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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雲群俠傳》第17章 迷霧
  這日百裡修羅在府中無事,便在庭院中練功自遣。只見他木人樁中來回穿梭,忽地暴喝一聲,雙掌一拍,兩個木人樁被掌力震得四分五裂,當下木屑紛飛,庭院中的鳥兒也被驚得四下飛散。百裡修羅不禁暗自得意,那日在荒山中得到父親指點內功,沒想到僅僅過了半個多月,內功竟大有長進。百裡修羅正要一鼓作氣繼續練功,忽聽得身旁有人說道:

  “修羅,你小子武功又精進了!”

  百裡修羅循聲望去,只見庭外站著一對少年男女。這二人衣著華貴,面容精致,身後分別跟著一名太監宮女。百裡修羅整了整衣裳,上前一揖道:“修羅參見大皇子,長公主殿下。”隨後,朝身後一名府內管家責備道:“趙全,大皇子和長公主駕臨,你怎麽不事先跟我通報?”

  原來當今聖上雲明生性簡樸,一生隻娶了兩個女子。皇后孫氏出身大儒之家,與雲明相識於戰場,孫氏雖一介女流,可家學淵源,頗富韜略,既是雲明帳中軍師,亦是情之所系。孫氏與雲明成婚後因戰事吃緊,身體勞累,久未所出,所以雲明又奉雲泰之命,不得不另娶妾室,即貴妃王氏。王氏不久便懷上子嗣,次年誕下長子,取名雲玨。後來雲明一統天下,孫氏身體漸複,生下長公主,取名雲宓,再加上不久前皇后與貴妃又分別生了皇子,雲明如今一共四個子女。其中雲玨從小聰明伶俐,處事堅毅果決,早早便加封為秦王。宮中早有傳言,東宮之位非皇長子雲玨莫屬,三人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但修羅見到未來儲君,自然不敢忘了禮數。

  修羅責備趙全未事先通報皇子公主駕臨,趙全當即下跪告罪,那長公主雲宓卻替趙全求情道:“修羅,是我和皇兄自己闖進來的,你別冤枉趙管家。”修羅聽雲宓如此說,這才臉色稍霽,示意趙全退下。雲玨也把宮女太監打發出庭院,此時再無外人,便笑道:“修羅,現在就咱們三個,就別講那些虛禮了。沒想到三年不見,你不僅武功大進,連個頭都快跟我一般高了。”雲玨今年十五歲,年長修羅三歲,身材原本較修羅為高,不過百裡崇光身長八尺,子隨父,百裡修羅的個頭也比一般同齡人要高大。

  雲宓聽皇兄說修羅又長了個頭,於是特意站在修羅身旁,發現自己的頭頂還不到修羅下顎,於是撇起小嘴道:“真羨慕你們男孩子,可以長得高高大大,多威風啊。”修羅聽後與雲玨相視一笑。

  三人擇了一處亭子坐下,只聽雲宓率先問道:“修羅,這三年你都在星塵宮習武,是不是很辛苦?”修羅點了點頭,道:“四位長老對我嚴厲得很,我一天也不敢偷懶。”雲玨接過話道:“正所謂嚴師出高徒,你小子如今武功大進,自然是四位長老之功了。”百裡修羅謙遜道:“四位長老自然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名師,只可惜我資質愚鈍,功夫還學不到他們的三四成。”

  雲宓淺淺一笑,道:“你才十二歲,能學到他們三四成的功夫,已經很難得啦。”

  百裡修羅卻歎道:“我爹十歲時,師祖破例傳了他星塵掌,十三歲便已學全,十六歲時,打贏師祖和四大長老後下山遊歷,用了不到兩年時間,打遍天下無敵手,成為武林第一。可如今我還未有資格練習星塵掌,可見我的內力還差得遠呐。”

  雲玨拍了拍百裡修羅肩膀,笑道:“你爹是百年不遇的武學奇才,你怎麽能跟他比?再說以你目前三四成的星塵宮功夫,雖算不得武林一流高手,但除了六大派那些武林中頂尖兒人物,江湖上能傷得了你的只怕不多吧?”

  百裡修羅一愣,沒想到雲玨貴為大皇子,久居深宮,竟然也知江湖上有六大派。雲玨忽然站起身來,興趣盎然道:“修羅,難得你回京一趟,今日咱哥倆比劃一下如何?”

