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佛羅倫薩,聖·洛倫佐教堂地下室。
昏暗密室裡,男人在一叢叢燭火中面對牆壁,揮筆作畫。
流暢的線條勾勒出人形,蓬亂須發隨著他有力的動作搖曳,破舊白衣敞開,露出堅實的小麥色前胸。
忽然,男人停下筆,警惕而遲疑地回過頭,接著露出了全然放松的笑容。
一直在不遠處看著他的青年經過兩張桌子走上前,兩人親密地拍了拍彼此的背。
“你比我想象的熟悉這裡!”男人感歎。
“可別忘了我姓什麽!”青年一挑眉毛,不無得意。
話音落處,男人卻有些失落地垂下頭,青年愣了愣,趕忙放下手中籃子,將身後之人牽來。
“這就是……”男人好像看到什麽絕世珍寶,不自主地睜大眼。
年輕人慢慢揭開銀色兜帽,向他淡淡一笑。
“喬。”青年攬過年輕人的腰。
“大師。”喬欠身一禮。
“米開朗基羅·博那羅蒂,”男人趕忙伸手,“叫我米開朗基羅就好!我讀過你的詩,還在酒館裡和人們討論呢,那些苦命人一朗誦起來就熱血沸騰。”
“全是有感而發。”喬帶著笑抿了抿唇,然後好奇地環顧四壁,眼神中顯出崇拜。
燭火微光裡,牆上一幅接一幅的簡約線稿無一不展現出創作者的天才。
“想當模特麽?”青年注意到喬的心思,柔聲問。
“可以麽?”喬面露期待。
“當然!”米開朗基羅從籃子裡取出酒,咬開瓶塞,給自己倒了一杯。
“玩紙牌贏來的上等紅葡萄酒。”見他就著燭光觀察酒的顏色,青年自信道。
“呷啊哈哈哈……”米開朗基羅後退兩步,張開雙臂仰面朝天,“太久沒喝過那麽好的酒了!”
“美第奇的陵墓還沒有完工。”青年坐到桌上,托著腮幫子,伸手撫摸喬的秀發——忽然他訕笑一下,看向米開朗基羅嘟囔:“教皇鐵定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選。”
“讓我疲憊的從來都是人心而非藝術。”米開朗基羅放下酒杯,給另一張桌子鋪上毛毯,“來吧,詩人,擺出你最漂亮的姿勢,原諒我只能用炭筆作畫,不過我會記住你的樣子,未來把它融入雕塑。”
喬脫下長袍和皮靴,小心翼翼地爬上桌,翻身坐好,將長發攏至胸前,雙腿自然交疊,拱起妙曼的曲線,左手撐著桌面,左臂上的肌肉微微突現,右肩下塌,右臂靦腆地垂落,腕部輕搭膝上。
“怎麽樣?”喬有些底氣不足。
“也許……”米開朗基羅猶豫了一下,不得不挪開炙熱的目光,看向青年。
“也許可以再露一些,”本就盯著喬看的青年摸著下巴思考,“願意麽?”
喬扭過頭:“幫我。”
“樂意效勞!”青年走上前,溫柔地解開並褪去他的白衫,然後是長褲……
喬沒有阻止,他靜靜看著自己的蜜色肌膚一點點暴露在空氣裡,睫毛的影子落在頰上,水靈靈的金瞳中映出燭光。
米開朗基羅把圍繞喬的蠟燭移動一番。
燭火搖曳,喬的身體比先前更加明亮了,凡是可以看見的細節,都是那麽細膩、健美,甚至……
青年咽了口唾沫。
喬抬起眼,這副身體加上這對美麗的金眸,仿佛能攝人心魄,一瞬間,青年想到了美杜莎。
“簡直是造物的奇跡!”米開朗基羅凝視被燭光包圍的喬,因為吐詞過於用力,連胡須都在顫抖。
他舞蹈般變換步調,終於找到合適的角度。
“您熱愛藝術。”炭筆摩擦牆面不間斷的“沙沙”聲裡,喬輕輕道。
“為什麽這麽說?”米開朗基羅全神貫注地將喬從上看到下,用力扭轉線條,“為什麽?”
“有些人不懂你的思想,卻需要你的名聲和才華。”喬繼續說,“但真正的傑作從來不由金錢締造。”
牆上已現出大概輪廓,米開朗基羅停下筆,沉默片刻後,他向喬投去一瞥,灌了口酒。
“除了帶酒,”青年看向米開朗基羅,“還有我能幫你的麽?”
