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靠東有一個拐角,大約五六平米,窗戶開著,窗明幾淨,溫暖的陽光斜斜照進,一同闖入白寧心眼中的還有校園外的車水馬龍。
向下看,一道長長的施工屏障將育才高中與世隔絕,鐵製沒有縫隙的工地屏障外是一條小小的行道,道路被各種車輛壓的坑坑窪窪,一輛小小的載著各種工具的微型卡車搖搖晃晃的行駛過去。
遠方是成片成片紅磚搭建的平房,遙遠直達天邊的土地除了農田和矮房再無他物。白色的大棚星羅棋布,灰白色的炊煙屈指可數,無力地在陽光下飄搖。
屏障接著向外擴張,被它侵吞的土地改成了無時無刻不散發著瀝青味的籃球場,籃球場上停著一輛環衛車,環衛奶奶正提著垃圾袋一手一個的往上頭丟。
“唔……估計這位老奶奶可以像拎垃圾袋一樣把我提起來丟進垃圾堆。”白寧心比量一下自己和垃圾袋,她悲觀地發現自己可能還沒一個裝滿垃圾的垃圾袋重!
簡單的觀察過後,白寧心對育才高中有了一個模糊的地理印象,那就是它四周蕭瑟淒涼,低矮陳舊的平房死氣沉沉,成堆的建築材料、鐵絲焊成的雞舍籠子、泥濘永不乾淨的道路,它們一起構成了這個紅河市最落後的市區。
如果這裡沒有育才高中,也許這裡早就被紅河市忘記了。
白寧心想起了姬白月,也許白月不喜歡這裡的環境,白月自小和“那個人”生活在京城,憑借“那個人”的地位和實力,“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白寧心想不出她們曾經過著如何奢華的生活,出身高貴的她應該不會喜歡這裡吧?
安靜的氛圍被門把手的轉動打散,白寧心回頭看,一個戴眼鏡的男老師也疑惑的站在門裡看她。
“請問,您就是姬白月的家長嗎?”劉老師試探著問眼前這位站在窗台前的美人。
“額……我是。”白寧心感到不好意思,佳人面容緋紅,想不到她昨天還是孤身一人,今天就是一個孩子的家長了,
“哦,我是姬白月的班主任,我叫劉維鑫,來,請進,想不到您已經在外面等候多時了。”男人微笑著說道,可是他厚厚的眼鏡下沒有絲毫的的善意。
劉維鑫的辦公室更像個書籍回收站,凡是靠牆的地方都被他堆上了白花花的卷子和練習冊,窗簾關得緊緊的,室內也因此充滿了綠色的氛圍。
劉維鑫坐在一旁的辦公桌上,白寧心注意到他將一個暖手袋放在小腹,這個隱蔽的動作逃離不了白寧心的視線,劉維鑫沒有發現異常,他伸手示意白寧心坐在他的對面。
白寧心怯生生坐下,少時被老師訓斥的羞恥感又回來了。
“請問,您怎麽稱呼?”
“我姓白,不是……額不對,我就是姓白……我叫白寧心,白是白色的白,寧心是希望自己的心意寧靜的意思。”白寧心有些尷尬,事隔多年,介紹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還會想起那個如畫的夜晚,可愛的臉上頓時寫滿羞澀。
劉維鑫的表情滯了一下,他似乎在思考,一瞬間後他又恢復了微笑:“那麽請問您和姬白月的關系是什麽樣的?因為有些話其實是不方便多說對外人講的……”
聽到這個問題的白寧心有些不適,過往種種失意侵染了青春華年,驀然想起,上一次詢問她性別的情形已是幾十年前。
女性貧瘠的胸膛挺起,目光未觸及對方卻已泄氣,她拚命的渴望挺直脊梁,神明一般的眼睛在此刻衰老褪色,在那個瞬間白寧心看見了很多的往事。
“我……我是她的……她的父……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