瓦倫丁點了點頭，看著這位陡然強勢起來的青少年，他無奈的一笑:“這是你的權利，但是我們的硬氣貴族先生。”

　　他同樣站起來，認真的看著維克托的眼睛，輕聲道:“我由衷的希望你能保證，不要去繼續參與這件事情。”

　　“因為這可能會打亂我們的計劃——”

　　他跟嶪中相處這麽久了，幾乎沒有過共同的意見，唯獨在對這小子的事情上達成了一致，那就是這家夥絕對不是個安分的，簡單的角色。

　　“可以。”

　　聞言，維克托眯起了眼睛，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但我要你們這次行動的卷宗，以及所有進展。”

　　……

　　事情發生在三天前……

　　等瓦倫丁等人走後，維克托看起了對方傳輸過來的卷宗數據——

　　遠星集團作為起始藥劑的三大“批發商”之一，作為頂尖的虛空科技，跟各大海運集團保持關系是肯定的，而在出現這件事以後，晨星的各大海運集團都紛紛跟遠星光速切割，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霍頓家。

　　只是還未進行的交易可以切割，包括運輸業務，明面上的貨物甚至可以交給官方扣押，但私底下的暗面交易卻不行。

　　由於制度的不完善，這方面的業務維克托甚至可以粗暴的將視為為“走私”，但不管如何，在如今，這方面的業務確實是絕大多數海運集團最主要的收入來源，也是與邊境勢力保持友好關系的最大“保障”。

　　很不湊巧的是，在這種灰色交易裡，前不久港口火拚事件之前，霍頓家就剛剛接了遠星集團的一單，運輸一件價值等級和保密等級都高達一級的“大單子”。

　　這種單子放在平常沒什麽，以他們家的實力，哪怕被查出來了，也不過就是交一筆罰款，但——前提是你不能頂風作案，還是為晨星正在通緝的“罪犯”服務啊。

　　真要是繼續做下去，那就不是簡單的“走私”了，那是叛國罪和反人類啊！

　　在這方面，霍頓家果斷決定終止了交易，寧願支付違約金，也不願意繼續履行合約。

　　從這裡看來，霍頓家還是很明智的，但他們可以終止運輸，卻避免不了貨物的交接——前面說了，合法的生意他們可以直接將貨物扔給官方，上繳，但這種灰色卻不行。

　　暫且不說交了灰色的貨物本身就等於認罪，自己要受到懲罰，這本身對於他們集團在“運輸行業”內的信譽就會受到嚴重的打擊。

　　不運輸，就只能將貨物留在自己手裡，等對方派人來取，亦或者轉交第三方運輸——

　　一個燙手山芋，霍頓自然不願意將其留在手裡，繼續跟遠星集團有任何的牽連。

　　於是，他們乾脆聯系了另外的邊境勢力，打算轉交給更深層次的“郵差”來辦。

　　當然，與其說是“轉交”，倒不如說是賣。

　　邊境勢力運輸是要提前交“保證金”的，而交了之後，還要簽署“認證契約”，簽訂完畢之後，也就意味著這批貨物正式由“霍頓海運”擔保變成了“某某邊境運輸集團”擔保，之後貨物是丟失還是成功運達，都跟霍頓沒關系了。

　　但讓霍頓家沒想到的是，就是這一步轉交，出了差錯。

　　他們似乎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也似乎預料到了霍頓不敢上報守夜人，於是來者不善，甚至直接開始明搶——

　　從表面上來看，這就是一場簡單的黑吃黑。

　　不管對方失敗還是成功，按理來說霍頓都要吃下這個悶虧。

　　但為什麽最後上報了呢?

　　答:因為東西不見了。

　　維克托托著腮，腦海裡浮現出兩邊在黑夜裡火拚，殺的火熱如天，結果雙方打完了一看，東西不見了一臉懵逼的場景後，都忍不住搖了搖頭。

　　發現了東西不見了之後，雙方自然就打不下去了。

　　而霍頓家一開始都打算吃下這個悶虧了，結果對面的場子一臉晦氣的告訴他:“你完了”，“不”，“是我們都完了。”

　　“你知道丟的東西是什麽嗎?”

　　“是TMD的一個禁忌分支！”

　　“002級的禁忌分支！”

　　這話一出，霍頓先生算是徹底睡不著覺了。

　　002級，對應著危險程度為——滅城級。

　　“哦豁。”

　　難怪急的都上報守夜人了。

　　維克托沉默了，他陷入思考，世界破碎，七國殘缺，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律法其實沒那麽嚴苛，但只有一種罪是無法被七國容忍的，那就是“深淵”相關。

　　每一個生存的城市都珍貴無比，是人類僅剩的土地。

　　你走私也好，暗通邊境也罷，說到底最終無非也就是清繳財產，甚至鈴鐺入獄。

　　但霍頓若是真的放縱一個滅城級的禁忌分支流落在外而不上報。

　　等著這個禁忌分支被徹底激活，釀成了災難以後，再調查出來跟他有關的話——

　　別說是他了，整個家族恐怕都要受到牽連。

　　“有趣，002級的禁忌分支啊！”

　　維克托忍不住驚歎一聲，那可是價值將近上億的玩意，恐怕這下子，暗星那邊估計也要心疼的要死吧?

　　……

　　“所以，瓦倫丁最近就是在忙著調查這種事情啊。”

　　“難怪最近忙的都見不到人，連府邸裡負責監視和保護自己的守夜人都被撤掉了不少。”

　　維克托眨了下眼睛，張開嘴吞下露娜遞過的草莓，忽然問道:“說起來，你那邊有沒有調查過類似的信息?”

