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汝陽城有點熱鬧。
自從汝陽尉慕容公子平息祠堯山遺患的消息傳入城裡,汝陽城內城外的百姓們終於算是松了一口氣。
自然而然,慕容易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
在這亂世,建立一點個人威信是很不容易的。
可慕容易,在得到汝陽縣令信任以後的第二天,就幹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汝陽百姓們聽著!全縣緝拿要犯三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城門口貼上了三張描繪有犯人容貌的告示,旁邊還有一個嗓門大的士兵賣力地替主子吆喝著。
“苻犯、白犯、江犯!任何人見其行蹤,立即通報縣衙,有賞!”
聽到風聲的百姓們湊將過去瞧那告示,發現此事確實有點意思。
“官府怎麽還抓女人還小孩呢?”
“這是那個狗官出的歪主意?”
但是當他們看到官府開出的價碼時,一個個頓時又調轉口風。
告發者,賞十兩黃金。
“這麽多錢,懸賞的人一定是瘋了!娘的,我願意乾!”
很快,整個汝陽城就沸騰了。而身為當事人的慕容易,更是忙的不可開交。
半個時辰前。
“城東來報,發現苻犯行蹤!”
“速速隨我領兵前往!”
得知這個消息,慕容易二話沒說,立即衝出衙外策馬奔騰。
他一定要抓住苻劫。
行軍路上,一個追隨慕容易已經好些時日的士兵有些不解地問道:“大人,這苻犯何許人也,竟然值得您如此興師動眾?”
但慕容易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反而自言自語道:“不經我的同意就敢擅自離開汝陽?”
“長能耐了啊!長本事了,找削!”
士兵看到頂頭上司慕容易對這苻犯如此上心,便不免大膽揣測道:“大人,他一定欠了你很多錢吧。”
“少廢話,快追!”
沒過多久,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慕容易的視線中。
雖然此人包裹地嚴嚴實實的,可慕容易依然能夠通過其穿著確定身份。
一身造價昂貴的長衫皮襖,這身打扮尋常百姓是絕對負擔不起的。
如果不是苻劫,又能是誰呢?
“苻劫?我就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慕容易策馬來到此人面前,發現這人連臉都沒有見光,果真是心裡有鬼。
“站住,苻犯!休逃!”
可這人仿佛沒有聽到似的,背著慕容易繼續向深山裡跑去。
慕容易倒也不在乎,人是跑不過馬的。趁著這功夫,他還可以審問一下苻劫其他兩人的下落。
“撲街,白姑娘和江小童去哪裡了?難道你們打算分開逃竄?”
可對面的“苻劫”依然一言不發。
“還反了你了!你已經逃無可逃了,束手就擒吧!”
“想從我這裡離開,每個說法可不行!”
未等慕容易說完,“苻劫”突然暴起,一腳就踹向了慕容易的面門。
……
大山的另一頭,山間水路。
一隻小船順水而下,撐蒿者正是面蒙黑紗,頭戴鬥笠的白生生。
聽力敏銳的她聆聽到大山那邊的喊殺之聲,感慨道:“那邊的山道好吵呢。”
“不管我們的事。”苻劫靠在船頭,手裡握著五塊竹片,無所謂道。
“咱們走水路就是為了不招惹這事。憑我對慕容易的了解,那貨絕對不會輕易放我們走。”
原來,苻劫早有辦法應對慕容易的圍追堵截。
“昨天送了好多袍子給鄉親們,夠他們抓幾天的了。我們只要順汝水轉滄水,就能成功到晉陵了。”
聽完苻劫的安排,白生生悠悠歎了一口氣道:“這樣做,會讓慕容公子好慘的。”
苻劫反譏道:“你說這話很有他的氣質嘛,要不你留下陪他算了,我隻抽一成的利。”
白生生沒有回答,反而握緊了粉拳。
一柱香後,江小童湊到滿頭大包的苻劫跟前,有些好奇道:“師父,你手裡攥著的竹片到底是什麽東西?”
“自打你上船以來,你就一直看著這五塊竹片,它們很重要嗎?”
聞言,苻劫攤開手中的竹片。
原來,這五塊竹片每一片上都被苻劫刻上了與他記憶有關的圖案,以及編號。
放到一塊,就是:
一隻金靴,一。
幼年苻劫,二。
他的雙親,三。
芻狗降臨,四。
凶手慕容,五。
“我在整理我已經收集到的記憶。這五塊竹片就代指五塊記憶碎片了。”
“除此之外,我很難不懷疑這些碎片之間的關系。”
苻劫根據自己的理解,開始移動竹片的順序。
“第四片【芻狗降臨】應該放到其他四片的最後,而第五片【凶手慕容】卻應該塞到第一片與第二片之間。”
經過這次調整,苻劫手中的竹片順序就變成了:
一五二三四。
“這讓我不得不懷疑,記憶發生的順序,並不一定是獲得記憶碎片的順序!”
“這樣安排有什麽不同?”
江小童捏著竹片,發現這五塊竹片之間確實可以隨意組合,每次變換好像都能推演出一則走向完全不同的故事。
苻劫坐在船上,仰首望天道:“如果真實的因果關系不是獲得順序的話,那麽我的記憶就能有多重的解讀。 ”
“但是卻只有一種解讀是真實的,也是【真神】不想讓我看到的。”
聽完苻劫的解釋,江小童恍然大悟,可旋即又有一抹淡淡的愁緒湧上心頭。
“這才五片,就有這麽多種可能,那麽以後……”
“小童不敢想了。”
白生生望著兩人有些沮喪的樣子,調笑道:“至少我們還在追逐真相,不是嗎?”
“總有一天,那些埋在真相上的陰霾終歸會煙消雲散。”
講到這裡,白生生腦海中靈光一閃,又講道:“陶隱者見多識廣,見解頗深,一定能給你更多點撥。”
“咱們還是要盡快過去為好呢。”
苻劫望了一眼滔滔的江水,發現江水的流速突然變得無比湍急。
原來他們竟然已經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汝水與滄水相接的地界。
陳朝,到了。
晉陵,自然也就不遠了。
“春水湍急,不出意外的話……”
突然,船面開始莫名的搖晃。
起初,苻劫還以為是兩江交匯引發的暗流,正要讓其他人扶穩。可後來,他就發現罪魁禍首原來另有其人。
水下面有東西。
苻劫剛欲喚醒芻狗下水一探,卻只聽聞道一陣破江水聲。
一柄長度驚人的五尺長刀破江斬浪而出,拖著一道渾身黑袍的身影落於船上。
長刀駐地,入木三分。
那黑袍持刀人環視了一下船上三人,拖著沙啞的嗓子警告道:“前方水域,禁止通行!”
“擅闖者,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