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了嗎?”

　　程薪來到衛生間門口，見張曈還在拿著毛巾聞味道，有點好笑地道，“屬狗的啊?”

　　“我本來就是屬狗的！”

　　張曈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從衛生間裡面出來，“你要上廁所?”

　　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睜得溜圓，對他上廁所這件事情很好奇的樣子，同時又下意識擰起眉毛，似乎很嫌棄要跟他同同一個廁所。

　　程薪道:“洗把臉，都是汗。”

　　“那你洗吧。”

　　張曈從衛生間裡面出來，看到程薪從裡面關了門，忍不住問:“你不是洗臉嗎?這也要關門?”

　　“順便放個水。”

　　程薪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被牆壁和門掛斷，不太清晰，隨後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倒是比說話聲響亮、清晰多了。

　　張曈聽得有點不大自在，兩家關系親近，但長大後她與程薪關系疏離，自有男女之防的意識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尷尬的事情。

　　尤其是房間裡面只有兩個人，孤男寡女，氛圍難免更加曖昧一些。

　　她隨即又想到自己要上廁所的時候該怎麽辦，他會不會也在外面聽見嘩嘩嘩的水聲?

　　這麽一想，她頓時覺得臉頰都有點發燙，又看看自己的床鋪，再看看跟程薪床鋪的距離，床頭之間隔著床頭櫃，只有一米左右間隔，挨得很近。

　　睡這麽近……

　　她在心裡小聲咕噥，旋即想起倆人小時候還在一個床上睡過，是爸媽晚上有事，把她送到了程薪家裡。

　　本來程怡要讓她跟著自己睡，可她不肯，非要跟著程薪睡，就鑽在他懷裡面睡了一夜，睡得很香，很踏實。

　　這麽一想，她似乎都還能夠回想起來當時那種沉沉酣睡的踏實感，以及趴在他懷裡面感受到的溫暖。

　　算起來，當時程薪也就只有九歲而已，可在她的印象中，他那時候就很高大了，可以把她摟住……

　　正想著，衛生間門打開了，張曈立即回過神來，忙拿出手機，假裝要登QQ。

　　“你不困嗎?”

　　程薪洗了臉，又簡單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脖頸和身上，神清氣爽的從衛生間出來，就看到張曈坐在床頭玩手機，笑著說道，“你不睡的話等下喊我，我睡會。”

　　火車是硬座，人又多，路上打牌玩鬧，程薪一直沒有午睡，這會兒洗了臉，空調又呼呼呼的吹著冷風，環境舒服下來，疲倦和困意就都一同襲了上來。

　　“你現在就睡啊?”

　　張曈有點緊張，很警惕地看著他，似乎怕他要到自己床上睡覺。

　　“睡半個小時。”

　　程薪打了個哈欠，找到拖鞋，在床頭坐下來，把鞋子脫掉，扳著腳聞了聞，放下心來，“還好，不臭，不用洗。”

　　“你放……瞎扯！”

　　張曈吸了吸鼻子，很嫌棄地嗔道，“這還不臭?你洗腳去！”

　　“本來就不臭啊！”

　　程薪又聞了聞，然後扶著床，把腳伸到張曈面前，“你聞聞，臭嗎?”

　　“啊！滾！”

　　張曈往床上一仰，尖叫著伸腳踹他，“臭死了……你趕緊洗去！”

　　“真不臭啊！”

　　程薪又聞聞，天畢竟很熱，又走了半天的路，是有點味，但沒有到臭的程度。

　　不過既然張曈覺得不舒服，他也就不堅持，穿上拖鞋去衛生間裡衝了衝腳，重新回來坐下，把濕漉漉的腳丫子伸過去，“你再聞聞！”

　　“滾！”

　　張曈舉著枕頭要砸他，見他抬腳阻攔，又趕緊挪開，生怕他把自己枕頭弄濕了，“你別把人家枕頭弄臭了……”

　　“懶得理伱，不懂得欣賞美。”

　　誠信撇撇嘴，把腳伸在床外面躺了下來，打著哈欠道:“你這幾個同學人挺好的。”

　　“那是！”

　　張曈哼一聲，“也不看看是誰同學，要是人不好，我會跟著一起來嗎?”

　　“行，算你有眼光……”

　　程薪又打了個哈欠，“你睡嘛?要不也睡會吧，晚上不一定逛多久呢。”

　　“……行吧。”

　　張曈也有點累，但又不想睡覺，也不是不困，就是不舍得睡覺，還有新鮮勁呢，答應一聲，又伸手過來:“你手機給我玩會。”

　　“我先定個鬧鍾。”

　　程薪設置了一小時後的鬧鍾，他原本正常午睡都是半小時，不過今天比較累，而且有可能被提前喊醒，因此設置了一小時。

　　定好鬧鍾之後，他把手機交給程薪，然後兩隻腳一起搓了搓、拍了拍，爬上來躺好，扯過被子略微遮蓋了一下身體，“我睡了。”

　　“睡吧。”

　　張曈拿著手機看他在車站拍的照片，先看到了程薪偷拍的那兩張照片，是她和楊薇聊天時候的合照，一張楊薇背對著，另一張楊薇回眸望來，而她自己兩張都是看著鏡頭的，看起來凶巴巴的樣子。

　　張曈一向對自己的長相非常自信，但是看著這張照片，卻忍不住皺起眉頭，因為雖然論長相來說，她與楊薇難分伯仲，可其他方面就有差距了。

　　比如這張照片裡面，楊薇坐姿挺拔端正，神態從容，而她雙眼圓睜，凶巴巴的……

　　很明顯，楊薇就是淑女，自己就是個瘋丫頭！

　　“……”

　　張曈鼓了鼓腮幫，下意識瞥了眼隔壁床鋪上的程薪，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我問你個事啊。”

　　程薪含糊問:“啊?”

