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嚇了一跳,心說我在這裡沒有認識人呀,難道是土匪報復,這大白天的天子腳下,膽子也太大了吧,定睛仔細一看,是個老頭。
再仔細一看,認出來了,原來是上次書畫店那個謝掌櫃。
這個謝掌櫃上次得了補妝鏡,轉天就被來店裡買畫的一個太監看上了,是當今端順妃阿巴亥博爾濟吉特氏的貼身太監,姓郭叫郭運。
賣了15000兩銀子外加送了一個皇家扳指,而且第二天來了說還想要,多多益善。
老謝喜不自勝,從此就天天就盼著王直來。
可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最後急了,老頭子就天天跑街邊站崗去了。
今天看見了一行的三個人,要是別人他也不見得會去注意,主要是張偉這大胖身材太扎眼,老頭多看了兩眼,這才發現了王直。
喜出望外,也不顧的禮節了,上前拉住了他。
“原來是謝掌櫃呀!”王直收回手抱了下拳,老頭這才覺得有點唐突了,還了個禮,拉著他就要去書畫店。
王直轉頭跟二哥商量,二哥說書畫不能碰了,就是王羲之活過來,給你當面寫一篇《蘭亭集序》,拿回去也會被鑒定成仿的。
王直點頭,轉頭跟老謝推辭,說這回不打算要書畫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老謝急了,問還有沒有鏡子了,他可以出錢買。
王直有點左右為難,他不想賣可又不好明說,一時就僵在了原地。
老謝到底是個老江湖,馬上看出了緣由,說不想賣也沒關系,我這裡還有兩樣好東西,你來看看能不能相中,換一面西洋寶鏡。
幾個人見老謝很執著,就隨著他去了。
沒去書畫店,來到不遠處一個宅子裡,是個二進的院子,一直走到最後的一進院子的一個房間裡,估計是書房。
幾個人落座,仆人來獻過茶,謝掌櫃拿出一個小木匣,打開小木匣,裡面是個絲綢包,再把這絲綢包打開,露出了兩樣東西。
一個是個小碗,或者說是個小茶杯,白底彩花,杯面上還畫了一隻大公雞報曉,和一隻母雞啄食蜈蚣。
另一個是一個玉質小圓筒,這個王直認識,是扳指,從電視上看過。
張偉、王直看了這兩樣東西,都有點泄氣,就這個,這也算好東西,一個小破碗肯定不值錢,太小太平常了。
扳指雖然是玉的,但好像也不太值錢。
張偉和王直都搖了搖頭,說您這東西還是自己留著吧,換不了玻璃鏡,轉身就想走。
二哥伸手攔住,讓他們坐了回去。
自己則戴上手套掏出放大鏡,拿起小碗翻來覆去的看,看了足有五六分鍾,腦門上沁出了細小的汗。
張偉問什麽情況,二哥也不搭理他,繼續看,腦門上的汗都滴了下來,還是不撒手,也不表態。
最後連老謝都繃不住了,咳嗽了一聲,說不行再回店裡拿一幅文征明的字畫搭上,二哥頭都沒抬,說了聲:“行”。
老謝起身去拿字了,王直過來問二哥,就這破碗,有啥可看的?
二哥頭都沒抬,說:”啥也別問了,等一下,拿了字立刻給鏡子走人。”哥倆也沒再繼續多問。
時間不長,老謝風風火火拿著一幅字回來了,二哥隻匆匆瞄了兩眼,就衝王直一擺頭。
王直拿出了補妝鏡,老謝如獲至寶,抖著手一把接了過去,哥三個起身告辭,老謝送出大門。
走出了一段,張偉過來拉住二哥問:”這破碗到底是啥東西?值嗎?”
二哥回頭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問:“聽說過成化鬥彩雞缸杯嗎?”哥倆同時搖了搖頭。
二哥咽了口吐沫,說:“2014年香港佳士得,拍賣了2.8億港元”
”啊~~!”兩個人當即傻在了原地。
原來這個鬥彩雞缸杯和扳指一樣,也是宮裡郭太監賣給老謝的。
清朝初年滿人剛剛進關,皇宮裡的各種規矩都沒確立起來,有很多漏洞。
比如后宮嬪妃的個人用度的采買,就沒完全統一起來,很多還是各買各的。
而且一般都由太監來買,這些嬪妃們自己也不會買,一幫子土鱉,啥也沒吃過啥也見過。
這下就便宜了這些太監們了,太監大多都是前明留下來的,個個都是老油條了。
他們是裡外兩頭吃,宮裡的寶貝偷出去賣,吃一頭;
宮外買東西虛報價格,或者以次充好,再吃一頭, 大發橫財。
琉璃廠之所以能成為古玩一條街,就是從清朝初年開始的,就是被這些太監給倒騰火起來的。
這個雞缸杯也是前明留下來的,看著不起眼,滿清那些土老帽根本不懂,就便宜了郭太監了,當成一個普通茶杯給順出了宮,賣給了老謝。
當然即便在前明也不是像後世那麽值錢,是後來康熙後期尤其乾隆時期,對雞缸杯大加追捧,才使得其價值連城的。
“餓了,餓了,受不了了”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的張偉叫喊著,王直看了看太陽,都已過了正午了,可不是該吃飯了嗎,這一耽擱,飯點都過了。
飯店是不敢去了,找了一個背靜的地方,隨便吃了點麵包火腿之類的吧。
張偉可沒湊合,包裡掏出一個大燒雞,三下五除二就剩下雞骨頭了。
三個人吃喝完畢,王直拿出了一個小紙條,這是當初密雲瓷器店劉掌櫃的,給他留下的總店地址。
鏡子還剩一面,三個人連找再打聽,找到了這家瓷器店。
果然要比密雲的店氣派許多,掌櫃的也就是密雲掌櫃的表哥叫劉洪生,四十多歲,小眼睛透著精明,也是北京人。
寒暄禮畢,王直拿出鏡子,劉掌櫃看了,直接把幾人領到二樓,讓他們自己挑。
二哥七挑八選,挑了一個瓷盤、一個雙耳瓷瓶,劉掌櫃直誇二哥是行家。
離開瓷器店,二哥一臉興奮,說這兩樣都是宋瓷汝窯的,最少也值大幾百萬。
那哥兩就跟沒聽見一樣,毫無反應,他們現在對大幾百萬已沒有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