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五歲的孩子都是病人……她們眼中仍然保留著幼年的天真爛漫,可年歲的增長使她們不得不面對真實的社會。
社會可從來都不浪漫。
於是當懷揣著美好願景的少女少男第一次見到了社會的真面目,人們間的不同也開始了,有的人受挫後心智更加堅強,有的人則成為憤青,一生淪為情緒的奴隸,還有的人變得無所謂,混混沌沌地生活,泯然眾人。
這道理用不著教,對於這些半大的高中生來說,她們討厭說教,任由她們多撞幾次南牆才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學生時代吃點虧算不得壞事。
在白寧心眼中,高中生是個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她們瞧不起初中生的無知幼稚,又困於學業無法如大學生一般自由,於是年輕時最珍貴最美好的歲月都在繁重的學業與懵懵懂懂的愛意糾纏不清。這時人的三觀逐漸成熟,騷動的青春在石縫中蔓延攀爬,不經注意很快便會長歪……
白寧心對此深有體會!
白寧心頗有女王范地坐在校園的長椅上,墨鏡下可以露出的邪魅笑容正在一眾學生的眼裡僵硬酸痛,她腿麻了,但白寧心又害怕自己稍微一動泄露什麽不得了的東西。有的學生開始慫恿同伴,這時一個羞答答的男生走上前,人群見狀傳來騷動,似乎眼前這位是個很有名的學生。
一個嗲嗲的聲音傳來,“那個……姐姐好……請問姐姐來學校想幹嘛呢?”男生小心把碎發攏到耳後,青春洋溢的小臉遍布紅暈,若隱若現的眼影映襯天邊的晚霞,涼風習習,送過少年的清香。
白寧心微微愣神,人群裡更是驚訝,不愧是校草,輕而易舉就看呆了這位姐姐!
程錦錦暗自竊喜,果然再攻的姐姐都會沉迷我的魅力!至於那個秦意緣,我有信心一個星期拿下!
白寧心不知道程錦錦在想什麽,大腿傳來的陣陣刺痛讓她煎熬萬分,她隻好深吸一口氣,然後故作輕松說道:“看晚霞,今天的晚霞很美。”
“晚霞啊……”程錦錦故意露出一點遺憾,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接著說:“育才高中每天晚上都有這麽漂亮的晚霞呢~姐姐若是喜歡看,每天晚上都可以來這裡欣賞哦。”
白寧心有些茫然,她原本的計劃是趁著晚課間在操場上走走秀出出風頭,為接下來和三人組的交鋒創造有利條件,然而她現在卻被人團團圍住,脫身不得,這樣她還怎麽找到那三個欺負白月的女生啊。
“冷靜!冷靜!你現在可是禦姐白寧心,你是不可以慌張的!想想辦法,想想辦法!”白寧心臉上掛著幾乎快抽動的微笑,疲憊地應付程錦錦的搭訕。
“如果姐姐明天還來的話,我有個欣賞晚霞的好地方哦,而且很安靜。”程錦錦特意在“安靜”兩字加重了讀音,如此明顯的意味讓眾人感到惋惜,又一個帥氣的姐姐要被程錦錦騙走了。
程錦錦故作姿態地在白寧心身邊坐下,他的一顰一笑牽動很多女生的神經,可以僅僅是“牽動神經”而已,就像寫真裡的模特,雖然漂亮,但不能當飯吃,程錦錦“清純妲己”的名號在育才高中是出了名的,他看著像是單純無暇的小白花,內地裡卻是個段位極高的變態,據說他一晚上能賺兩千多……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的白寧心沒搭理程錦錦的暗送秋波,裹著黑色長筒襪的雙腿站起來,踩著高跟鞋的她在這群未發育開的少女少男們中尚有身高優勢,墨鏡下的狐媚眸子越過人群,熙熙攘攘的人流裡卻不見白月的影子。
“姐姐晚上吃過飯了嗎?食堂裡的飯菜不怎麽好吃,姐姐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這裡有一根火腿腸,諾~”程錦錦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包火腿腸,人群裡又一陣窸窣,白寧心不甚理解,但她知道,凡是普通的東西在這堆無聊成性的高中生裡都會被轉變成具有象征作用的不明物種。
火腿腸?什麽意思?白寧心婉言拒絕了程錦錦,塗過口紅的嘴唇在殘陽下閃閃發光,酒液的酡紅殺退了晚霞,在一聲聲討好似的語言中她邁進了人群,身邊的學生隨著高跟鞋的踢踏聲如摩西分開的海水朝兩邊退去,白寧心出來了,大腿上的酸痛告訴她猶豫不決的代價。可她不擅長做決斷,她生來就優柔寡斷,後天養成的性格也不容許她做一個攻氣滿滿的禦姐。
廣播裡仍然播放著綠雪大街車禍的後續進展,男主持人聲音沉穩富有磁性。真想不到高中生裡也有這樣成熟的嗓音,鍾聲不停地敲響,拍手聲組成了音樂的基調,接著合成器裡傳出明媚哀婉的音浪,她想起了那日雨後的上午,春風陣陣、聲浪徐徐,她的心情也如這首純音樂,積極、卻又暗藏悲傷。
她再一次質疑自己的選擇,她更適合做一個溫柔體貼的受……
她的思緒被打斷,程錦錦頑固地跟上來,嘴裡還念叨著看晚霞的安排。看著程錦錦蒼白的表演,白寧心忍住了揭發他的衝動,因為她總要給人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吧,像程錦錦這樣的小醜在社會上可不多見呢。
不對,不可以這樣想,她要懷著陽光向上的心態去面對一切,於是白寧心看到了一個笨拙不堪卻又渴望表達自己愛意的小男孩。
程錦錦還在嘮叨,白寧心摘下了墨鏡,一雙媚眼蕩漾著酒色,潔白無瑕的面容笑靨如花,傍晚清冷,落下黑色的帷幕,白寧心笑著拍了拍程錦錦的腦袋,溫柔說道:“乖啦,姐姐今天是來找一位叫作姬白月的小姑娘的,你能幫我找找她嗎?”
