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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沒有活人》第24章 愧對於她
  他顯然被我的話驚到,噗嗤一下,哈哈大笑。

  此時肯定不適合繼續這個氛圍了,不難看出他有些失態。

  秉寧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我出去,你換上吧。”

  修長的手指不忘在我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他的體溫隔著衣料貼在我的手上,暖得有些發燙...

  這會兒也沒心思留意燙不燙汗不汗了,我把連衣裙換了下來,終於可以露出裡面那條及膝的短褲。

  衣服雖然有點薄,但長度我很滿意,到胳膊肘以下,到大腿中部。再做遊戲的時候,該遮的遮該蓋的蓋。

  之前的小姑娘就是這麽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的吧?我心想。

  什麽娟姐啊夏夏啊,說不定還有秋秋和冬冬,吉祥和如意,這男的,有兩把刷子,我算是領略到了。

  誒?莫不是...夏夏的孩子...是你的吧?

  傍晚,我去上廁所,鷹人正坐在院子裡抽煙。

  “你那姓榴的朋友老給你打電話,他是幹什麽的啊?”

  “榴蓮啊,前單位跑業務的。”

  “跑業務的,什麽業務啊?”

  “辦公用品什麽的,後來單位倒閉了。”我平靜地瞎說道。

  榴蓮本名劉蓮,一個大老爺們常常被誤認為是女孩,一些業務往來在沒見面之前都會稱他為劉女士,是我認識十多年的朋友。

  近幾年他的事業欣欣向榮,買車買房娶媳婦,房子挺大媳婦也很漂亮,我們除了逢年過節以短信的形式互道祝福,基本上無走動了。

  噢還有,他什麽水果都不愛吃,就愛吃榴蓮。

  “哦...你的朋友都挺仗義的啊,比我強,你通訊錄上這些都是什麽關系啊?”他掏出手機指給我看。

  “這個、這個、這個是親戚,這個是前同事,這個也是前同事,這個是初中同學,我朋友比較少,呵呵。”

  “噢,你媽媽叫“少女”啊?”他問過一次,依然顯得好奇。

  “那是我給她起的昵稱,叫著玩的~”我不想多解釋。

  “這照片是她嗎?這麽年輕嗎?”他仔細盯著照片,雙指在屏幕中間外滑,想看的更具體一些。

  “那照片是ps的,沒看臉都變形了嗎。”

  “你為什麽不想讓她過來呀,她是不是特粘你啊?”鷹人笑幾聲,語氣放軟。

  “煩她,我是重組家庭,離婚後我媽就嫁人了不怎麽管我,後爸沒工作,一喝酒就打人,我上大學都是自己攢的錢。”我說的輕描淡寫。

  “讓她給你生活費唄。”他好像找到了感興趣的切入點。

  “呵,她那仨瓜倆棗的錢,全給那男的了,就是個無底洞,一分錢都輪不到我。”

  我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話形容過媽媽,也沒有如此強烈的想要跟她撇清關系,此刻,我寧願她不是我媽,我不認識她。

  鷹人抽完一根煙,甩手把煙頭丟在垃圾桶邊。順手又點燃一支。

  突然勾起了我對某一種味道的回憶,想了想,咬唇倒抽了一口涼氣,底氣不足道。

  鷹人轉過身,和我對視:“想抽嗎?”

  ……

  我猛吸一口,吐著白氣,感覺周身有了涼風吹過。

  在我編的謊話裡,也有真實的部分。

  我覺得她做的不對,但我沒有埋怨,想到我們的相處模式,更多的是深深的愧疚。

  由於不想見到繼父,我和她的會面都是約在外面。

  每次回去後我都感到身心疲憊,就吃個飯聊聊天這樣再常規不過的事兒,需要調動全身的氣力。她哪句話說的不合理或者出現理解偏差的時候,我會立馬加以分析並進行教育。

  吃過飯的餐廳都成為了我們的小課堂,而令人崩潰的不是這個,是下次見面時我發現,她還是沒有深刻理解上節課的知識重點。

  有的是為了迎合而認同我;

  有的是因為聽了謠言又信了別人所說;

  有的是試過但方法不對就放棄了;

  不管是哪種情況,我都會重新組織語言給她開課。

  有段時間,我處於崩塌中,悵然若失,難以為繼,自以為活的透徹,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瞬間兵敗如山倒。

  為什麽對曾經那麽親密的至親現在只有被動與無奈?

  大概是因為,我成長了而她還停留在原地,除了年齡的增長再無其它與我同步;

  大概是因為,我們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我開始和她保持距離,而她察覺到這種距離感更不知道如何表達愛;

  大概是因為,在社會家庭待久了,我適應了規則,學習隱忍的路上丟失了真性情,對溫情的渴望也默默流逝了。

  我在想,是不是我做錯了?

  可是, 就算我明白了,還有機會改正嗎?

  想到這裡,眼淚很輕易地從眼角經過。

  這確實不是一段好的記憶。

  翻出來就像是抽離了麥芒的青稞,搖曳,彷徨。

  一根煙的時間,我倆都沉默無言,最後還是他先說話。

  “人各有命,誰也猜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鷹人仰頭看著星空,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與此刻的他無關。

  寧涼這小地方髒兮兮的,天空倒是格外乾淨清澈,盛夏的夜空繁星璀璨,像是一片要攏住大地的星幕。

  這麽美的星辰,觸手可摘。

  只是,那裡沒有人。

  沒睡。

  一個女孩拍拍我,指指門的方向。

  我爬起來蹬上鞋,開門走出去,前後腳剛邁過門檻,被一個巨大的黑影罩在了頭上,倏地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生生將我已到嘴邊的驚呼聲頂了回去...

  兩眼一抹黑,什麽都看不見,憑觸感來判斷,是個麻袋。

  “別出聲,想活的話。”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人扛起我,走出院子,像扔一袋土豆那樣把我扔到後備箱裡,我剛要張口喊疼,感覺有個鈍器貼上我的脖子。

  我默不作聲,靜靜等候。

  經過一段顛簸,我又被扛起來帶到了目的地。

  好家夥,我又不是沒腿,何必勞煩。

  麻袋摘下來的時候,我站在一個紅色的房間。

  燈光忽然變成藍色,詭譎的在四壁上反射,忽明忽暗,仿佛置身於迷離的世界。一個男人坐在紅色的皮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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