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嗎……罷了罷了,祝好。”
陳挽輕歎口氣,漆黑的瞳孔在人頭蒲公英上來回掃過,最終定格在左下角,那頂著自己父親陳安面容的人頭。
妖魔亂世,她本就在擔心突發不測。
哪怕一個普通人在城裡縮著,也可能被大妖魔王找上門,在余波中碎成齏粉。
事實上,哪怕沒有穿越後瞬間和那頭黃鼠狼碰面,和妖魔結仇,細想之後,她終究會走上一條,斬妖除魔的道路,去獲得妖魔氣。
否則……
她拿什麽去擋妖魔的利爪?
她拿什麽去拯救自己和家人?
“傷害同步又如何?我倒要看看,用鐵箱封死沉塘,你還能玩出什麽花樣?!”
血色真氣湧動,陳挽在院牆上清點兩下,身形像頭黑鷹一樣不斷攀升,終於和人頭蒲公英齊平。
日夜苦修,便是為了今朝!
“給我下來!”
陳挽厲吼一聲,身軀幾乎負擔到極限,轉瞬間放出三成真氣。
真氣流湧,在天地間回蕩,好像漏鬥一樣,將人頭蒲公英強行吸附,向下拖拽。
“這……”
下方地面上,大部分武者看著風起雲湧,赤霞遮天的畫面,不由得愣在那裡。
雖然巡檢司出身的諸位,或多或少見過靈境修士出手的化面,但武道真氣竟能達到如此地步,還是太過夢幻……
畢竟此界武者十分苦逼,再天資超絕,也只能卡死在極變宗師境界,再往上走,基本都要仰仗天才地寶,否則便是前路斷絕。
但還有小部分人,如陳安等七八人,頓時撲倒在地上,臉皮一抽一抽的,仿佛被無形的手掌拍在臉上一樣。
眾人面色大變,照這般看,莫說打碎,就算傷到蒲公英也不行。
一部分武者轉過身子,不動聲色地就要逃跑。
他們加入巡檢司,自然有幾分對強大妖獸出刀的底氣,但這蒲公英實在太過離奇,讓人有勁都不知道往哪使。
忽然,一陣撕裂之音猛然響起。
撕拉!
緊接著,流星墜地,碎石亂飛,漫天煙塵湧起,上頭是七八個飛在空中的頭顱,。
父親陳安慢慢站起身子。
本欲逃跑的武者轉過身來,許清平等巡檢司來人伸長脖頸,朝著煙霧中砍去。
在那漸漸消散的煙塵裡。
陳挽手握著七八根青色藤蔓,血肉和尖刺攪在一塊,強行將人頭蒲公英固定。
“挽兒,你沒事吧?”
陳安見到藤蔓劃開女兒手掌上的皮肉,不由咯噔一聲。
這些藤蔓很是厲害,能刺進肉裡鑽進鑽出,以人的身體為溫床,將骨骼血肉全部替代,作為蒲公英懸掛的傀儡。
哪怕知曉女兒武藝超絕,也難免心裡擔心。
“我沒事。”
陳挽對著蒲公英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兩排牙齒。
隨著武道修為越來越高,她現在身體和普通人有點小區別,看似是藤蔓在吸食血肉,但她的血裡也是長了牙的。
“好了,快些拿出大鐵箱,將這些蒲公英關住。”
旁邊侍衛家丁聽得這話,如夢初醒,連忙往陳府內裡跑。
不一會的功夫,便拿出幾個大鐵箱來。
樣式不一,但都算牢靠。
“短時間內關起來,應該不成問題。”
陳挽快步衝到鐵箱前,將手中拿著的蒲公英分別塞進去,又連忙插上大鎖。
一時間,鐵箱內砰砰砰地響個不停,甚至一顫一顫的,卻始終沒能打開。
“如今暫且告一段落,讓人仔細巡邏,再有蒲公英飛過來,需得立刻報備。”
手中傷勢不知何時已經愈合如初,陳挽如釋重負地對眾人笑了笑,一副大局在握的表情。
但心裡卻是半點不敢放松。
青陽縣蒲公英遍布,哪怕短時間內固守有余,物資也會不斷地消耗。
但最後,為了一口大餅,就能賣妻鬻子,甚至……易子而食。
到那時,青陽縣便會淪為人間地獄,十戶九空。
“最恐怖的是,那人頭蒲公英……會不會自殘,乃至自爆來轉嫁傷勢?”
陳挽深呼兩口氣,現實不是遊戲,從來不會講什麽版本平衡,更多的是花式吊打。
“現在我們先要確定,這倒底是個什麽東西?”她厲聲說道。
“我不確定。”許清平硬著頭皮走上前來,苦笑一聲:“那鬼東西,能對靈境造成傷害,必然也算是靈境境界。”
‘靈境,靈境,又是靈境……相當於兩個高維生物打架,讓我苦修來的武道好生不爽。’
她攥緊拳頭,繼續聽許清平說下去:“這樣一己之力能滅絕城鎮的力量,這樣慢吞吞卻又完全無情的風格,我想……應該是一種異寶,天地自發誕生的天生異種。”
他的牙齒不斷打顫。
除了恐懼外,還有……止不住的興奮?
‘異寶,能傷到靈境的異寶?’
‘倒是和沒有妖魔氣對上了。’
陳挽心中自語:
‘光憑自發的威力,就能傷到靈境,倘若為我所用,豈不是能直接斬殺?’
‘真是強大,可惜,可惜……’
‘強過頭了。’
而且,為何這異寶,想要毀滅青陽縣?
“許清平,這人頭蒲公英,可是被縣內什麽東西牽扯,給引過來的?”陳挽側過身子,頗有些期待的問道:“會否是有人動了手腳?”
“應該不會……”許清平搖搖頭:“丹質……凡俗眾生被稱作丹質,所為丹質,便是煉丹的質料,這等恐怖的異寶,必須煉出血肉大丹,才能徹底出世,這也是,史書上一些城市無故消失的原因。”
“現在, 我們必須得謹慎行事,一步踏錯,讓那異寶徹底驚動,便是粉身碎骨”
聽得這話,陳安忍不住說道:“這麽說,我們現在最好是固守待援,等世家的援手?”
“也未必,可能我們逃走會驚醒異寶,也可能異寶定時激活,晚走一步就要徹底留下,如何選擇……”
許清平一愣,接著說道:
“我先用靈術佔卜凶吉,再做決定吧。”
他說完,便拿出一個龜殼,旁邊放這些清香四溢的香草。
陳挽伸長脖子看去,她看見對方手中印法來回變化,靈線蟲鑽進那面龜殼裡,龜殼頓時好像石化了一樣,化作灰白之色。
接著,七八道裂痕驟然浮現,構成一個看不懂的符號。
“留手城內,結果,大凶……”
眾人臉色一沉,絕望的情緒開始蔓延,齊刷刷朝龜殼看去。
許清平動作加快幾分,又拿出另一張龜殼,重複先前的步驟。
“棄城而走,結果……”
他聲音顫抖著,就要說出結果。
突然間,就看到一隻繡花鞋死死踩在龜殼上。
“枯骨死草,何知而凶?”
陳挽腳尖輕輕一點,露出凹陷半邊的石質龜殼來。
下一瞬,又猛地踢出,腿上肌肉一塊塊緊繃。
砰!
灰色石龜殼頓時飛出,帶起滾滾勁風,狠狠地撞在前頭院牆上,變成齏粉碎石上百塊,嘩啦啦落在地上,發出雨打芭蕉一樣的聲音。
“但行人事,莫問鬼神,我們直接出城,現在就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