  若是三年之前,百裡修羅小孩兒爭強好勝,與雲玨不分尊卑,自然應戰。可如今雲玨封爵秦王,身份何等尊貴,自己武學根基已鑄,內力已有小成,而雲玨只是和宮內侍衛學了幾手入門功夫,自己這一出手只怕傷了他,於是立當即起身拜道:“修羅豈敢與殿下動手?”雲玨卻笑道:“瞧你說的,父皇視燕王如手足,我自小也是將燕王視若叔父,咱們二人自然也是親如兄弟,怎麽這當兒跟我講起這些虛禮?”百裡修羅不知如何接口,雲玨佯裝不耐道:“你是武林中人,婆婆媽媽的成什麽話?來吧!”說完,身子一縱,躍入庭院之中。

  百裡修羅見雲玨這一躍,心中咦了一聲:”雲玨這輕功不賴啊。”隨即跟著一躍,也落入庭中。雲宓見二人猶如飛鳥般相繼躍出,心中大感有趣,於是也急忙跑到庭院,在一旁觀看二人比試。

  百裡修羅與雲玨抱拳見禮,隨後二人擺開架子,便要進招。修羅見雲玨雙手握爪,以擒拿手與自己過招,索性依樣畫葫蘆,也以擒拿手應對。雲玨暴喝一聲,邁步進擊,一招“龍爪突面”,攻向修羅面門。修羅頭微微一側,躲開雲玨這一爪,跟著一招“擒臂抱摔”,雙手握住雲玨右臂,向後直摔出去。修羅不敢使足全力,雲玨空中扭腰一翻,隨即穩穩落地。

  雲玨笑道:“修羅,你不必讓著我,雖然你有星塵宮四大長老親授武功,可我的師傅,不見得比他們差了。”修羅心道:“星塵宮四大長老已是江湖上頂尖高手,雲玨的師傅難道比四位長老的來頭更大麽?他使的是龍爪手,難道是法嚴寺四大神僧中外功第一的元世大師?”

  這邊雲玨猱身再上,此時他龍爪變鷹爪,向修羅咽喉抓來。修羅向後退了一步,避開雲玨這一抓,接著左手一隔,右手向雲玨左肩扣去。雲玨回護不及,左肩被修羅拿住。依著擒拿手法,修羅扣住雲玨左肩後本該運勁捏碎雲玨肩骨,可二人只是比試招數,是以沒有發力。雲玨輕輕一掙,便掙開修羅右手,之後抬起右腿橫掃,企圖逼開修羅。修羅見他這一腳來勢凶猛,有心試試他的腿勁,架起左臂,硬生生地接了他這一腿。修羅隻覺一股巨力襲來,當即站立不住,身子向外飛了出去。好在他落在一處草坪之上,落地時也不如何疼痛。隨即一個鯉魚打挺,重新站了起來。

  “殿下,你這是向誰學的功夫?”修羅接了雲玨這一腿,已知雲玨內力不下於己。雲玨卻微微一笑,道:“我師傅這人脾氣有點古怪,不許我向旁人提起他的名字,怎麽樣,這一招不賴吧。”

  修羅點點頭,道:“咱們再來!”說罷縱身身一躍,一掌向雲玨拍去。二人拳掌相交,頓時打得難分難解。此時修羅也不再刻意相讓,兩個少年你來我往,百余招後仍是不分勝負。

  一旁的的雲宓早已看得呆了,此時修羅與雲玨爭勝之念大盛,下手也是越來越重,只要一個不小心,便是折臂斷足之禍。雲宓俏臉微蹙,生怕二人受傷。忽然,二人雙掌一交,只聽嘭的一聲,修羅和雲玨各自倒退數步。

  雲玨哈哈一笑,道:“修羅,你小子果真了不起!我原以為拜了師父之後,你已不是我的對手,沒想到還是勝不了你,我認輸了。”

  修羅卻搖頭道:“是我輸了,三年來我在星塵宮隻專心學武,殿下不僅要練武,還要分心學習治國之道,我豈能與殿下相比?”

  雲玨點點頭,道:“你這話倒是不錯,不過我大了你三歲,三年之前,我可沒你這身功夫,這樣算下來,咱們還是不分勝負。”

  這邊雲宓見二人平安無事,一顆撲通亂跳的心總算安定下來。只見她走到二人跟前,嗔道:“你們不是比試嗎?怎麽跟拚命似的,嚇我一跳。”

  修羅與雲玨相視一笑,雲玨說道:“皇妹,你不懂武功,自然瞧著凶險,我和修羅都掌握著分寸,不會有事的。”

  修羅心中卻明白,二人到最後實是使出了全力,否則難以分出勝負,若不是功力悉敵,其中一人不免身受重傷。好在最後和局收場,要是打傷了雲玨,事情不免就要鬧大了。

  三人又回到庭中,聊起分別這三年皇城發生的一些趣聞。不覺日頭偏西,雲玨兄妹也要回到皇宮裡去。修羅帶二人辭別王妃,正好遇到百裡崇光回府,百裡崇光聽聞雲玨武功長進不少,也是頗感意外,溫言勉勵了幾句,便讓修羅送雲玨兄妹出府。

  待修羅回到廳中,卻見百裡崇光坐在椅上,表情凝重。修羅上前問道:“爹,怎麽了?”

