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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鎮》第7章 他鄉再遇逃婚女
  醜兒決心要去戲窩子。

  如今唱門兒要飯已遍及整個黃河口,可唱門兒的手裡都有琴弦,進了戶家邊拉邊唱。他要外出學唱總不能空手出門,空手套白狼人家師父也不會教。

  他也得有把琴。可買琴是要花錢的,自己沒有錢。怎麽辦?只能去借。可去哪裡借呢,想來想去,醜兒想到的是街上鳳陽琴店的劉鳳陽大叔。

  醜兒去過琴店,掌櫃劉鳳陽是街上出名的好人,每回醜兒來店裡,劉鳳陽大叔知道他來的用意,從飯屋中取來乾糧塞到醜兒手上。醜兒也每總說等長大了一定報答叔。醜兒人乖嘴巧懂禮數討人喜歡,劉鳳陽大叔總是誇他長大有出息。

  醜兒回到家安頓好夢芸,再把自己的麻花辮子梳理一番,洗洗手和臉,便出了門,徑直來到東鎮街,硬著頭皮來到鳳陽琴店。

  鳳陽琴店內乾淨利落,有條有序。櫃台上牆壁上擺滿了大小不一、各形各色的樂器,二胡、墜琴、京胡、板胡、笛子、鎖呐、笙等等,最顯眼的就算是擺在正中的幾把揚琴。掌櫃劉鳳陽正在擺放櫃台前的一把墜琴,劉掌櫃將手中墜琴擦了又擦,看了又看,從中看出他對這把墜琴情有獨衷。

  醜兒硬著頭皮一步進來,劉掌櫃吃了一驚。

  醜兒這回沒有吞吞吐吐,而是大著膽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醜兒知道,含含糊糊是沒用的,直截了當地說了更好,借就借,不借也沒有怨言,起碼自己這麽做了,要是不給那再另想辦法。

  劉鳳陽一聽醜兒那番話,大吃一驚之後又是喜不自禁,一街要飯的,終於有個想出人頭地的了,這小子有出息,不管他往後能不能成器,這琴,我是要借的,不,不是借是送是給。於是將手中還沒放下的那把墜琴慷慨的遞到醜兒手上:“孩子,給!”

  醜兒呆住了,萬萬沒想到,劉叔就這麽痛快地送他一把琴,出家門時心中還在打鼓,劉叔要是能借他弦子,那是一萬個中意了,可這一開口就是送,讓他始料未及。

  望著醜兒有些吃驚的模樣,鳳陽大叔笑道:“孩子,拿著吧,這琴雖說有些老舊,筒上還一道劃痕也算個記號,可它是一位老琴師留下來送給我鳳陽琴店的鎮店之寶,音正質純好用得很,一些懂行的人相中了,要用大價錢買走,可我說什麽也沒有賣。”

  醜兒先是沒有接琴,而是鄭重地站在劉鳳陽叔面前,雙手抱拳,撲哧一跪:“日後小的一定報答劉叔之恩!”

  一切備齊,醜兒就要出遠門了,彎腰駝背的老娘拉著醜兒的手,望著醜兒那消瘦的臉,囑咐道:“在外莫多事莫管閑事更不要惹事,實在不行就早點回家。”

  夢芸站在醜兒身邊,兩眼濕潤了:“醜兒哥,在外可小心啊,俺等你!”

  醜兒看一眼夢芸又望一眼娘:“娘,夢芸,放心吧,我既然出去了,就一定學到本事回來,到那時,咱就敢與老螃蟹真刀真槍地幹了。”

  醜兒背上行囊,帶著他的那份夢想,帶著對娘的一份牽掛,與娘和夢芸在家門口匆匆告別了。

  他來到蠍子嶺,過了蠍子灣,讓他沒想到的是,月明與長順、春生、寶三四人也正好往這邊走來。

  月明一見醜兒背上的包袱就知道他要出遠門:“哥,你要去哪?”

  醜兒說道:“戲窩子。”

  長順問道:“戲窩子在哪?”

  醜兒一搖頭:“我也不知道,揚琴大叔是往西去的,戲窩子一定在西邊,應該很遠。”

  一起出出進進打打鬧鬧十幾年,說分開就要分開了,心裡不是滋味,春生哀求的口吻,說道:“哥,不去不行嗎?”

  醜兒一笑:“咱要是這樣下去,能發出個人樣嗎?你要和老輩一樣,打算要一輩子飯不成?”

  哥幾個再沒了話說。醜兒說的是實話,要不出去闖一闖,真的沒有活路。

  月明望著醜兒那堅定的眼神,有些不舍:“啥時回來?”

