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付完錢後,方寒起身朝著客棧外走去。
之前詢問過方寒後,小二便殷勤的走去馬廄將馬牽了出來,此時正牽著馬在門口處等著。
“多謝。”
方寒伸手接過韁繩,朝著小二點了點頭,遞過去幾枚銅錢。
“公子客氣了,您慢走,我就先回去了。”
小二笑了一聲,接過銅錢後,快步朝著客棧內走去。
方寒牽著馬,朝金沙門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而後向著青城城門走去。
以後會回來的,而且,不會太久的。
方寒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將心中的殺意強行按下。
衝動行事不可取,等自己再殺些蠻子,金沙門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此時的街道上已經逐漸熱鬧起來,周圍的人很多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討論著金沙門招募處的火勢。
“聽說了嗎?金沙門招募處的人全死了!”
“真的假的?我只知道著火了,難道都被燒死了?”
“那還有假?!不過不是被燒死的,是被人殺的!”
“你怎麽知道?”
“我當時就在現場!那個人濃眉大眼,身高有三米,手掌比你腦袋都大,一掌一個全殺了!”
旁邊的人群中,一個白須白發的老者繪聲繪色的描述著,一張沒了牙齒的嘴不斷噴著唾沫。
在其對面的年輕人一邊舉著袖子遮擋著唾沫,一邊瞪大雙眼聽著老者的描述。
方寒聽著老者的話從旁邊經過,不禁挑了挑眉頭。
沒想到自己在別人的故事裡竟然長到了三米多高。
還真是有點奇妙。
雖說街上大多數人都在談論金沙門的事,可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是壓低了聲音,一邊說著還一邊四處張望著,好似在畏懼著什麽。
一路聽著各種故事來到青城城門前時,方寒忽然將目光看向了旁邊的街道。
那裡有個年輕人正蹲在地上低頭沉默,而在其對面,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正在憤怒的跳腳怒罵。
“這青城縣衙欺人太甚!哥哥你明明是被朝廷派回來當縣丞的,他們竟然要你先交買官錢?!這些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孩童不斷的跺著腳,或許是文化有限,嘴裡翻來覆去隻說著“欺人太甚”四個字。
蹲在地上的年輕人抬頭苦笑一聲,看著孩童說道:
“小澤,你都罵了半天了,休息會兒吧。”
名為小澤的孩童聞言停止了罵聲,耷拉著腦袋說道: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而且爹娘都走了,你被人欺負也只有我能保護你,我不想你受委屈。”
年輕人聞言沉默了片刻,站起身來摸了摸孩童的腦袋,輕聲說道:
“不會受委屈的,大不了這官不當了,我去當帳房先生,去抗大包,先把爹娘下葬,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哥...”
孩童眼中冒出淚光,語氣有些哽咽的說道:
“是不是讀書真的沒用啊,為什麽我們一直都要被人欺壓,我記事時是這樣,長大了還是這樣。”
年輕人聞言不禁沉默起來。
早在開始讀書時父親便跟他說過,讀書是窮人翻身的唯一途徑。
可自己讀了十幾年書,去了京都,見了皇上,被派回家鄉青城擔任縣衙縣丞。
可這青城知縣卻堂而皇之的開口索要買官錢才允許自己上任。
而且還口出狂言,若是不交錢,哪怕自己上任也不會有任何權力,甚至還有可能某天直接不為人知的死掉。
從小在青城長大的他自然知道,知縣許無涯在青城這一畝三分地上,自然有著這種本事。
而他如此為難自己,也只是因為自己空降青城縣丞職位,打斷了許無涯扶持妻弟上位的計劃。
想到這裡,年輕人一直以來的認知被徹底打破。
十年苦讀比不上關系戶。
青城的天,太灰暗了。
“我給你買官錢,你能保得住縣丞的職位嗎?”
突然,一道平靜的聲音傳進年輕人耳中,他不禁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只見一個黑衣年輕人正牽著馬站在自己不遠處。
其長相雖算不上出眾,可他周身似乎散發著一股沉穩的氣質,使得自己看見他時竟不自覺的平靜下來。
“你是?”
年輕人站起身來,疑惑的看向面前的黑衣男子。
方寒淡淡的笑了笑說道:
“你只需要回答我,我給你錢讓你交了買官錢,你能不能保得住這職位?”
