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加鞭,一路狂飆,不過一個半的時辰,韋承三人就到了終南山腳下。
斜陽對照,光輝傾灑。
終南山在這個時辰展現出的美,深深震撼到了韋承,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終南山,清晰感受著山風從頂上吹來,他聞到了山水自然的清香。
韋承收好心神,朝著終南山眺望去,身處山外數百米,他宛若看見了一副宏偉的畫卷,畫中山巒起伏,綠樹成蔭。
“韋兄,你在看什麽?”
達奚暠臉上充滿疑惑,隨著韋承朝向看去,除了一片山,他沒看見任何一物。
虞世南鄙夷道:“人家是在品自然,你個匹夫能懂嗎?”
虞世南早在遠見終南山時,那些陽光似灑在他的心上般,消除了他之前所有的憤恨,此刻心間更多的是對自然風光著迷。
達奚暠臉色一沉,懟道:“你個偽君子,說的不情願來,此刻卻這般沉迷在風光之中,傳出去怕是要被萬人恥笑。”
“匹夫,吾之心境豈是你所能理解的?”
“吾不與你計較剛才的言行,就是對你最大的寬容,你若是再敢得寸進尺,休怪吾對你不客氣?”
達奚暠呵呵一笑,道:“不客氣?不是我說大話,兩個你都不夠我打的。”
說罷,達奚暠縱身躍下馬背,目光對上虞世南挑釁道:“你給我下來,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筆杆子硬,還是我的拳頭硬。”
“匹夫,虧你還是勳貴世家,怎能動不動就以武力屈人。”
虞世南依舊嘴硬,可卻不敢下馬。
達奚暠一陣好笑,繼續對他威脅道:“這匹馬一旦受了驚嚇,那可是停不下的,我勸你考慮清楚。”
眼見達奚暠揚起馬鞭,虞世南終是撐不住了,慌忙的從馬背下地。
飛鳥掠過韋承頭頂,一聲鳥叫把他驚醒。
他轉身,只見達奚暠與虞世南在那杵著,好奇道:“你們兩個在哪裡幹嘛?”
達奚暠看了一眼身旁的虞世南,調侃道:“沒什麽大事,就是虞書郎說馬太慢了,他想試試能不能跑得更快。”
虞世南臉皮一抽,牽強的解釋道:“縣侯,你別聽這匹夫胡說,吾正準備說去買點酒,一會到了山頂也好把酒言歡。”
“怎好讓虞兄……”
韋承說到一半,結果摸著兜裡沒錢,尷尬的笑了,連忙改口道:“那就勞煩虞兄破費了。”
虞世南全身摸索,掏出錢袋掂了掂,走向路邊驛站時,還不忘瞪了眼達奚暠。
達奚暠看著虞世南的背影,笑了。
半山腰處,三人放緩了腳步。
韋承扶著欄杆,望向天邊,感歎道:“這山野真寂靜,可惜我只能看到表面,窺不入其中。”
虞世南身子一緊,看向韋承,道:“縣侯,你這話說得很深奧啊!”
韋承暗道不妙,忙是沉住心思,糊塗道:“虞兄,你在說什麽?風太大了沒聽清。”
“沒什麽。”虞世南擺了擺手道。
見虞世南將話題打住,韋承松了一口氣,這老小子是真不簡單啊。
達奚暠歇好了腳,起身催促道:“別看了,等上到了山頂,那才叫好看。”
達奚暠說罷,背著美酒走在了最前面,引得二人連忙跟上。
行了半個鍾頭,到了山頂。
韋承四下看去,空無一物,這才道:“我等三人是就在這山野小路,還是另去尋一處屋?”
虞世南望了眼天西邊,見視野開闊,正好可以賞夕陽,欣喜道:“吾觀此處視野開闊,向西望去,正好可以賞夕陽,如此情境品酒豈不快哉?”
達奚暠也是附和道:“此地雖是荒野了些,但居天地之間、是為高山;下方有河、是為流水,真可謂是高山流水。”
達奚暠分析得頭頭是道,對於夕陽他現在沒興趣,腦子裡想得全是快點同韋承結拜。
他久居北地,也看見過不少的中原漢人,在他眼裡那些漢人很精明,都是做生意的好手。
行伍出身的達奚暠對他們沒有興趣,甚至還很討厭,就更談不上會與他們成為朋友。
至於中原的貴族,達奚暠很想融入他們中間,和他們成為朋友,不過每次都是事與願違,直到碰到了韋承。
這個不挑剔他身世的人,讓達奚暠感受到了溫暖,明白了朋友不是求來的,這種人海中的相遇,讓他不禁覺得這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達奚暠真的等不及了,從背簍取出兩壺酒,大步走向韋承,著急道:“韋兄,還請與在下同飲。”
“好!”
韋承接過美酒,目光瞥向看戲的虞世南,心想該怎麽邀他入夥。
虞世南很快注意到了韋承的目光,疑惑道:“縣侯,你看吾幹嘛?”
“虞兄,你不是說要幫我們做個見證嗎?”
聽到韋承所言,虞世南顯得落寞,心裡很不是滋味。
“吾只是隨口一說,你們怎麽還當真了。”
達奚暠聞言,慍怒道:“我先前隻當你是迂腐,沒想到你竟是無恥。”
虞世南也不回話,扭頭望向遠方,歎氣著。
韋承見他這般模樣,生出了不確定的想法,決定試探一番,道:“既然虞兄不願意做個見證,那不知虞兄是否願意與我等二人一同結拜。”
虞世南還想狡辯,達奚暠不幹了,拒絕道:“我這種匹夫可不敢高攀虞書郎,壞了他的名聲。”
“你以為吾願意與你結拜?”
眼看二人就要劍拔弩張,韋承心怕壞了事,出身圓場道:“你們二人別吵了,聽我說幾句。”
二人禁聲不語,等著韋承繼續往下說。
韋承走到邊上,不慌不忙道:“我們三人能夠在今日聚在一起,那是緣分。”
“他,達奚暠身為鮮卑,久居北地,難免有些躁氣、直來直往,可一方水土養活一方人,這不是他的錯。”
“你, 虞世南作為漢人,生在江南,習了一身文人氣,難免看人看事過於較真,這也不是你的錯。”
“大家分處天南地北,彼此之間有所差異是在所難免的,既然上天讓我們在此處相遇,我們為何不嘗試著互相理解、包容呢?”
“若我們能各取所長,彼此學習,這不是很好嗎?”
韋承目光真誠地看著二人。
達奚暠聽了韋承的這番話,心中的火氣減了不少,但仍有些不忿。
而虞世南則是思考起了韋承所言。
韋承見狀,繼續說道:“我們身處這世上,對人對己都應該平等,若是只顧自己,置他人於何處,長此以往下去,身無旁人,單憑自己的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夠立身在這天地間?”
聽著韋承說完,二人沉默了片刻,達奚暠率先開口,道:“韋兄所言有理,虞兄,是我適才衝動了,還請你見諒。”
達奚暠的爽快徹底觸通了虞世南,他是個正勁的文人,他並不迂腐,從心底也不討厭達奚暠,只是喜歡鬥氣罷了。
虞世南看向達奚暠,慚愧道。“吾也有不對之處,不該那般說話,煩請蘄春郡公見諒。”
“虞兄,你不必如此稱呼,隻管喚我名字即可,若兄不嫌棄,可喚我表字毓祈。”
“既是如此,那吾便與君共稱表字,君喚吾伯施就可。”
“伯施兄!”
“毓祈。”
有了韋承在中間的斡旋,虞世南與達奚暠相視一笑,之前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韋承朗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