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夏夜籠罩著布格河的河岸,四下裡依然一片漆黑。黑夜的沉寂偶爾會被防毒面具罐的碰撞聲所打破。河邊傳來了青蛙的叫聲。6月21—22日的這個夜晚,埋伏在布格河邊高高的草叢中的突擊隊或先遣支隊裡的士兵,永遠也不會忘記河邊青蛙所發出的哀怨的交配鳴叫聲。
布格河近端9英裡處,沃利卡·多布良斯卡(Volka Dobrynska)村外的158高地上,佇立著一座木製瞭望塔,過去的幾個月裡,這種瞭望塔在邊境兩側出現得很多。第2裝甲集群的前進指揮部設在158高地山腳下的一片樹林中,它是古德裝甲部隊的“大腦”。敵軍士兵們稱該集群為“白色的G”,因為該集群所有的車輛上都塗著一個白色的大大的“G”字母,以此為他們的戰術識別標記。
參謀人員秘密到達了這裡。此刻,他們待在自己的帳篷或指揮車上,俯身於地圖,書寫著命令。沒有任何信號從天線上發送出去,因為已經下達了嚴格的命令,保持無線電靜默,以免讓敵國的監測站產生懷疑。電話的使用只有在絕對必要的情況下才會被批準。古德裡安個人的指揮車——兩輛無線電通訊車、幾輛桶式車和幾部摩托,都已經過精心偽裝,停放在帳篷和其他車輛後。就在這時,一輛裝甲指揮車駛了過來,古德跳下車,說道:“先生們,早上好!”
時間剛好是凌晨3點10分。簡單地交談了幾句後,古德跟著他的指揮車朝158高地上的瞭望塔駛去。他們腕表上閃著亮光的分針圍繞著表盤走動著。
凌晨3點11分,參謀人員帳篷裡的電話響了,作訓處長拜爾萊因中校拿起聽筒。電話另一端是第24裝甲軍的作訓處長布呂克爾,沒有任何問候或客套,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拜爾萊因,科登的橋梁已被奪取。”
拜爾萊因看了一眼對面的裝甲集群參謀長弗賴赫爾·馮·利本施泰因,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很好,布呂克爾。祝您好運,再見。”說罷,他放下了聽筒。
科登(Koden)的橋梁是裝甲部隊搶渡布格河,迅速撲向布列斯特的關鍵。行動開始的幾分鍾前,第3裝甲師的一支突擊隊奉命突襲這座橋梁,消滅橋梁另一端的敵軍守衛,並將橋上的炸藥移除。這一襲擊獲得了成第一道蒼白的曙光出現在地平線上。死一般的沉寂依然籠罩著“中央”集團軍群的整個區域。森林沉睡著,田野一片寂靜。難道敵國人沒有注意到樹林和村莊裡都已擠滿了集結的部隊嗎?難道他們不知道敵軍正準備發起突襲嗎?是的,此刻敵軍一個師接著一個師的,沿著漫長的前線排列著。
仔細對過的手表上,指針跳到了3點15分。
就像是一個電閘猛地拋出了一道劇烈的閃光撕裂了夜空,各種口徑的大炮同時噴吐出火舌。曳光彈的軌跡劃過天空,目力所及之處,布格河前線已變成火焰和閃光的海洋。片刻後,隆隆的炮聲像壓路機那樣席卷過沃利卡·多布良斯卡的木製瞭望塔,迫擊炮連射擊時怪異的尖嘯聲也一並混雜在隆隆的炮聲中。布格河對岸已變成一片火海,濃煙衝天,雲層遮蔽著一輪鐮刀狀的彎月。
和平已不複存在,戰爭吐出了第一道恐怖的氣息。
位於布列斯特要塞對面的是施利佩爾少將率領的敵軍第45步兵師,該師的前身是奧地利第4師。第130和第135步兵團即將對橋梁和要塞發起首輪攻擊。在夜色的掩護下,構成第一波次的攻擊部隊小心翼翼地逼近了布格河。橫跨河流的鐵路橋像一個黑色的幽靈。凌晨兩點鍾時,一列貨運列車噴吐著蒸汽,大燈雪亮,隆隆地駛過了這座橋梁。這是運送給他的最後一列運糧列車。
火車噴著氣,慢慢地駛向敵國一側的泰雷斯波爾車站。
然後,這裡也迎來了凌晨3點15分。
“開火!”地獄之舞開始了,地面震顫起來。
第4特種迫擊炮團以其轄下的九個重炮連為這一地獄添加了特殊的音調。半個小時內,2880發火箭彈帶著可怕的呼嘯掠過布格河,落入布列斯特鎮內和其要塞裡。第98炮兵團的600毫米口徑重型臼炮和210毫米火炮也朝著對岸開火了,炮彈落入要塞的壁壘內,準確地擊中了蘇軍的炮兵陣地。遭到這樣的轟擊,要塞裡還有可能剩下一磚一瓦嗎?有可能。這將是諸多意想不到中的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