  醜兒道:“或許幾個月,或許幾年,既然出去了,不能白跑一趟吧。”

  月明失望地望著醜兒不再說話,眼圈有些紅了。

  寶三說道:“要飯不挺好的嗎,出門在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不劃算。”

  春生瞪一眼寶三:“沒出息。”

  寶三不服氣:“誰沒出息了?有本事你別要飯去啊。”

  春生指著寶三變了臉,說道:“你再說!”

  眼看二人要動手,醜兒站到二人中間,囑咐他們在家等著他,這回去戲窩子要拜師學唱,人家唱門拉地攤,咱要學學京戲班合夥扎唱台。

  說完這些,醜兒又把夢芸的事與他們囑咐一遍,要他們在家照看好夢芸和食鋪,能幫忙的盡量幫一把。

  醜兒最後說道:“在家等著我。夢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們沒完!”

  醜兒與夥計們告別,轉身仰頭大踏步向西走去……

  醜兒終於走出了家門,他這回真的長大成人了。長大成人再叫小名不合適了,且醜兒這名字,小時候叫著沒啥,可叫一個長大的人來說,就有些難聽了。

  從今兒個起,咱也得改改口,不能再叫他醜兒,他長大了他也有大名,且是黃河口的一大壯觀景色,咱得叫他秋正紅,這是月明對幾個夥計說的話,幾個夥計點了點頭,是的,咱不是叫他哥或正紅哥,在人前就叫他秋正紅。

  秋正紅背著大叔送給的墜琴向前走著,哥幾個也在身後跟著,他們要送一程這位有出息的大哥。他們一直向前走,只是低頭看著腳下的路,沒有再說什麽,可他們的心中都在說話,各說各的,可最後那句是一樣的,那就是盼著正紅哥在外平安,早一天回家。

  他們一直向前走,一直送他們的正紅哥到冰封的黃河崖。

  站在黃河岸上,秋正紅停下腳步,不舍是望著哥幾個:“你們該回去了,過了黃河,我們討飯的日子就該過去了,在家等我回來!”哥四個同時望著這位很有主見的哥哥,淚水幾乎同時掛在了眼眶裡,秋正紅不再敢看他們了,朝他們一笑,轉身向冰封的黃河走去,淚水已止不住地落在了河崖,落在了河的冰面。

  冬日的黃河啊,酷像一條沉睡的巨龍,橫臥在魯北大地上,看似是那樣的寧靜,站在上面依舊聽得冰層下那滾動的聲音,那聲音如秋正紅的心跳,在如此的光景下,在如此的年代裡,一個在黃河邊上長大的小夥子,怎能不對遠方未知的一切好奇與企盼呢,他走在黃河的冰面上,期待春暖冰融,水長花開。

  秋正紅鼓足氣力,越過黃河,徑直西去,三天四夜不停歇,終於來到一條裝扮得花花綠綠的古韻大街。此時已是日頭過晌,連累帶餓,秋正紅再也邁不開腿,準備先在街頭就地而坐喘息一口再說。

  這裡人來人往如集市般熱鬧,寬闊的街兩側擺著一個挨一個的攤位,攤位沒啥買賣,都是清一色藝人:說書的、雜耍的、賣唱的……

  秋正紅一見這景,兩腿似乎有了力氣,沒等屁股坐穩便又站了起來跟隨著來往的人群走進熱鬧的大街。

  街上最多的是唱攤兒,唱攤兒上傳出的南腔北調五花八門,聽過的沒聽過的應有盡有。腔調雖有別,但有一相同之處,每一攤兒前豎著一根木樁,木樁頂端一左一右釘有兩根橫杆,左面掛一條幡,是攤位名號;右邊則掛一大紅燈籠,這景兒是有點味道。秋正紅向過來的人一打聽,這裡就是戲窩子。

  秋正紅興奮地跳起來,渾身輕松起來,酸痛的兩腿也不覺得軟了,抬頭看看天,太陽西斜已是下半晌,這就是他要找的地兒,那位背揚琴的大叔也一定在這大街上。

  秋正紅急匆匆往前走著,邊走邊不住地向兩邊打量。一陣冷風吹過,秋正紅心中踏實了,腳下輕快了許多,他似乎有了到家的感覺。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一場急風驟雨正在這裡等待著他的到來。

  秋正紅背著墜琴這邊瞅瞅那邊看看,眼前一唱攤圍滿了人,這個唱攤的幡旗上面端正地寫著“琴書”二字,幡旗另一端掛一紅燈籠,這就是琴書唱攤。

  秋正紅急火火擠身進場盤地坐下。

  台上敲著揚琴正在演唱的是位中年人,秋正紅定晴一看,他就是在東鎮街上碰見過的那位揚琴大叔。

  秋正紅興奮地起身想一步上前認師父,可他掃一眼兩邊全神貫注的戲迷子,雖說心嘭嘭快要跳出,但還是悄悄坐下來,待大叔唱完再說。

  場內有位十四五歲嬌小甜美的姑娘,穿著補丁花襖,伸著的手上端一大瓷盤,接收著迷子們的賞錢。秋正紅悄悄向身邊人打聽得知,中年人叫殷茂祥,彈唱的是鳳陽歌,姑娘是他愛女巧兒。正當秋正紅跟著迷子們一起為殷茂祥的彈唱拍手叫好之時,巧兒微笑著走過來,將瓷盤故意伸到秋正紅面前。