米開朗基羅貼近牆壁,接著刻畫五官:“他們應該好好體會獨屬於生命的美,令我癡迷的不是肉體,而是肉體背後磅礴的精神。”
“我明白,”青年向他舉杯,仰頭猛灌一口,“所以願意和你分享。”
“他們遲早會找我的,不管是追殺,還是委托,你知道,”米開朗基羅手速飛快,像在渲泄某種情緒,畫中人的上半身逐漸飽滿,“我逃不掉。”
“那麽等他們明確了態度,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青年回答。
“要說逃離現狀,你的可能性比我更大。”米開朗基羅道,“不是說姓氏不能代表立場麽?”
“換作六年前,我不但會自己趁亂離開,還會不厭其煩地勸說你,”青年凝望向喬,“現在不一樣了,我也有了家人和牽掛……”
青年說著,來到喬身邊,深深攥緊他的手:“我們約定一起重振這座城!”
“既然是家人了,那我再想見他是不是奢望?”米開朗基羅睨了一眼兩人。
“不是,但下次我會讓他多穿點。”青年撩開喬的劉海,附上一吻。
很快,畫作完成了。
畫中的喬楚楚動人,微微抬眼,起伏的弧線完美地勾勒出身材,陰影恰到好處地修飾出肌肉。立體,生動,真實中透著超凡絕俗。
喬難以置信地捂住嘴。
“回報就是,下次再來看我吧。”米開朗基羅微笑。
“一定會!”喬抓住他的肩,朗聲應下。
兩人離開地下室,來到聖器收藏室時已是夜晚。
月光從半球式穹頂上方的一個個圓窗中灑下,灰綠色塞茵那石莊嚴沉悶,表面布滿浮雕的潔白棺材和棺材上的護板泛著冷光。
“是喬凡尼·迪·比奇·德·美第奇,”青年說,“美第奇王朝的創始人,我的曾曾……”
“曾曾祖父?”喬被青年掰著手指算的模樣逗樂了。
“應該吧!”青年伸了個懶腰,把頭枕在交叉於腦後的雙手上。
棺材正前方是耶穌受難雕像。
青年走過去,單膝跪地,用右手輕觸額頭、前胸和左右肩。參拜完畢後緩緩起身,又轉向棺材,見喬在一旁站著,他不禁笑問:“來見一下曾曾祖父麽?”
“怎麽見?”喬愣了愣。
“學著我的樣子就行。”青年將他拉到身邊,笑眯眯道。
兩人一起參拜過,喬小聲道:“你的家族不會接納我的。”
“無所謂,我只是告訴曾曾祖父一聲,沒有問他的意見。”青年撫摸喬的臉,“美第奇曾經給佛羅倫薩帶來繁榮,我討厭自己的父親,但從不否認先輩們的貢獻。”
“我不忠於教皇,不忠於美第奇。”青年說著,完全無視喬的反抗,將他推坐到棺材頂部的護板上,喬嚇得支撐不住,竟仰面倒下去。
“我隻忠於基督……”青年欺身吻住喬的唇,在喬快要窒息時縮回舌頭,“忠於藝術……”
“不不,不可以!亞啊……”
又是一個吻。
“忠於佛羅倫薩……”青年起身,控制住喬的雙手,“嘩啦”扯開他的上衣。
“這兒是教堂!亞當,你清醒……唔唔唔!”
第三個吻,喬緊張地雙腿亂蹬,直到青年再次松口,他已經淚眼汪汪,喘得合不上嘴,唇角全是兩人的涎水,任由臉頰被那隻溫熱的大手捧起。
“忠於你。”
“你想死麽!基督在看著!”喬啞聲低吼,“放開我!!!”
“別怕,基督會祝福他忠實的仆從。有了基督和曾曾祖父的祝福,”青年勉強克制野獸一樣的喘息,歪過腦袋,勾唇一笑,“父親怎麽想,也就不重要了。”
藥蘺陡然睜眼,夢中自己的所作如此真實,以至於他最先感覺到的竟是那個不可言說的部位。
而眼前之景帶來的震驚讓他立刻忘掉了那裡……
“是想保護還是控制我?”我眯起眼,“別的我不確定,但我相信姐姐不會幫助想利用我的人!”
帕修斯一怔,接著大笑出聲:“怎麽能說是利用呢?我們分明有著共同的敵人嘛!”
“我可沒有把教會當成敵人!”
“我當然不會阻止你頂著喬轉世的身份和宗教狂熱分子和談,不過我好心提醒你,”帕修斯斂住笑,“教會和我們在同一個國度,據我們了解,他們無比愚昧固執甚至野蠻,若是提防了五百年的敵人突然送上門……”
“怎麽?”我皺眉。
“再燒你一次是小事,隻恐怕你的親人朋友們也會遭殃。”
“荒唐!我不是喬!現在的我和前世的我有什麽關系!”恐懼和煩躁使我幾乎失去耐心,“教會沒有權力刁難我們!”
“所以你根本不關心那兩個人的處境,是麽?”
