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是蟬,誰又是螳螂?螳螂看不見的地方,黃雀又是何種存在?”
華蓋在月光下翩翩起舞,金黃穗子此起彼伏,月光明亮到近在咫尺,公孫葵臉上掛著謎樣微笑,她是那麽的祥和,讓人看一眼便想跪拜。
王紫退至眾人身後,她萌生了退卻念頭。她自幼學習機械,年紀輕輕就被學會錄取,受邀參加頂級會議,她這樣優秀的人,不應該在這裡結局。如此想著,她已邁開步子往來處去。
胡敏澈冷冷看到這一幕,嘴角的譏諷再忍不住:“哼,這就是河中王家的女兒麽,不過如此。”
聽到“河中王家”,王紫停下了腳步,她猛地回頭,圍繞在她周身的黑色金屬片刮起一陣風。隻一眨眼的功夫,兩架火炮突兀顯現,熾熱的炮口對準胡家姐妹。
“你說我家怎樣?被流放的喪家犬!”王紫明明是幼童模樣,現在卻凶狠地將炮口對準朋友。
“我說你們家是廢物啊?連這點困難都後退,連狗都不如。”胡敏澈空著雙手,踱步上前。
胡敏清在旁不痛不癢說話:“都是姐妹,沒必要傷了和氣。”她也想看看,王家聞名已久的機關術搭配學會有怎樣的化學反應。
至於秘境,她忍不住回頭看向公孫葵,華蓋下的大佛詭異地對她笑,宛如鄉野裡荒廢已久掉色的佛像。
大佛眼角突然淌下一股黑色液體,粘稠的臭氣瞬間彌漫開,胡敏清拉開眾人,幾個人短暫合作,退到十幾米外的牆角。
“嘖。”王紫厭煩地瞪胡敏澈一眼,她撤退時不小心踩到了王紫的小皮鞋。
大佛背對著她們,但身體本能地感到注視的目光。季皎春祭出一隻冰蝴蝶,湛藍色的翅膀撲閃著,輕輕飛到大佛淨瓶上,天鵝頸型的淨瓶透亮,潔白如同人骨。
“啪嚓”蝴蝶碎裂,白色寒氣霎時充滿華蓋,此刻的華蓋成了盛滿乾冰的容器,磅礴冷意噴薄而出。
“就是現在!”季皎春低喊一聲,只見他使出法訣,那些白白的霧氣瞬間結冰,大佛成了一坨白茫茫的大冰塊。
胡家姐妹對視一眼,看來這個男人還有點用。
“呼……我凍住那東西身體了,剩下的交給你們吧,我現在得……得休xi……”季皎春沒說完話,便低頭趴倒在王紫身上。王紫將他輕輕躺在地上,然後驅使著兩架火炮靠近被冰凍住的大佛。
大佛整個凍住,細細冰絲把她包裹住,模糊了個公孫葵面貌。
王紫抬起手,那兩架粗大的炮口開始充能,蜂鳴聲刺耳喧囂。“不管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妨礙我們的,都去死吧。”王紫緊盯著冰塊,眼神如炬。
暗黑色金屬反射月光,在那赤紅如日的火光裡,眾人聽到了清澈的一聲嘯叫。
那是足以淨化靈魂的神跡,相信之後再面對王紫時,她們會懷著朝聖般的心情。
邪祟同火光一同散去,王紫嬌小可愛的身影出現在胡敏澈眼底。
“現在,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王紫惡狠狠盯著她。
胡敏澈越過王紫頭頂觀察那灘水漬,看來那東西真的死掉了。
“喂,人家問你話呢。”胡敏清見危機解除,也有了心情玩笑。
胡敏澈不屑地“切”了一聲,“也不知道之前誰突然發瘋似的許下宏願,好意思說我?”她嘴裡還念叨著,姿態倒是放低了,她像模像樣對王紫鞠了一躬:“您大人大諒,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王紫“哼”了一聲,轉身擦拭她的鞋子,這回也不提什麽退出的事了。
解決了公孫葵,緊張的氣氛輕松許多,一行人扛著季皎春住進一間小賣鋪。“今夜就在這裡休息吧,我和胡敏澈輪流守夜,你和季皎春好好休息。”胡敏清身為隊長分配好工作,王紫操縱機械手臂把室內清掃一番,小賣鋪室內狹窄,兩個玻璃貨櫃難得地保存完好,質量也不錯,有潔癖的王紫仔細檢查櫃子,然後從法寶袋裡取出一床被子,舒舒服服地鑽進貨櫃。
在窗外目睹一切的胡家姐妹:“……”
夜深了,鋼鐵廠的星空璀璨奪目,胡敏澈大咧咧躺在草地上望天,姐姐胡敏清則無聊地打坐。
胡敏澈抬頭看看姐姐,姐姐眯著眼睛,她的眉毛狹長鋒利,下頜線清楚可見,有時候很難描繪某人的長相,明明近在眼前,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胡敏澈想起很多事情,兒時鄉下的那顆白樺樹,搶走自己兒童車的壞姐姐, 還有兩人最後的分道揚鑣……
胡敏澈抹開眼角水光,從前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此刻月光皎潔,卻不如記憶中的明媚。
胡敏清抬眼,看到了趴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又在想事情?”
妹妹長呼一口氣:“還好,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有些感慨。”
“人要向前看,因為輪到我們打傘了,如果我們也退縮,她們怎麽辦?有些事情,不得不做,也有的事情,總得有人做。每一個選擇決定了今天的我們,我只希望你不要後悔。”
胡敏澈笑一下:“我沒什麽可後悔的,我犯下的每一個錯誤組成了今天的我,我能做的只有根據當下,選擇最優的解法。”
兩人沉默了,深夜草叢中傳來蟲鳴,靜謐的環境,是很好的聊天場合。
“我剛剛還在猶豫……在這裡駐扎是不是個好辦法。”
“……是我欠缺考量,這裡依然很危險……一天過去,我們甚至對這裡仍然一無所知。”
“退卻已是無法,正如你所說,不成功、便成仁,當我們踏進秘境,就沒有退路。”
“我不想死,說實話。”
“看開點,人不能被自己嚇倒。說不定是公孫家內部爭鬥什麽的,有人故意害死公孫葵,畢竟這種事也不新鮮。”
“但願吧。”
“總之,事情總會好起來的,你可是我的姐姐啊。”胡敏澈起身安慰胡敏清,那個吊兒郎當的妹妹,此刻就像隻存在於兩人記憶裡的父親,緊緊抱住她的姐姐。
“我們兩個好好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