  百裡崇光道:“修羅,你還記得咱們在巫越之地時遇到的聶家二公子聶白麽?他失蹤了。”

  百裡修羅道:“失蹤便失蹤了唄,他既得了盤古劍,自然要隱匿行藏,否則大夥兒都去找他搶奪盤古劍,他又如何抵擋得了?”

  百裡崇光道:“可聶家人咬定是我們星塵宮和朝廷聯手擒了聶白,還擄走聶白妻女,欲逼迫他吐露盤古劍所在。”

  百裡修羅怒道:“他們有何憑證說是我們乾的?”

  百裡崇光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道:“這是青龍長老的飛鴿傳書,你看一下。”

  百裡修羅接過信,只見信中提到有人假扮鏢師擄走聶白妻女,用的正是星塵宮的功夫,而聶白失蹤前最後見到的正是百裡崇光父子。他們懷疑是星塵宮聯合朝廷下的手,所以聶鄺率領聶松聶柏等聶家莊弟子前往星塵宮要人。

  百裡修羅看完後冷笑道:“區區聶家莊,也敢上星塵宮囉噪,我們星塵宮想要盤古劍,用得著擄掠婦孺嗎?”

  百裡崇光道:“那假扮鏢師之人,絕不是咱們星塵宮的人,回府前我也問過宮內侍衛總管蒙燁將軍,這一個月來宮內侍衛並沒有接到出宮公乾的指令,何以聶家莊的人一口咬定是星塵宮或大內侍衛做的,實是叫人難以索解。”

  修羅道:“既然不是我們和朝廷做的,咱們理他們做甚,聶家莊人若是識相離開便罷,若是講打,咱們難道會怕了他們嗎?”

  百裡崇光微微一笑,道:“修羅,凡事若都以武功強弱去分辨,免不了有恃強凌弱之嫌,事情既然不是咱們做的,咱們這就回星塵宮去,與聶家人分說明白。”

  百裡修羅心中卻不以為然:“咱們都是江湖中人,不用功夫說話那用什麽?”但這句話終是沒有說出口。父子二人與王妃吃過飯後分別就寢,第二日一早,便辭了王妃,向星塵宮而去。

  父子二人一路北上,道上不斷聽到傳言, 說是星塵宮為奪盤古劍,擄走聶白妻女,欲逼問出盤古劍下落。百裡修羅怒不可遏,幾次要與造謠之人動手,都被百裡崇光攔了下來。不一日父子二人回到星塵宮,四殿長老與聶鄺等人已在宮中等候多日,見百裡崇光歸來,均是精神一振。

  眾人分賓主坐定後,百裡崇光向客位聶鄺諸人拱手道:“聶家莊諸位朋友,在下被朝廷俗務牽絆,今日方得歸來,有勞諸位朋友久候,恕罪恕罪。”聶鄺等抱拳回禮,互道謙讓。百裡修羅在一旁聽後心中一奇,這聶家莊人怎麽比上回客氣多了?只聽百裡崇光開話道:“兄弟在京城收到青龍師叔來信,聞言貴莊聶二公子無故失蹤,其妻女也被強人所擄,至今也是下落不明,兄弟得知後也是深為憂心。兄弟曾在巫越百族之地與聶二公子有過一面之緣,聶二公子的劍法出神入化,兄弟也是十分佩服,後輩之中有此人才,也是我武林一件幸事。不過聶二公子比劍之後不知為何,立即以輕功遁走,兄弟卻是無緣深交。至於有人假扮鏢師擄走聶二夫人和小姐,此事確實與我星塵宮無關,當日四大長老皆在青玄宮做客,這一節青玄宮神無掌教可以作證。”

  這邊聶彬站起身來,向百裡崇光一揖道:“百裡前輩,星塵宮十余年來一直是江湖首腦,我們原本不敢得罪,只是此事事關我二弟一家三口性命,我們不得不上星塵宮來問個明白。前輩既為一派宗師,既然說不是星塵宮諸位所為,晚輩焉敢不信?只是那日突施毒手的擄走我弟妹侄女的鏢頭,確實表明自己是星塵宮的人,晚輩也決計不會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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