年輕人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後咬了咬牙,看向方寒狠狠的點了點頭。
“我能!”
雖然不知這黑衣男子是誰,可看見他的第一眼,自己就莫名產生了一絲信任感。
而且,這或許是自己唯一能得到幫助的機會。
年輕人看向方寒,堅定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期冀。
方寒點了點頭,從包袱中掏出一把銀子塞進懷裡,而後將臉盆大小的包袱遞向年輕人。
年輕人看了看方寒,而後有些莫名伸手接過包袱。
這是先讓自己當拎包小弟,考驗自己一番?
年輕人暗自思索著,手掌握在包袱上。
而在方寒收回右手的一瞬間,一股大力自包袱上傳來,使得年輕人頓時腳步踉蹌,猛地彎下腰。
“嘭!”
包袱瞬間落在地上,激蕩起一陣塵土,幾塊銀子也從包袱中灑落出來。
“嘶!”
年輕人捂著腰,倒吸一口涼氣,看著地上掉落的幾塊銀子,一時間竟呆滯的忘了疼痛。
孩童也是愣了愣,而後雙眼發亮,快速的蹲下身子,將掉落的幾塊銀子飛快的塞回包袱中,隨後一雙眼睛滿是警惕的四處張望著。
見周圍沒有其他人,這才安心許多,站起身滿臉崇拜的看著方寒。
“這...這是?”
年輕人右手扶腰,左手指著地上的包袱,滿臉驚訝的問道。
“你的買官錢。”
方寒輕笑一聲,淡淡說道。
“這太多了,用不了這麽多的。”
年輕人擺了擺手,有些受寵若驚的說道:
“一小半就可以了。”
“不是說還要給你爹娘下葬嗎?”
方寒擺了擺手。
“若是還有剩下的,你看著安排吧。”
年輕人聞言沉默下來。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片刻後,年輕人有些不解的開口問道。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憑空出現的關心。
陌不相識的人送來如此一大筆錢財,這等關心雖然令人動容,但卻讓人心裡有些不安。
“現在的你還不夠格,等你坐穩了青城縣丞的位置再說吧。”
方寒擺了擺手,隨口說道。
只是一次投資罷了,反正自己帶著錢去戰場也沒用。
但若是隨手扔了,心中又有些不舍。
現在遇到這種事情,那便把錢用出去好了。
最多也只是石沉大海,投資成空罷了。
反正自己要錢也沒用。
年輕人點了點頭說道:
“我叫孔希霄,這是舍弟孔希澤,我們自小在青城長大。”
孔希霄介紹過後,目光堅定的說道:
“從今天起,我會努力坐穩青城縣丞的位置,等你有需要時,我會盡我的全力助你。”
方寒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隨後牽著馬朝青城門口走去。
怎樣都無所謂。
坐得穩也好,坐不穩也罷。
都與自己無關。
“敢問恩人尊姓大名?”
忽然,孔希霄快步追上離去的方寒,急聲詢問道。
方寒想了想後,開口說道:
“方寒。”
這也是為了避免以後他真的坐穩了縣丞的位置,卻因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而產生什麽誤會。
畢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暴露名字什麽的,也無傷大雅。
“提不動包袱就找個推車推回去,別硬撐。”
方寒擺了擺手,不理會孔希霄有些漲紅的臉色,快步離去。
直至排隊出城後,方寒騎上馬背,快速朝著北方而去。
呼嘯而來的風已經攜帶著初冬的冷意。
可方寒卻沒有絲毫寒冷的感覺,只是俯身策馬奔騰,目標直奔北荒草原。
已經許久不曾殺過北荒的蠻子了。
想到那些蠻子能給自己帶來源源不斷的屬性點,方寒便恨不得立馬出現在戰場,與那些蠻子打打招呼。
......
京都。
“你是說方寒出現在戰場上時就直接大開殺戒了?”
溫玉明坐在地毯上,雙眼微眯盯著眼前的張楚武,尖細的聲音中帶著不滿。
張楚武聞言後背有些發冷,但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明明是應天衛的人去查的拒北城的事,可怎麽到頭來還是要讓自己來跟溫玉明匯報?
