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真想好了?”

　　“這個電話既然你現在打給了我，那我可就得做起一身為你長輩的職責了。”

　　電話另一頭，陳福貴突然嚴肅道。

　　“你是咱燕京戲劇學院正兒八經的導演系畢業，這事我知道，我也認為你有那個實力！”

　　“但是身為長輩，我必須得告訴你，你還需要明白一個由地段環境本身帶來的花銷上的問題。”

　　“在燕京舊城區租下一個又能住又能讓你辦培訓班的地方，這個地段這個區域，最適合的地方就是舊城區的區中心！”

　　“其實陳哥，我不一定非要在區中心辦，”林青文從電話中說道，“我也可以在郊區，在縣區那裡的，便宜偏一點的地方其實也行。”

　　“那你可以不用辦了！”陳福貴斬釘截鐵，直截了當道。

　　聞聲，林青文一下沉默，稍有乾癟的嘴巴張了又張。

　　先前自己整個人競相湧起的衝動，似瞬間被陳福貴的話給澆上了冷水。

　　看來，還是我將這件事想的太簡單了嗎?

　　“小林，因為你對我有恩，對老爺子有恩，我才願抽出時間對你這麽說。”

　　“我現在真的是站在一長輩的角度，一過來人的角度，來給你建議。”

　　沉默了數息後的電話兩端，陳福貴繼續道。

　　“我明白陳哥。”林青文隨之回應，“我今天給你打電話的意思，就是想聽聽您的建議嘛。”

　　“那行！”陳福貴提高了音量，“那我就繼續。我說說為什麽你必須要在舊城區辦表演班，才能讓你不虧本又能賺錢的理由！”

　　“好。”林青文識趣地聽著。

　　“首先，別看燕京舊城區明面上有著十大地段，但是它們卻特別特別的死，也就是飽和！”

　　“飽和到不能再飽和！”

　　“畢竟各大地段都早已存在五、六十年，現在你們這些不知從哪來的外地後生仔想要從中突然殺出來……其難度不亞於孫猴子西天取經九九八十一難！”

　　“這方面，你可以多回想回想我同你說過多少次的，階級間的資源信息差距。”

　　“在整個燕京，它極為適用！”

　　聽到這，林青文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思緒開始跟著陳福貴的話思考。

　　見他好像是聽進去了，陳福貴才好意思繼續道:“所以在這死板飽和的十大地段背後，若是想要做生意做買賣，那便有著一不成文的規矩。”

　　“一藥二房三能源，四食五院六教育……至於你想要開的表演培訓班，培訓機構的，便排到了舊城區中心，也就是我們這些當地人口口相稱的，七培，八娛。”

　　“七培，就是各類培訓機構，教育的、藝術的、表演的、跑酷的、滑雪的等等等等，反正不管你啥培訓機構，全部來這第七地段就行了！不來可以，不來就是壞規矩，那你餓死了也別怪人家心慈手軟。”

　　一股腦說到這，陳福貴強調道:“至少在舊城區，它就是這麽個說法！就算我想繼續去包房租聘房，那我也得去第二地段。”

　　電話另一端的林青文，凝重地點點頭，低聲回應道:“學到了陳哥，很受用。”

　　“嗯，”

　　“所以舊城區中心第七地段的房價、物業費、水電花銷等等的，你必須也要做到心中有數了！”

　　“當然，一開始開店鋪的錢不夠，我可以借你，但是還有一個問題、一個你辦這一行的最為主觀的問題，我哪怕用錢也幫不到你——”

　　“來你表演工坊報名學習的演員，到底能有多少?”

　　“他們為什麽來！你能用什麽東西吸引他們?是不是能維持源源不斷的來，因為你這一行，源源不斷的來人報名，才是錢！另外，它也不像住房租房那樣剛需。”

　　“而七培地段，可全是培訓機構，像你想辦的表演培訓機構我估摸著沒個十幾家，也得有七八家！”

　　“到底乾買賣的人都不傻，都是看地來錢，都知道在這後面就有一個拍戲的大橫店。”

　　“所以同行競爭問題，你也需要考慮到！”

　　“最起碼得有自己拿得出手的地方，先保證自己餓不死。”

　　聞聲，林青文沉默著，思考著。

　　“行了……”

　　“電話裡咱爺倆就先說這些，等你把我剛剛和你說到的各類問題都考慮清楚了，再回我或者來家裡找我都行。”

　　“如果你能說動我這個幹了幾十年包租公、房地產投資的奸商投資你，吆嘿，那你陳哥我還真就是真金白銀的砸了！”