“什麽意思?”我心頭一凜。
話音落處,背後突然伸出三條鐵箍,將我的兩臂、大腿和腳踝牢牢固定。
“幹什麽!”我慌了,“快告訴我姐姐和他們在哪!!!”
帕修斯微笑著按下手中儀器,只聽頭頂一陣機器運作聲,面前緩緩降下一面大屏,完全遮住辦公桌和桌後的帕修斯。
從視角看,應該是無人機拍攝。
屏幕裡,一個戴氈帽、穿毛坎肩的黑皮男人正坐在鐵籠旁和別人抽煙聊天,看見鐵籠,我不由一個哆嗦,再仔細識別籠中兩人,隻覺腦袋裡嗡一聲。
忽然,黑皮男人起身,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似的東西接通。
“好嘞!”陌生的聲音和嘈雜的環境音一同響起。
畫面的聲音被打開。
黑皮男人掛斷電話,拾起地上的木棍“咣咣”敲打鐵籠,眨眼他們四周就圍滿一圈人。
“好好看著。”帕修斯從屏幕後走出,收起手機。
“今天,這兩個下等人只能活下來一個,”黑皮男人對著觀眾陪笑,“給想要的買回家玩玩兒!”
人群爆發出狂熱叫喊。
“不……不要……”我向前傾身,目光震恐。
無人機兀自下降,對準鐵籠——
藥蘺縮在籠子一角,脖子上套著厚重鐵圈,衣服爛成一條一條,雙腿無力地交疊蜷起,光裸的雙臂環抱胸前,滿是汙垢的臉陷在糾結不堪的長發中,一雙金色眼睛空洞無神,佔一看,如同死屍。
對面,同樣戴著鐵圈的梟哥盤腿而坐,上身赤裸,胸前鞭痕凌亂,寬肩抵著鐵杆,頭垂得低低的,齊耳黑發遮住面孔。突然,他抬眼瞪向屏幕!
那夾雜殺氣與憤恨的瞬間一瞥,死死揪住我的心……
“你做了什麽!!!”我放聲大叫,震得椅子“哐哐”響。
這時,有人收緊鐵鏈將他們拉起來。
藥蘺晃了兩晃,拉他的人用力一勒,直到他扶著鐵杆站穩腳。
“我答應你!”我豁出去了,拚命掙扎,一聲緊似一聲,“快停下!停下!停下!!!”
黑皮男人像個馴獸師一樣走到籠子邊,透過頂部鐵杆扔進去一把匕首。
“能相信你麽?”帕修斯慢條斯理地按住我的肩。
鐵圈解開,兩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向乾草上的匕首,不等我看清是誰搶到,便扭打在一起……
我屏住呼吸,目眥欲裂。
“哐當!”藥蘺推翻梟哥,抓著匕首刺向自己的喉嚨!
“住手!!!”
“急什麽?”帕修斯訕笑,“好戲才剛開始……”
梟哥猛然起身,一腳踢中藥蘺的小腹,藥蘺悶哼一聲,疼得身體弓成蝦米,匕首被梟哥趁機奪下,狠狠扔出籠外!
“咣當”落在黑皮男人腳邊。
淚眼婆娑的我任由那番景象透過屏幕映在眸中、臉上,緊張到連啜泣都是細微的,聽上去像要窒息。
黑皮男人愣怔數秒,腳尖顛起地上匕首握進手中,揚起木棍用力敲擊鐵籠,嘴裡罵罵咧咧:“他媽的,打啊!打!別停!”
梟哥置若罔聞地退回角落坐下。藥蘺垂著頭,亂發覆面,右胳膊肘撐住身子,左手捂著小腹,手指深深摳進乾草,試了幾次都沒能直起身,顯然已快到極限。
“滋啦!”屏幕黑了,聲音戛然而止。
帕修斯繞到我面前,俯下身:“說吧!”
“我答應你,請不要再傷害他們。”我接住他的目光,聲音無力。
“答應什麽?”
“被你們保護!”我憤然大吼。
帕修斯微微一笑,轉身拍了拍手,辦公廳大門“吱呀”打開——
一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的黑衣人拿著冒藍光的寬大金屬項圈走向我。
“這是加入我們必經的儀式哦!”帕修斯讓到一邊。
我閉上眼,被迫露出光裸的脖頸。
然而許久過去……
“唔!呃……”只聽一陣悶哼,睜開眼就見帕修斯捂著扎了刀的腹部蹣跚兩步,“噗通”跪倒。
黑衣人揭開口罩,扔掉帽子——
“鬼哥!”我大喜過望。
“能走麽?”
“嗯!”
鐵箍和繩索解開,山鬼拉起我,奪門而出。
外面是寬闊走廊,一盞盞壁燈投下光影,我們的奔跑聲在有限的空間裡回蕩。
“哐!”山鬼踹開監控室的門,從裡面取出吉他背上,椅子上竟是被堵上嘴捆成粽子的工作人員。
不等我問怎麽回事,兩人已飛奔至電梯口。
“去救蘺和梟哥。”山鬼盯緊變換的紅色數字,“我知道他們在哪。”
“好!”