張楚武心中有些悲意。
一想到溫公公給自己下的命令也沒有調查清楚,張楚武頓時覺得自己可能今天就要死了。
還好,來之前將家產分完了。
希望溫玉明下手能利索點,給自己一個痛快吧...
正當張楚武在思索時,溫玉明陰柔的聲音再度傳來。
“他上了戰場就直接殺後天境修者了?難道他真的隱藏了實力?”
溫玉明手指敲在桌子上,皺著眉頭喃喃自語。
這方寒,難道真能眼睜睜看著方家被滅而隱忍不發?
那為何去了北荒草原就突然大開殺戒了?
方寒跟家裡人有仇?
“不過據應天衛所調查,方寒好像不是上了戰場就直奔引氣境而去的。”
張楚武突然有些遲疑的說道。
“說,別磨蹭。”
溫玉明不滿的瞥了一眼張楚武。
張楚武連忙低頭應是,語速極快的說道:
“據說方寒在戰場上先是殺了許多北荒士兵。
而後愈戰愈勇,擊殺了引氣境的蠻子後,在面對臨場突破到後天境的烏力格爾時,一刀將其擊殺。
而且還有個比較古怪的點。”
張楚武說到這,微微停頓了片刻,似乎也是覺得不可思議,而後才繼續說道:
“方寒在戰鬥許久後,再次面對後天境的巴康對戰時還略佔優勢,而青木部落的酋長下令讓士兵圍殺方寒許久,可方寒完全不見疲憊,甚至越殺越勇。
將青木軍殺了數百數千人,而後還有體力一刀將巴康斬了。
這個方寒,好似完全感受不到戰鬥帶來的疲憊一般。”
溫玉明聽完,神色也滿是詫異。
按理來說,一般的後天境甚至先天境在面對數千士兵圍殺也有力竭死亡的可能。
這是無法避免的情況。
可方寒,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就算年輕力壯也不可能如此勇猛吧?
張楚武繼續開口,打斷了溫玉明的思緒。
“這些是應天衛在拒北城聽來的。在詢問徐字營的百夫長徐慶陽和十夫長江海時,他們都是搖頭表示身處包圍,沒看見方寒的具體動作。
只有另外兩個徐字營士兵中的一個,在跟拒北城士兵吹噓時,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溫玉明點了點頭,表示明了。
不管怎麽說,一個十八歲的少年經歷數次戰鬥還能如此生龍活虎。
那必然說明其身上有著什麽功法能保持持久戰鬥力。
而這種功法,在京都這個滿是達官顯貴的地方,必定是極為吃香的。
只要能得到這門功法,銷路肯定是完全不用發愁的。
“不過方寒已經離開了拒北城,聽說是去往落雨城了,好像很急。”
“去落雨城了?什麽時候的事情?”
溫玉明聞言猛的轉過頭盯著張楚武。
“就在方寒回到拒北城不久。”
張楚武低著頭,以頭皮面對溫玉明那銳利的眼神,額頭上流出幾滴冷汗。
“那方寒的路線,豈不是跟許琳兒的路線相同?”
溫玉明眯著眼睛,敲擊著桌子的手指不斷點著。
“能輕松擊殺後天境的方寒,想要殺死許琳兒也算得上易如反掌。
就算那些引氣境加起來,也不是方寒的一合之敵。
而且方寒急迫的要去落雨城,一匹馬很快就會累,那麽他勢必要更換馬匹。”
溫玉明輕聲分析著,愈發覺得方寒跟許琳兒的死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將這件事暫且放下後,溫玉明再度看向張楚武問道:
“查出來方家被滅門的原因了嗎?”
來了!
張楚武心中咯噔一聲,硬著頭皮說道:
“好像是跟金沙門幫主胡金元派人動的手,我表明身份去訊問時,胡金元只是面露難色說是血月宗一個長老的指示,具體是誰,胡金元也不知曉。”
“血月宗長老?”
溫玉明尖聲一笑。
“這些個江湖門派真是越來越猖狂了,竟然直接挑釁大周律法,滅人滿門還將人送去死囚營?”
“要派人去敲打下血月宗嗎?”
張楚武試探的問道。
“那也沒必要。”
溫玉明擺了擺手。
“鬧的越亂越好,我相信這樣的局面,鍾國師很樂意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