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U盤裡那破譯出來的文字後,雍龍生平第一次想把手裡的東西砸了,不過良好的教養抑製住了他的衝動,他慢慢走出辦公室,從他的正面看過去,赫然能看見屏幕上的幾個大字:“雍先生,這份禮物可還滿意?”
他想他知道是誰綁架他並且把他送到卡瓦莫那了。
但卡瓦莫說是他的大學教授,想著雍龍又轉身衝進辦公室,“快,查一下卡瓦莫的大學教授都有誰。”
但結果出來後依舊令人大失所望,這些人裡沒有一個和電話亭裡的人對的上,那些人的年齡到現在至少都得六十歲甚至七十歲了,而要做到把他打暈還能送到卡瓦莫的公寓樓那裡至少得是二十多歲正值壯年的年輕人。
“去調昨晚恩菲斯大酒店的路邊監控。”
雍龍一激靈差點忘了還有這裡的監控,但結果依舊大失所望,打暈雍龍的人戴著黑色的面具,並且穿得一身漆黑還戴著個寬簷帽,加上夜色濃重,很難看出來有什麽特征。
雍龍知道自己這是被對方當猴耍了,他咬著牙,雖然臉色還帶著得體的表情,但眼神陰沉沉的分外嚇人。
“所以你就這樣回答他了?”
“對。”
談一仿佛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抱著肩膀笑了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有功夫挖苦卡瓦莫:“我要把這段記進我的書裡,這太好笑了,以後沒有樂子的時光我都要拿出來回味。”
“墨菲來了以後他就走了。”
笑夠了,談一擦擦笑出來的眼淚,認真道:“正常人這個時候都會先安慰對方,解釋一下,再承認錯誤。”
“那是無用的。”
“提供了情緒價值那就是有用的,你知道什麽是情緒價值嗎?不要把教科書裡的東西再背一遍給我,我要的是你自己的理解。”
“那是無用的。”
“這樣,我的執照已經過期了,所以我建議你去找別人替你做心理疏導。”說著談一還給卡瓦莫塞了張名片,那名片是加繆的,“這位水平和我不相上下,相信可以輕易解決你們的問題,我勸你最好帶著你弟弟一起去,也許你現在去找他還能看見他紅彤彤的眼圈和未乾的淚珠。”
談一靠在自家沙發上,端起那杯白開水小抿一口,“給你的材料看完了嗎?”
“看完了。”卡瓦莫端起那杯蓮子茶喝了一口,霎時間那種苦澀的味道直衝腦門,然而卡瓦莫還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實乃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也。
“什麽感想?”
“沒什麽感想。”
“你現在就去名片上的地址,記得打電話預約,我不想再和你聊這些東西了。”
“好。”卡瓦莫把杯子裡的東西一飲而盡,面上只是眉頭微皺,然後站起身拿起外套走了。
丹塞西等卡瓦莫走後才從廚房裡出來,東看看西看看,最後又跑進廚房。
“你認識他?”
“有人雇我去殺他,但是我差點被他殺了。”
談一露出他標志的皮笑肉不笑,似是對丹塞西的不自量力感到可笑。
“那麽閑?去幫繆爾繆斯搭花園。”談一對丹塞西吩咐道,他則走進書房拿出一把長度約有一米七的長刀離開這棟別墅,他還有別的事要忙。
“哇……哇哦,好酷的刀。”
“你們好?”
加繆看著門口站著的兩個人,尤其是卡瓦莫,幾乎堵住了整個門,雍龍在他身後只露出了一點向上翹的白發。
“你要下班了嗎?”
“啊,沒有,我是彈性工作時間。”加繆又往回走回到診療室內,在沙發一邊坐下,“請坐。”
“什麽是一般人認為的情緒價值。”
加繆靠在沙發上,眼神在卡瓦莫和雍龍之間來回一瞬,“也許你想知道怎麽讓你的弟弟可以明白你的心思?”
“也許。”卡瓦莫同樣的靠在沙發上,直視著加繆,他過去的三十多年的生命裡並沒有能用到這樣東西的地方,在黑色地帶,拳頭夠硬,人夠狠才是硬道理。
“那你是怎麽想的呢?”加繆對雍龍問道。
雍龍坐在另一張沙發上,他撐著臉,語氣悶悶的:“我在午睡的時候被他拉過來,我以為是什麽增加兄弟感情的小活動。”
“兄弟不和嗎?”
“呃,實際上我昨天才知道我還有個親哥哥,而且我的親哥哥似乎並不在意我。”
“你並沒有值得我在意的地方。”卡瓦莫實話實說。
雍龍僵硬了一下,然後又換了隻手撐著臉,“看吧,所以我沒什麽好想的,我更想睡覺。”
加繆都快被這兩人氣笑了,用力眨了眨乾澀的眼睛,加繆又繼續道:“或許你應該換一種更加溫和的說話方式,於你們現在的情況而言,對你弟弟來說你的情緒價值就是能安慰他幼時顛沛流離的生活。”
聽到顛沛流離四個字,卡瓦莫突然笑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復到平常那副冷漠的樣子,“說話方式該做哪些改變?”
“就比如說解釋你的真實想法,再稍加修飾,就比如剛才那個問題,你為什麽不在意他?”
“他能完整無缺的坐在這裡我就不必在意了。”
“那麽你的意思是因為現在他很安全,所以你不會擔心,對嗎?”
卡瓦莫思索片刻,又繼續道:“我不在意任何人。”
霎時間,加繆閉上眼,他感覺他的眼淚要流下來了,片刻,他又睜開,“為什麽呢?”
“他們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在不在意並無多大關系。”
“回到你的第一個問題上,你的在意就是現在給你弟弟提供的情緒價值。”
“也就是說我要是說在意他,他會很高興,是這個意思嗎?”
加繆覺得他面前這位就是個人形ai,他要把這個病例寫進論文裡。
“我持保留意見啊。”雍龍虛著眼,面上很平靜,但是心跳忽快忽慢的,在卡瓦莫說他不在意他時他的心跳差點就停了,但對接下來的話又隱隱有些期待,他似乎發現自己這位親哥哥只是不善言辭,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惡劣。
“也許是這樣,你們有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聊聊天過嗎?”
“我們從昨天到現在才見面兩個小時。”卡瓦莫依舊靠在沙發上。
“也許你們可以先回去互相了解一下,這是邁出情感溝通的第一步。”
送走了這二位問題兄弟,加繆坐在沙發上思考人生,也許他們不是來看病的,是來消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