　　“你說……”

　　張曈難得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你……你會不會覺得我跟楊薇比，很……就是……”

　　她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的問題，覺得自己不該如此計較這件事情，顯得很小氣，很矯情，不是自己該有的想法和念頭，更不該問出來。

　　可她心裡面就是這樣想，就是糾結這件事情！

　　“就是……”

　　糾結了一會兒，張曈還是很直接地問道，“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嘛，有氣質，有教養，不管做什麽，看起來都很優雅，我就不……”

　　她說著說著，又有點卡殼，斟酌了一下，才接著問:“學校裡面好多人把我和楊薇放一起比較，說我跟她一樣漂亮，還有人說整個相城的高中裡面，就我們倆最漂亮……你也這麽覺得嘛?”

　　她問完，小心翼翼的等了等，沒聽到程薪說話，忍不住從床上抬起腦袋看著程薪那邊，“我問你話呢！”

　　“……”

　　程薪呼吸均勻，睡得正香。

　　“喂！”

　　張曈有點不大確定他是不是裝的，能睡這麽快嗎?

　　她喊了一聲，見程薪沒有動靜，忍不住又問:“喂！程薪！你……就是……”

　　她又糾結了一下，才重新問:“你覺得我好看，還是楊薇好看?”

　　“……”

　　她這次聲音大了不少，程薪似乎聽到了，含糊說了什麽，像是咂了咂嘴。

　　張曈已經問出來了，就沒有那麽不好意思開口了，重新問:“我問你呢，你覺得好看不?我好看還是楊薇好看?”

　　“嗯……”

　　程薪似乎聽到了，含糊咕噥一聲，“啊?……好吃……”

　　“好吃你個頭！”

　　張曈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麽，好氣又好笑，見他似乎真的睡著了，不再問他，把燈關上，重新躺下繼續看手機裡的照片。

　　隨著翻到了程薪給她拍的那些照片，她心情很快變得愉快起來，重新恢復了自信。

　　雖然自己沒有楊薇那麽淑女，沒有那麽優雅，沒有她身上那種清冷和脫俗的氣質，但自己也很漂亮啊，開朗、活潑、可愛……

　　不能妄自菲薄！

　　她悄悄告訴自己，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隨後頓了一下，又拿起程薪的手機，對準了他的床鋪，找好角度，“哢嚓”拍了一張照片。

　　怕程薪會偷偷刪掉照片，張曈直接把照片發到自己的QQ上面，這才放下心來，把手機放在床頭，躺下睡覺，很快也沉沉睡去。

　　倆人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外面還有趙媛媛的聲音在喊:“曈曈！程薪哥……你們在睡覺嗎?”

　　“……”

　　程薪緩了緩才恢復清醒， 昏暗的光線裡面，看到隔壁床上張曈也抬起腦袋來，於是道:“我去開門。”

　　張曈同樣睡得迷迷糊糊，一頭長發散亂，那張本就標志的瓜子臉在昏暗光線裡淡去了些明豔之感，多了些柔美，嗓音像是從喉嚨裡面發出來的，不再那麽清脆，輕輕的、柔柔的、軟軟的，含糊不清地問:“嗯?”

　　程薪打開房門，看到趙媛媛在門口，盡量讓自己清醒一點，問:“怎麽了?進來說……”

　　“你們……”

　　趙媛媛看著他睡意惺忪的模樣，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睡了?這麽快?”

　　她說著話，偷偷往房間裡面瞟，想要看清楚裡面的場景，卻不往裡面走去，連忙搖手說:“不用不用，那那那……你們接著睡吧……”

　　她說著，朝程薪尷尬笑笑，又快速上下打量他身上的衣服，因為穿衣服睡覺的緣故，上面有褶皺，尤其是上身的襯衫，看起來非常凌亂。

　　趙媛媛不知想到哪裡去了，搖著手就趕緊往後退，“沒事，沒事，不打擾你們了……你去睡吧……睡吧！”

　　她邊說著，邊逃也似的轉身回到了斜對門的自己房間裡面，快速把門關上了。

　　程薪隻覺得莫名其妙，回到房間，順手關了門，張曈還沒睡，坐在床頭，伸手整理著散亂的長發，含糊問:“媛媛嗎?幹嘛呀?”

　　“她說沒事……”

　　程薪打了個哈欠，往床上一癱，覺得一秒就能繼續睡下去，“估計找你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