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室內，兩人相視無言，直到談一從口袋裡摸出一把左輪手槍和一支消音器，裝上消音器，摸出一顆子彈塞進槍膛，談一舉著槍對準加繆的腦袋，然後惡狠狠道:“和我沒話說是吧，那就和這位來自19世紀八十年代末的老爺爺問個好吧！”

　　“這種東西不應該在博物館裡嗎！”加繆也跟著喊了出來，同時翻過沙發躲在沙發後面，“冷靜一點！我哪裡做得讓你不舒服了嗎?”

　　“你這個人還活著就讓我怪不舒服的。”說著談一又掰出槍膛壓入一顆子彈，“你放心，我渾身的口袋裡都放滿了子彈，只要你出來我就可以把你打成碎掉的蜂窩。”

　　聽此言，加繆躲的更嚴實了，他窩在沙發後面大聲道:“凡事總要有個因為所以然吧！”

　　“沒事了，你出來吧。”談一拆掉消音器，把子彈倒了出來，槍丟到沙發後面，加繆聽著聲音伸手一撈抓住那把有些年頭的左輪手槍，“納甘M1895?這東西不是已經停產了嗎?”加繆把那把槍放在沙發邊的小桌子上，這才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重新坐回沙發上。

　　“哈哈，恰巧認識一個做軍火買賣的人而已，這把槍送你了。”談一靠在沙發上翹著腿，看著加繆，然後語氣慘戚戚:“我從昨天開始就變得很焦慮。”

　　“為什麽?”加繆看著談一，見談一遲遲不說話，他愈發覺得不對勁。

　　“有人說我是孤兒嗚嗚嗚，還被他說中了。”

　　加繆馬上閉上眼，說到這他是明白了，在這等著他啊，“你是特化者?”

　　“不是。”

　　加繆這回真的要流眼淚了，“那你的想法呢?”

　　“我要真有什麽想法就不會坐在這和你聊天了，而你的腦袋會被掛在警局門口，被風吹得和一塊沒放學的臘肉一樣，而你的身體會被剁成一塊一塊的，塞進堆肥桶熟成，最後塵歸塵土歸土。”

　　說著談一還上下打量起加繆，然後微笑著長舒一口氣，“還好我沒有吃人肉的癖好。”

　　“你在含沙射影什麽?我也沒有那種癖好。”一手支著腦袋，加繆懷疑他剛才是不是被自己的病人威脅了，這很可怕，他想報警了。

　　又是令人抓狂的沉默，加繆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談一那雙放在口袋裡的手，生怕他再拿出什麽給自己一梭子。

　　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談一站起來在屋內閑逛，他拿起加繆辦公桌上寫了一部分的論文，和談一一樣，加繆也是忠實的手寫愛好者，談一看著那些關於人格分裂的論文，咧嘴笑了起來，他的嘴角就沒放下去過。

　　笑痛快後談一才放下那薄薄一張紙，“你寫不了這個的，就算研究我也做不到，你要治好我才能寫完它，但我，你永遠治不好。”

　　“不試試怎麽知道?”加繆也來勁了，他已經把談一視為自己從業生涯中的一大挑戰了。

　　談一的表情變得淡漠，他垂眸看著桌面上散落的紙頁，最後冷淡道:“你連我都治不好，更何況他們。”

　　“他們?你的其他人格嗎?”

　　“噓噓，”談一打斷加繆，“首先，我不是主人格，其次，我們沒有主人格，或者說我們都是主人格，我們都是‘談一’。”

　　膽怯指著自己，“而我是其中之一，也是你最常見到的，我是‘膽怯’，第一次和你見面的那位是‘病態’，他替我在精神病院裡呆了幾個月，現在想想還是有點對不起他，不過他給我製造了一堆爛攤子，現在是他對不起我了。”

　　加繆被談一這通話繞暈了，不過他更在意的問題是:“你們是怎麽誕生出來的?”

　　“就一塊一塊掰啊，怎麽?你做不到?”

　　加繆總不能告訴談一他連思維殿堂都沒有吧。

　　“沒關系，因為你的特質是‘獨一’，所以不具備分裂的可能。”談一坐回沙發上，而他的話給加繆莫大的衝擊。

　　“真的有靈魂?”

　　“不但有靈魂還有舊神。”談一微眯著眼，想起儲藏室內那最近才顯露出來的一尊怪異雕像，它的下身是生長著膿瘡的觸腳，上身則被巨大的蝠翼包裹住，看不真切?

　　“舊神?”加繆咀嚼著這個詞，又是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他的記憶裡卻完全沒有印象。

　　在念出那個詞後，他感到鼻頭一熱，殷紅的鮮血從鼻尖蜿蜒而下，加繆抽起兩張紙堵著鼻子，緊接著說道:“那是什麽?”

　　“你知道想知道?不要後悔哦。”

　　“打住，也不是很想聽。”

　　加繆現在七竅流血，腦袋是止不住的眩暈，四肢一軟倒在沙發上，談一頗為憐憫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起身離開。

　　“我好像在你這的作用只有司機和冰淇淋機。”丹塞西打著方向盤拐了個彎，“那個小屁孩和其他年齡比較小的孩子被抓住了，現在還在警局等著家長去領。”

　　“不用管他。”

　　談一靠在後座閉目養神，“他父親遲早也會進去的，帕多爾還沒回來?”

　　“還沒有，明天他們的渡輪才返航。”

　　“東西都交過去了嗎?”

　　“都辦好了，全都匿名舉報到F.T.O(Federal Office)了，他只要一上岸就會被帶走調查。”丹塞西透過後視鏡看著談一， “我不是很理解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騙了我。”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我最討厭欺騙我的人了，可以不正面回答我，但不要騙我，你也是，不想說可以不說，千萬不要騙我。”

　　“我不會騙我的雇主。”丹塞西神色認真，他懷疑自己這些天在談一身邊待得有些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了，不過平心而論，談一這個雇主確實不錯，錢給的到位，對待下屬也不錯，起碼從不會態度惡劣的大呼小叫，至少很有禮貌。

　　“還是不願意告訴我是誰雇你來殺我的?”談一挑眉看向丹塞西，丹塞西苦笑一下，“我也是有職業素養的，不能出賣客戶信息。”

　　“好吧好吧，不為難你了。”談一又閉上眼開始閉目養神，不過實際上是回到思維殿堂去查閱一些資料了。

　　十幾分鍾後，轎車開進別墅內的地下室，“談一?到了。”丹塞西拉開談一那邊的車門，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他不敢貿然去碰他，鬼知道這個又有潔癖又有強迫症的人會對他的手做些什麽極端的事情來。

　　只不過在談一睜眼以後，那雙平常陰暗的眼睛變得更疲憊了，談一捏著鼻梁，解開安全帶從車上下來走上樓，丹塞西隻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也沒太在意。

　　罕見的，談一沒有一頭扎進書房，而是回到臥室倒在床上，剛才在思維殿堂裡他企圖強行打開那些灰色的書，但沒有成功，反而被反噬的不輕，現在還感覺腦袋像被人拿錘子用力亂敲著。

　　“有時間要找超我好好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