　　“沒有。”

　　露娜想了一下，搖頭道:“最近的霍頓家表現的非常敏感，大概這也是守夜人來找少爺你的原因吧。”

　　“嗯……最近康沃爾的離奇事情是不是越來越多了。”

　　維克托點了點頭，繼續翻動著卷宗，忽然道:“總感覺以前十幾年都遇不到一件的事情，都撞到一起了。”

　　“那是因為以前少爺並不會去主動接觸這些事情呢。”

　　聞言，露娜輕輕歪了歪腦袋:“就像現在的生活，對於普通人而言，即便是港口發生了火拚，距離他們也過於遙遠。”

　　“……你這話倒是也對。”

　　維克托微微一愣，旋即道:“以前也會有這種事情嗎?”

　　“你是指類似的案件嗎?當然有，比如平均每三個月就會有深淵縫隙侵佔道路，造成十幾人的死亡，再比如去年我們的鄰居發生了虛空獸潮——不過好像確實沒最近這麽頻繁。”

　　露娜如數家珍般的伸出纖纖玉指一個個數著，最後抬起頭道:“不過考慮到如今在康沃爾的勢力這麽混亂，不出事才是奇怪的吧。”

　　“啊，也是。”

　　就是聽你這麽一說，我才知道自己的原身到底被保護的有多麽好——

　　維克托輕輕搖了搖頭。

　　果然這個世界的主體基調還是危險啊。

　　雖然在聊著天，但他可沒有錯過一絲一毫的卷宗內容，裡面的細節被龐大的記憶和分析能力迅速消化，他很快就將卷宗翻到了最後幾頁。

　　不得不說，厚厚的卷宗裡面充斥著大量的對話筆錄，真真假假，很難分析出什麽。

　　有人說看見黑貓叼走的，有人一口咬定是內賊竊取的，還有人說聽見了烏鴉叫。

　　不過，大量的現場人員都表示東西是憑空不見的，對此，卷宗裡面瓦倫丁的批注是，被什麽干擾了認知。

　　很明顯，他這是跟業隊長待久了後的後遺症。

　　但維克托卻對此表示認同。

　　並且嚴格表示懷疑是真理共議會的那群家夥。

　　“畢竟，其他人怎麽可能會對禁忌分支感興趣啊。”

　　維克托歎了口氣，那玩意強大是強大，但副作用難以把握不說，最關鍵的是會加深深淵對靈魂的侵蝕度啊！

　　也就只有真理共議會那群魔神的追隨者才會這麽熱衷於這玩意了。

　　你說對吧。

　　巴菲?

　　不知何時，名為巴菲的烏鴉已經站在了維克托的面前，歪著腦袋看著面前卷宗，顯得很有興趣。

　　【嘎嘎~那是自然。】

　　它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只是那眼中的戲謔讓維克托微微一愣，旋即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想到了卷宗裡有人說，聽到了烏鴉鳴叫的事實——

　　又考慮到【囈語】的影響會導致周圍人員出現幻聽，幻象等認知上的錯誤後，他整個人頓時緊張了起來。

　　這家夥不會私自跑出去舉行了一場魔神趴體吧?！

　　三天前……三天前，他好像確實沒怎麽看到巴菲——

　　“等下，巴菲，這次事情跟你無關，對嗎?”

　　【嘎?你這是什麽話！我是做那種事的鳥嗎?！】

　　聞言，巴菲微微一愣，立即不滿的鳴叫了起來，這才讓維克托稍微松了口氣。

　　“不是你就行。”

　　維克托輕笑著攤了攤手道:“你要知道，我可不想成為什麽人類公敵。”

　　【哼哼~】

　　巴菲倒是沒有在糾結什麽， 它只是看卷宗看了兩眼後，就沒有了興趣，似乎上面的內容對它沒有任何吸引力:【話說回來，對於你之前的話題，我倒是可以說幾句。】

　　“什麽?”

　　【關於你覺得最近事情越來越頻繁的原因。】

　　“嗯?難道不是因為升華者越來越多了嗎?”

　　維克托不明所以。

　　【確實是因為康沃爾的升華者越來越多了，但你知道為什麽越來越多了嗎?】

　　“不就是因為秘境嗎?等等……”

　　既然巴菲如此說了，那就肯定不單單是如此簡單的答案。

　　維克托微微一愣，忽然，他小心翼翼得道:“難不成……”

　　“非凡特性聚合定律?”

　　【咦?】

　　巴菲發出了一聲驚咦:【確實是類似的理論，喲，不賴嘛，還起了個不錯的定律名字……】

　　“……”

　　我說我是抄的你信嗎?

　　維克托歎了口氣，忍不住捂住了臉。

　　非凡特性聚合定律放到這個世界，那就是指，同一途徑的高階物品和升華者，會間歇性的無意識的吸引中低階的非凡者來到它的附近，且有彼此聚合在一起的傾向，等階越高，吸引力越強。

　　但這種定律本質上是命運的影響，所以……

　　維克托忍不住問道:“這個世界，也擁有所謂的命運論嗎?”

　　【那你要看哪方面了。】

　　聞言，巴菲忽然笑了，它嘎嘎的笑聲很刺耳，但話語卻更加刺耳:

　　【比如，這個世界的命運，就注定了滅亡，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