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領,公叔痤的車隊距離我們十裡,此刻正在安營扎寨,按照他們的速度,最遲巳時一刻就會趕到這裡!”
離歸山巔,黑衣人:“從現在開始,不必再去打探消息,避免暴露我們!”
“讓兄弟們就著清水吃點乾糧,養精蓄銳。”
“諾。”
點頭答應一聲,下首的黑衣人轉身離開,他相信統領早已把控一切。
“公叔痤,屬於你的時代結束了,本統領親自送你一程!”山巔上,聲音被風吹過好遠。
黑衣人站在山巔,月光灑下,讓他仿若黑暗死神,揮舞著死神之鐮,等待生者入局。
夜風吹來,衣衫凜冽。
黑衣人清楚,他們是死士,一旦出動就必須要完成任務,縱死不悔。
他們活著,就是為了這一次任務。
多少年來的訓練,都是為了完成每一次主人交代的任務,這是銘刻在骨子裡的信仰。
死士,死士,只有死了才是主人的好士卒。
黑衣人從一開始就清楚,吃了那一碗香噴噴的飯,他的命就開始不屬於他了。
良久,黑衣人轉頭看向了大梁方向,目光堅定,喃喃自語,道:“主人,十三縱死無悔,今日於離石要塞,十三以命祝主人大業功成!”
……
櫟陽。
一場大雪不期而降,鵝毛一樣的雪花漫天飛舞,寒流席卷西北,天氣一下子冷了起來。
治喪尚未結束,嬴渠梁身穿喪服,神情凝重。
“君上,隴西一帶發生雪災,死人無數,房屋倒塌,馬匹,牛羊,牲畜都有一定的死傷……”
這一刻,嬴渠梁神色難看,他剛剛登上君位,都來不及鞏固權力,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且接二連三。
這讓整個秦國籠罩著一層陰霾,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公叔痤被送走,更是拿走了河西的黃冊,如今消息尚未傳來,公父尚未下葬,雪災就接連而至。
“上大夫,立即安排當地官署救人,如果沒有糧食的,朝廷借給他們,必須要穩固民心!”
嬴渠梁臉色難看,秦國一直以來的傳統都是幫助民眾抗擊災難,而不是開倉賑災,但目下沒有辦法。
局勢不穩,公叔痤那邊尚未有消息傳來,與魏國罷兵言和一事尚未有任何的動靜。
他來不及鞏固君權,在這個時候,國內不能再發生任何的動亂,安穩人心,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與此同時,傳詔朝野上下,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公父治喪一切從簡。”
“公室守喪,朝廷與國人百姓不必守喪,立即展開自救!”
“君上,先君喪期……”甘龍神色肅然,看了一眼贏虔,然後朝著嬴渠梁,道。
“國事為大,公父若是再世,也一定會讚同的。”嬴渠梁臉色冷冽,朝著贏虔:“大哥替公父治喪,孤親自督促此事,上大夫主抓!”
“諾。”
贏虔欲言又止,最後點了點頭,國事與家事,他還是分得清。
更何況,在這個時候,他需要力挺嬴渠梁,以樹立嬴渠梁的威信,絕不能拖後腿。
見到贏虔點頭,甘龍無奈開口:“老臣奉詔,請君上放心!”
“各大官署各行其事,若有拖遝,殺無赦!”
“諾。”
甘龍等人離去,整個靈堂就剩下了公族眾人,嬴渠梁神色複雜:“大哥,你跟我來。”
“好!”
贏虔看了一眼瑩玉,然後跟著嬴渠梁走出了靈堂,看著站定的嬴渠梁:“渠梁,怎麽了?”
“我秦人都愛冬藏,縱然發生了雪災,堅持一下應該能夠對付過去,上大夫負責此事,你也不必太擔憂!”
“這些天,我心頭隱隱有些不安,我們在安邑方向的人,可有消息傳來?”
嬴渠梁神色肅然,眺望遠方:“國師與景監護送公叔痤回安邑,也沒有消息傳來……”
“現在又發生了雪災……”
說到這裡,嬴渠梁轉頭盯著贏虔,一字一頓,道:“大哥,局勢危急,軍隊絕不能亂!”
“渠梁,我知道!”
贏虔也清楚嬴渠梁此刻肩頭的重擔,走過去拍了拍嬴渠梁的肩頭,語重心長,道。
“渠梁放心,有大哥在,軍中無礙,雪災一事有上大夫甘龍負責,應該沒有大問題。”
“唯一的不確定便是景監與國師了。”
說到這裡,贏虔話鋒一轉:“渠梁,我認為我們應該做好一戰的準備,一旦公叔痤反悔,亦或者說公叔痤無緣魏國相位,河西……”
“嗯!”
微微頷首,嬴渠梁苦笑:“就是因為擔心此事,我讓拜荒為國師,讓其與景監護衛公叔痤回安邑。 ”
“公叔痤回魏,一路上只怕不會平靜,光景監一人,應付不來!”
聞言,贏虔微楞,忍不住:“國師當真有如此大才?”
撇了一眼贏虔,嬴渠梁莞爾一笑,他清楚贏虔對於他拜荒為國師一事耿耿於懷。
“當日,我問策於荒,他告訴我,衛鞅有強秦之法,他沒有強秦之術!”
看到贏虔不解,欲言又止,嬴渠梁語氣變得低沉:“但是,他告訴我,他不能強秦,但可以讓秦萬世!”
“一個國師而已,就算荒無才,我公室也養得起,可若是荒沒有說謊……”
“哈哈,一個國師,賭秦國萬世,而且這個人也有才華,說來說去,還是我秦國賺了!”
這一刻,贏虔也是釋然了。
他從來沒想過荒沒有才能,畢竟與衛鞅交好,又經過了嬴渠梁的認可,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荒才能的高低。
念頭轉動,贏虔詫異:“既然如此,嬴渠梁為何讓其以身犯險?”
“佑秦萬世,我也想看看,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去,他又有何資格佑秦萬世!”
此時的嬴渠梁語氣冷冽,整個人身上有一種霸道:“大秦國師,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擔任的!”
……
“大哥,再派人前往安邑!”
“諾。”
看著嬴渠梁的變化,贏虔也是感慨,王者,從來都是獨行。
他更像一個王了。
這一刻的贏虔情緒是複雜的,有欣慰,也有些許落寞,他清楚當嬴渠梁成為一個真正的王,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