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龍兄弟也不必太過擔心。”郭嘉輕聲安撫趙雲,“此時袁紹忙於響應討董檄文,不可能舉大軍來犯。”
“況淳於瓊之事本就是袁氏理虧在先,縱然袁紹欲用兵於常山,只怕韓馥面子上也不太好看。”
趙雲也不懼袁紹,他只是擔心鄉民因自己受到牽連而已,但自經歷淳於瓊之事後,鄉民對袁紹已經頗感失望。
原本打算前去投靠袁紹的鄉裡青年也都打消了原來的念頭。
“依奉孝之見,該當如何呢?”趙雲第一次稱呼郭嘉的字,說明他在對待這件事上十分重視。
郭嘉眼珠骨碌碌一轉,“我倒有一法,就是不知子龍兄弟有無這膽量。”
趙雲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奉孝直言無妨!”
“去赴宴——”郭嘉聲調停頓了一下。
趙雲見他話未說全,忙問:“然後呢?”
“如我所料不錯,楊大縣令於縣衙擺上這一場鴻門宴,是欲對子龍兄弟不利,子龍兄弟可敢在宴上一不做二不休,將之殺了?”
趙雲聞言一驚,難怪郭嘉問自己有無膽量,莫說單刀赴宴,便是獨闖龍潭虎穴他也無所畏懼。
只是擅殺朝廷命官,並非是趙雲一人之事。
“不瞞郭兄,縱然楊孝擺了一場鴻門宴,雲亦敢隻身去赴,只是他是韓公治下的縣令,我恐殺之禍及鄉裡百姓。”
郭嘉毫無掩飾地大笑起來:“子龍兄弟,在下敢保證殺了他楊孝,韓公定不會為難你。”
“哦?何以見得?”趙雲問。
郭嘉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韓馥身邊有一別駕,名荀諶,乃在下的同鄉,我將書信予他,由他向韓馥陳明利害,韓馥必不為難子龍兄。”
趙雲暗想郭兄同鄉那自是潁川,又姓荀,難道是那個荀家麽?
“可是出了潁川八龍的荀家麽?”趙雲好奇問。
“呵呵,正是。”郭嘉雙手抄進了袖子裡,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只是荀友若之才遠不及他兄長荀彧,那個家夥才是真正的王佐之才。”
郭嘉提到荀彧,悻悻地聳了聳鼻子,“呵,那家夥給你一樣正經,大是無趣,改日真該介紹你二人認識認識。”
“呃,郭兄覺得我是無趣之人麽……”
“不,你跟荀彧那家夥都是正人君子,但越是正直的人才越無趣,因為他們的心思太好猜了,一點兒挑戰性也沒有。”
“罷,不說這個了,楊孝既請我赴宴,事不宜遲,我這便動身出發。”
趙雲站起身來,提槍便往屋外走,忽又轉身看向郭嘉:“郭兄,可敢同行?”
郭嘉咧嘴一笑,有模有樣地拱了拱手:“在下舍命陪君子!”
吱吖——
這時,房門忽然打開,走進來一個雙眼發黑的年輕人。
“兄長,宴會的事我都聽說了,既是鴻門宴,焉能沒有項莊、項伯?”
夏侯蘭懷抱長劍,走至了趙雲身邊。
“子佩,你的身體……”
“不礙得事,速去!”夏侯蘭咬著牙說道。
自淳於瓊之事後,他性情大變,聞說又是袁紹的人欲來加害其兄長,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趙雲看出了夏侯蘭的心思,未能親手殺了淳於瓊,想必他心中亦有諸多遺憾。
當即便帶著郭嘉、夏侯蘭、點了幾名親信義從飛馬趕往真定縣治。
“報——”
“稟上將軍,楊縣令,趙雲已經來了。”
“哦,這小子來得還真快。”呂莒子站了起來,目射精光:“將刀斧手埋於席間左右,如若他趙雲不予配合,就地亂刀砍死!”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氣。
由於趙雲一行人皆騎乘大馬,所以趕到縣治並未花費多少時間。
趙雲撩衣下了馬,幾名義從守在府門外看守,趙雲三人則徑直入了縣府。
“趙郎,你可算是來了。”楊孝笑著朝來人揮了揮手。
“楊大縣令,叨擾了,不介意今日席上多兩個人吧?”郭嘉一身長衫,頭戴逍遙巾,風采灑脫,氣質儒雅。
不多敘禮,便撩衣坐下。
楊孝初見郭嘉誤將他當成了趙雲,心道難怪此人模樣不似能隻身滅賊的,又去打量身後來人。
只見他劍眉星目,豐神俊朗,身姿雄毅,才具不凡。
楊孝暗暗吃了一驚,急招呼來人入座。
趙雲謝過,徑直坐下,夏侯蘭則是冷哼一聲,抱劍立在了趙雲身後。
楊孝看了眼呂莒子,呂莒子點了點頭,楊孝心下會意,笑眯眯對趙雲說道:“趙郎組織鄉裡義從剿滅黑山賊於毒,真是勇猛過人,勇猛過人呐,本官敬你一杯。 ”
趙雲沒有舉杯,而是正色衝楊孝說道:“若非官府不作為,我鄉裡百姓又何至於為山賊所逼迫,自發組織義從前去剿賊?”
楊孝臉色頓時尬住,趙雲這話顯然是在諷刺他這個縣老爺無能。
呂莒子皺了皺眉,厲聲喝斥:“趙雲!你好大膽,你一區區鄉野匹夫,焉敢言語冒犯縣官,豈不是大不敬麽!”
趙雲面色不改,淡淡道:“為官者,上正其品,下正其行,若不能修身為民,何以為父母官?”
“好個伶牙俐齒!”呂莒子咬咬牙,也不裝了,直接攤牌道:“我且問你,淳於將軍可是為你所害?”
趙雲眉梢一挑,大聲道:“袁紹治下無方,縱容手下淳於瓊為禍鄉裡,擄掠婦女,使我兄弟妻室摧折,我今殺之,乃為民除害之舉,又何談相害?”
“若淳於瓊為害殺,那為淳於瓊害殺的百姓又找誰來伸冤?”
呂莒子無言以對,只能望著趙雲怔怔地說道:“……你、你……”
“哼!好個趙雲,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左右於我拿下!”
楊孝一摔酒盞,左右屏風後面立時衝出來十幾名官兵,拔刀出鞘,衝上來圍住趙雲。
趙雲眼疾手快,一掌掀翻酒桌,頓時擊飛二人。
夏侯蘭亦拔劍而起,左刺右挑,連殺四人。
郭嘉則處變不驚,一臉淡然地坐在席上繼續喝酒,似乎篤定這些人不是趙雲對手。
趙雲接連打倒數人,又見一人持刀來砍,他劈手奪過,一刀將之砍死,徑直往地上楊孝方向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