程錦錦被墨鏡下的美人驚住了,仿佛沉入水底的魚兒,在湧動的寒冷裡突然窒息。“我……想不到姐姐摘下墨鏡倒沒有壞壞的樣子了,但還是好漂亮。”程錦錦實話實說,少有的真話使他耳朵發燙,修長的雙腿也經不住寒風,腳踝的寒冷順著他的雙腿延及全身。
不過姬白月是誰?她算哪根蔥?
程錦錦這樣想著,遠處突然響起驚呼,他好奇地轉過頭,一道白影直直衝過來,狠狠地撞在他的眉眼間。
白寧心也被嚇了一跳,程錦錦搖晃了一下接住來物,他眼睛疼疼的,他的美瞳好像掉了。
白寧心沒發現這些細節,她的目光停留在程錦錦手裡的紙飛機上。
“哇,紙飛機~”黑寧心驚喜的聲音響到,白寧心撇嘴,然後向四處觀望。
“誰扔的紙飛機?”周圍人群裡再一次躁動,看見校草受傷了,同學們紛紛作鳥獸散,只剩下程錦錦還有他的幾個好友留在原地。
白寧心見狀搖了搖頭,看樣子程錦錦沒法糾纏她了,但若這樣離開有失禮貌,她要做一個有始有終的好人,於是白寧心用指甲蘸蘸口紅,在紙飛機上塗抹下她的聯系方式。
“呼呼~我真是個天才,即使是麻煩的白蓮花我也可以妥善處理……”白寧心離開了程錦錦後,她終於看見了站在巨大燈杆下的三人組。
三人組坐在那裡散漫地聊天,並沒有注意到剛才的騷亂,這是個觀察三人組絕佳的機會!
白寧心趁沒人注意悄悄溜進教學樓,隔著這麽遠,三人組肯定不會注意到有人在偷窺她們!
正當白寧心不顧形象躲在牆後偷窺時,身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姬白月一臉鐵青地看著她。
“呃……”白寧心心一沉,看著姬白月慍怒的神態,白寧心有種好心辦壞事的錯覺。
姬白月一隻手拄在牆上, 把企圖逃跑的小小白寧心困住。
“不解釋一下嗎?嗯?”姬白月臉色可怕,白寧心記得上學時教導主任把自己拎到講台上時也是這個表情。
“那個……你不是說讓我幫你……”白寧心硬著頭皮狡辯,她雙手藏在背後,不安地揉搓著。
姬白月要氣瘋了:“你就是這樣幫我的?啊?抬頭好好看著我!”
白寧心不敢,但是姬白月被她惹生氣了,她隻好機械地抬頭,盯著姬白月的瓊鼻掛機。
“好好看著我的眼睛!‘姐姐’!”姬白月壓低語氣,她不希望有人注意到她們兩個,這種事本該低調處理,她不理解,為什麽白寧心要搞這麽一出?
白寧心不想說話,她隻想發呆任由白月發火,等到白月氣消了,她再上線。
“你看到的我只是個軀殼……你看到的我只是個軀殼……我的靈魂不在這裡……我的靈魂不在這裡……”白寧心自我催眠,目光呆滯地平視前方,姬白月的鼻子都快被她看出花來了。
“你說你幹什麽不好,你非要……你讓我怎麽辦?你在搞什麽呀!我的好‘姐姐’!”
姬白月語無倫次,雖然同學並不知道白寧心和她的關系,但操場上有個大美女要找姬白月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校園,姬白月本來好端端作在教室裡看筆記!
姬白月要崩潰了,她平靜的高中生活完蛋了。
路過的學生紛紛投以八卦的目光,學生怎麽把老師給壁咚了?真奇怪,不過年下攻,真是好,邊說敬語邊開搞,奇怪的知識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