　　默默地聽到這，林青文臉上總算是慢慢恢復了些許神色。

　　又在最後道了幾聲感謝後，他掛斷了由自己心血來潮下，主動撥打的電話。

　　“原來燕京舊城區的水，這麽深。”

　　“比外城區要深太多了。”

　　“光固定的地段，不同的地段乾不同的買賣，吸引不同的投資這事，就這麽複雜！”

　　林青文倚靠在橫店某處孤零零的院牆上，忍不住感慨道。

　　他不禁想起一句話，城市套路深俺想回老家……

　　還有就是陳福貴曾對自己不止提過一次兩次的，階級間的資源信息差距！

　　“其實就像是這橫店城，一個門又一個門，一間房又一間房。”

　　“你別看各個地方的租聘花銷不一樣，拍戲花銷不一樣，但是其上面的老板或者投資人，卻一直是那麽幾個！”

　　“我想，燕京舊城區的十大地段，也是這麽如此吧。”

　　“哎~”

　　“無權無勢無人的底層人，真真真就那麽難嘛！”

　　再一次，再一次，林青文又感受到了那股一直壓在自己心底深處的，對未來迷茫和無力的窒息感。

　　就像兩年前他畢業時一樣，明明成績是本專業第一，但卻無導演用，無製片人投資，無老師或者專業導師們的引薦信介紹。

　　那一日，對於林青文這個來自四、五線小地方的外地人來說，在茫茫無盡的偌大個燕京城裡，他也是如此刻這般弱小、無助。

　　“陳哥，你說的對。”

　　“這件事確實是我想的太過於簡單了！”

　　一下抬起頭，從倚靠的牆上起身，林青文攥著手機，默默肯定道。

　　原先他以為從外城區到燕京舊城區，乃至到燕京內城區的橫店，他缺的是錢！

　　只要錢夠了，那不論是辦一個表演培訓工坊還是租一個多麽多麽大的地方，不都能辦到嗎?

　　可現在林青文才意識到，錢這個東西，可能是缺不假，但是正如陳福貴所說的那樣，如果你自身真牛真有潛力，真能理好了後續的一系列打算等等，哪怕當下的你沒錢來啟動這件事這堆計劃，那他也是會選擇砸錢投資的。

　　前提是，你真的已經事先了解和做好了後續一系列的應對方式，而不是莽上去的！

　　“大概這才是一合格的成年人吧，穩，穩賺不虧，才是第一位。”

　　“所以我，又得慢慢來了。”

　　“一步一步地走踏實了再說吧。”

　　先前在林青文心中躁動的莽勁，終在此刻一點一點地消停下來。

　　同時，

　　他對於吳倩倩和施魅九到時候就算來到自己現在所住的，3平米大小的出租屋後，她們是否會嘲笑自己這件事，也不是很在意了。

　　畢竟當下的自己，只能是一口吃這麽點飯，再多的飯，再多的本事，他自己也做不到呀！

　　“唯有坦然接受當下的自己，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當下有多大的本事，後面的路，才能走的穩和踏實。”

　　說完，林青文悄無聲息地再次融入到了在橫店密密麻麻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群中。

　　當下的自己，還是乖乖地回片場拍戲吧。

　　哪怕拍完戲了，最好也是留在片場幫著導演、幫著大家夥忙活忙活。

　　保不定哪一天自己這少得可憐的通訊錄上，又能多出一住在燕京舊城區、乃至內城區的人脈呢?

　　…

　　…

　　下午幫著導演和工作人員們忙了一陣後，快四五點時，孔瑤背著書包匆匆趕來。

　　按照她的戲份，六點之前趕到是OK的，所以錢元寶身為導演也並未多說什麽。

　　很快。

　　時間驟轉，林青文迎來住在《書生和妖狐》劇組的第二晚。

　　他看著彈在自己眼前的遊戲面板，以及兩個截然不同的遊戲儲存檔案，輕輕滑動鼠標。

　　鼠標鍵終究還是停留在了【古城·城隍爺】的遊戲存檔上。

　　“這個古城城隍的身份，我確實好久未曾動過了。”

　　“一來，十二座城池之一的子城到底和《搜神之新三王墓》中的子城有沒有關聯，是我要弄清楚的。”

　　“二來，為什麽施魅九那日一直篤定古城·城隍爺、古神沒死，且殺不死……可他若不死他若還在，又怎會有我現在的身份?”

　　“三來，古神召喚失敗了！老子不甘心，我得再試試。”

　　理清楚自己這一次要進入其中是帶著哪些目的後，林青文“啪嗒”一下敲響了鼠標左鍵。

　　等他再次睜眼……

　　竟發覺自己換了一個降臨地，不再是那日有著十二座城隍石碑的古神召喚地。

　　“這難道就是?”

　　“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