忽然警鈴響起,走道裡原本柔和的黃光通通成了紅色,電梯停運,安全通道裡響起雜遝的上樓聲。
“哐!哐!哐!哐!”
房門紛紛打開,十幾個荷槍實彈的黑衣人衝出,從前後向我們圍攏!
“靠!”我咬緊牙關,肌肉繃緊拉開架勢。
“舉起手來,不然開槍了!”有人大喊。
“是時候展現妖貓的實力了……”山鬼卻舉起雙手,玩味地舔了舔唇。
“HOME OF ”。
高聳的摩天大廈上,字母依舊明亮,一排排鋼化玻璃看上去單調又平靜。
忽然,其中一扇“嘩啦”爆裂——
密集槍聲裡,背吉他的白發青年抱著少年躍出,亮閃閃的玻璃渣在兩人身上劃出血痕,“嗖!”子彈追來,從白發青年頰上擦過……
兩人一起,於絢爛霓虹中墜落!
獵獵風聲裡,我一手環住山鬼的脖子,一手摸向他的後背,他緊摟住我的腰。
“在屁股上,屁股上!”山鬼吃力地說。
找到了!我摸準那個圓形凸起,向下一按——
“嘩啦!”降落傘突然撐開的動靜驚得我險些掉下去。
片刻後,兩人終於著陸,山鬼拉上我就跑,還沒緩過勁的我踉蹌幾步,勉強跟上。
我們一路七拐八彎,穿過幾條窄巷,這才扎進一堆看熱鬧的人中,匆匆往裡擠。
就是這兒!我夠著脖子往鐵籠裡瞧,剛開口卻被山鬼捂住嘴。
“等等!”他壓低聲音,貼近我耳邊。
只見黑皮男人一腳踹上去,鐵籠險些翻倒。看兩人還是沒反應,他急了,衝幫手吼道:“把快死的那個弄出來,給我打!”
“吱呀——”籠門打開,渾身上下軟得像沒骨頭一樣的藥蘺被人拖出來,像袋土豆一樣扔在地上。
梟哥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眼看沾了水的鞭子高高揚起,他微微欠身……
“住手!”我大聲喊。
頓時,無數雙眼齊刷刷望向我——我挺直腰板,穿過眾人驚?的目光,擋在藥蘺身前。
持鞭之手停在半空,那人眯縫兩眼盯住我:“你不是昨天……”
“那個,”我打斷他,“七十美金,兩個全要!”
“七十美金?小兄弟,我沒聽錯吧?”黑皮男人走向我,直到他身上濃鬱的煙酒味兒將我籠罩,“你想傾家蕩產?”
最後一句,他是壓低聲音問的,兩個幫手禁不住笑起來。
“不好意思,”我不卑不亢,仰頭看他,“卡裡只有這麽多錢,夠嗎?”
話音未落,原本寂靜的人群哄一下笑起來, 我隱約聽見“饑渴”、“小可憐”這樣的字眼,不禁厭惡地直皺眉。
黑皮男人正色:“不夠,先不說花完保底費你就沒地方住了,這麽多錢全給我也只能帶走一個,剩下那個……”
他不懷好意地上揚嘴角:“要用你自己來換。”
我定了定神,直視他的雙眼,鄭重點頭:“可以,放了他們,我進去。”
黑皮男人哼一聲,抬起寬大手掌按住我的肩,朝兩個幫手使過眼色,他們立刻打開另一個鐵籠。
那籠子裡趴著一頭瘦骨嶙峋的獒犬,門開了它也不動,簡直像一團毫無生氣的毛發。
“進去吧,”黑皮男人推了我一把,“猜猜那條餓了三天的老狗會不會拿你當點心。”
我強穩腳跟:“先把他們放了。”
他嘿嘿一笑,親手打開籠子:“出來吧,你們可以滾了!”
梟哥默不作聲地看了我一眼,臉色產生微妙的變化,然後,就在他出來的同時,我被人按住脖子塞進鐵籠……
“等一下!”
“怎麽啦?”黑皮男人看笑話一樣回過頭。
“哐!”山鬼穿過人群,將吉他立在他面前。
“這玩意值多少錢?換他夠麽?”山鬼朝我努了努嘴。
半個身子沒入鐵籠的我已被那團毛發裡陡然睜開的紅眼盯上,旋即又給拽出來,於是差點兒就要感激涕零了!
黑皮男人刁鑽地將吉他上下打量一番,正要開口,忽聽大街上有人喊:“哎,這不是咱們店裡那把麽?好你小子,偷了東西還敢上街,給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