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聚會的新成員,加裡·韋斯萊。韋斯萊先生在倫敦一家大銀行做會計。加裡,這位是艾斯特萊雅·李小姐,她在對角巷有一家店鋪。”
倫敦唐人街,仙客臨飯莊,某間包廂內,年過半百的愛德華·格林格拉斯給剛來的李明月和聚會的新成員加裡·韋斯萊介紹著彼此。
李明月和加裡·韋斯萊握手問好,打量著這個新成員。
這是一位略微發福的中年男士,穿著得體,五官普通,面相和善,個頭中等,有著濃密的火紅色頭髮。
李明月看著他的火紅色頭髮,聯系到“韋斯萊”這個姓氏,忍不住問:“請問你認識亞瑟·韋斯萊嗎?”
加裡·韋斯萊愣了愣,“亞瑟,你認識他?他是我的堂弟,我們小時候關系還不錯,只不過自從我被確定沒有魔法天賦,被送去普通人的學校讀書後,我們就沒什麽聯系了。他現在怎麽樣?”
“他現在在魔法部上班,是某個部門的領導。”
雖然隻領導一個人就是了。
“哦,那可太好了……我是說他從小就是個有天賦的家夥。”加裡·韋斯萊的語氣像剛恰了十個檸檬。
“但你也不差,不是誰都能在巴克萊銀行做會計副主管。你每天經手的數字足以讓古靈閣的妖精們驚掉下巴。”格林格拉斯先生溫和地說道。
“哦,那沒什麽了不起的。”加裡·韋斯萊微微挺直了腰板,努力不讓自己嘴角的弧度太明顯,“我只是個算帳的——是的,只是個算帳的。”
李明月看了格林格拉斯先生一眼,心想不愧是牛津管理學和心理學的雙碩士,富豪榜上有名姓的人物,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真不是蓋的。
“嗨,費格太太。嗨,科恩。”李明月向聚會的另兩名老成員打著招呼。
“你也好,艾斯特萊雅。”
“氣色不錯,艾斯特萊雅。”
費格太太和科恩前後回應道。
費格太太是位老年女士,全名阿拉貝拉·費格。她穿著老氣的衣服,趿拉著雙厚拖鞋,斑白的頭髮上罩著個發網,腿上放著個手提袋,臉上的神情透著點神經質。
科恩·昆汀則是個年輕的耳釘小哥,有點小帥,五顏六色的頭髮染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穿著印著誇張白色骷髏頭的黑色T恤和滿是破洞的藍色牛仔褲,腳蹬排排鉚釘閃亮的紅色皮靴,十根手指戴滿了風格浮誇的戒指。
據李明月了解,他是倫敦某個頗有名氣的搖滾樂隊的主唱。
以上四個人,愛德華·格林格拉斯、阿拉貝拉·費格、科恩·昆汀,新來的加裡·韋斯萊,加上艾斯特萊雅·明月·李,就是這個不定時舉辦的聚會的全部成員了。
他們五個人雖然身份職業年齡等差別極大,卻都有個共同的身份,那就是魔法世界所謂的啞炮。
啞炮,父母至少有一位是巫師,卻沒能繼承使用魔法的天賦的人。
聚會的牽頭人是格林格拉斯先生,這是位兩鬢斑白的中老年紳士,氣質儒雅,長相不賴,有一雙溫和的綠眼睛,貓頭鷹“帕特裡克先生”就是他的寵物。
這位先生在啞炮這個群體中算是勵志典范了。有一次聚會時,他曾開玩笑地說,支撐他把生意做這麽大的原始動力,就是要把整個魔法界都買下來的決心。
李明月不知道這個玩笑有幾分真幾分假,不過她知道這個聚會的成員其實都是些像格林格拉斯先生一樣,腦瓜子後面有反骨的家夥,魔法世界越想放逐他們他們越是賴著不走。
比如科恩·昆汀,這位搖滾樂隊主唱總是喜歡在自己的歌詞裡若有若無地影射魔法世界,似乎在巫師群體中也有一小撮擁躉。
比如李明月自己,在對角巷開了家專門賣麻瓜商品的雜貨店,主打一個礙眼。
就連看著神經兮兮的費格太太,似乎也一直和魔法世界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但要說這個聚會有什麽用——答案是沒有。幾個人不定時聚聚,說些有的沒的,如此而已。
李明月一直搞不明白格林格拉斯先生費盡力氣把他們找出來,然後聚在一起到底是圖什麽。
人齊了,大家開始點菜。
服務員離開,科恩·昆汀獻寶般拿出一個紫色信封展示給大家看,眉飛色舞地道:“兄弟姐妹們,看我找到什麽好東西!”
李明月看向那個紫色信封,只見上面用銀色的字母寫道:快速念咒魔法函授入門課程。
還有這種課程?李明月有點驚奇。
“那沒什麽用。”費格太太瞥了那信封一眼,評價道,“那是給那些蹩腳巫師準備的,我以前給來辦課程的寄過表格,他們給我回信說他們的課程對啞炮無能為力。”
費格太太說起這個的時候似乎還有點傷心。
格林格拉斯先生溫柔地安慰道:“失望是常有的事,但那是勇敢者的勳章,我們從不屈從所謂的常識和權威。”
費格太太快速瞥了眼格林格拉斯先生,微微低下了頭,摸了摸自己的鬢角。李明月注意到她耳根有點紅。
加裡·韋斯萊聳了聳肩,“當年我的父母為了激發我的魔法天賦也使用了各種各樣的辦法,有一次我母親甚至直接把我從二樓扔了下去,腦袋朝下,幸虧當時有樹的樹枝勾了我一下,把我正了過來,要不然我可就不是摔斷腿了。”
他說起這件事時仍舊耿耿於懷。
科恩·昆汀睜大了眼睛,驚呼道:“她瘋了嗎,她就沒想過你要是啞炮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
格林格拉斯先生歎了口氣,回憶道:“我仍然忘不了我父母確定我是啞炮時看我的眼神,那就是像看什麽髒東西。”
費格太太偷看向他儒雅又憂鬱的臉,張了張嘴似乎像說什麽安慰的話,但最終也沒有想到什麽合適的詞。
加裡·韋斯萊毫不客氣地評價道:“那種眼神才是肮髒的。”
格林格拉斯先生笑了笑,“但他們到底沒有把我當垃圾扔掉。”
加裡·韋斯萊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科恩·昆汀把沒用的信封揉吧揉吧塞回口袋裡,撇了撇嘴評價道:“愚蠢的種族主義和血統論,麻瓜世界不也到處都是這套調調,人類最喜歡從自己同類身上找優越感。有些巫師們‘麻瓜麻瓜’叫久了,恐怕都忘了‘人’這個單詞了。”
這時服務員開始上菜,科恩不再討論有關魔法世界的話題。
其實李明月覺得就算服務員聽見點也沒關系,要不然格林格萊斯先生就不會選擇這裡聚會了。
人並不是會無限糾結的生物,聽到奇怪的東西他們會自己找合理的解釋。
格林格拉斯先生道:“先生們,女士們,我想我們還是吃完飯再聊吧,好多中國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最近一直在考察英國速食品種類和口味(犯懶不想做飯)的李明月喜歡這個提議,夾了塊松鼠鱖魚送進嘴裡。
家鄉的味——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