  望著巧兒眉清目秀的面孔,秋正紅不好意思地將手伸進衣兜摸索半天拿出幾個銅板放入碗中。

  這時,一獨眼男子帶一幫手持木棍的人氣勢洶洶走來,緊跟身後的伺從一瘸一拐來到木樁前將掛著的燈籠摘下,二話沒說提起便走。

  殷茂祥攔住獨眼龍,獨眼龍一副霸道嘴臉,一開口便露出兩顆尖尖的門牙:“錢都讓你琴書攤給賺走了,街上攤主都得去喝西北風了,你還是明兒個再唱吧!”殷茂祥沒有再說什麽,隻好眼巴巴望著獨眼龍將燈籠摘走。

  獨眼龍這番動靜有點蹊蹺,秋正紅想來想去沒能想明白,搖搖頭自語道:“不就是個獨眼龍嘛,一隻眼也有人怕,膽兒也太小了。”

  當他再回過頭時,這裡已空了場子,大叔也不見了蹤影。

  天慢慢黑下來,戲窩子大街恢復了平靜,偶爾還能看到幾個哼著小曲的身影,店鋪門前已是大紅燈籠高高掛起。

  秋正紅轉了半天,還是沒能相認這位揚琴大叔,此時的他終於覺到兩腿沉重起來,肩膀也如背上了兩塊石頭。先找個落腿地兒好好睡上一宿再說,沒準明兒個又能見到大叔了。

  戲街盡頭拐個彎,就到了客棧聚集的巷子,這裡的客棧一個挨一個,站在門口的攬客女被大紅燈籠映照得妖豔無比。盡管天寒地凍,這幫女人中大裸露著肩頭。更有甚者坐在客棧前兩腿劈開著,穿著緊身的淡紅色棉褲,大紅燈籠一照,如若赤身露體,引得那些好色之人直接上前在這女人大腿根上捏上一把,在被捏過的大腿根上放幾枚銅板,算是一筆門前交易。

  秋正紅向前走著,眼前是滿春樓,站門的女子也就十八九歲年紀,見走到跟前的秋正紅便主動上前搭訕:“先生,留宿嗎?請進來吧,今晚上我來陪你,保你滿意。”

  近看還順眼,但那嬌滴滴的話音讓秋正紅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滿身的胭脂氣又讓他惡心難忍,他隻搖了搖,沒敢搭腔便邁著沉重的腳步轉身要走。

  此時,只見遠處一位走路蹣跚的姑娘也正巧向這裡走來。

  秋正紅站在那裡盯著姑娘走路姿勢有些眼熟,看著想著,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姑娘向這邊走著,越來越近,就是她,沒看錯,秋正紅心中一動,興奮起來。

  說來也巧,摘走揚琴大叔燈籠的那位獨眼龍正從滿春樓走出,見到門前來了位陌生姑娘,醉醺醺迎面上前淫笑起來:“小娘們兒,進來玩玩吧!”

  獨眼龍一笑便露出那兩顆猙獰的門牙,姑娘沒有搭腔便拔腿就向秋正紅這邊跑。已是疲憊不堪的姑娘沒跑出幾步便被獨眼龍一把揪住頭髮,硬往滿春樓裡拖。姑娘掙扎著大喊起來。

  秋正紅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於是打起精神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獨眼龍眼前,二話沒說掄起拳頭便朝獨眼龍睜著的那隻眼就是重重一拳,沒等獨眼龍看清眼前這位出拳人是誰,秋正紅已拉起姑娘跑遠了。

  秋正紅拉著姑娘拚命向前跑,姑娘連累帶餓實在跑不動了,一下子攤在地上。秋正紅顧不得多想,回過頭又要拉起姑娘跑,他沒有認錯,眼前姑娘就是豆花,豆花也一眼認出了秋正紅。

  千裡之外,鄉親相見,兩人又驚又喜。秋正紅扶起豆花:“你怎在這兒?”

  豆花望著秋正紅激動起來:“那天之後我就到處轉悠,也不知怎的,跑著跑著就到了這兒。”

  這時只見身後一幫人向這兒跑來。

  秋正紅來不及多說便拉著豆花又是拚命向前跑去,一氣之下跑進一胡同跑到一座高大門樓前,門頭上面寫著“琴書堂”。

  一位中年人正巧打開了,從門裡走出,當時天黑,看不清中年人的臉面,秋正紅拉著豆花來到中年人跟前喘息著乞求:“大……大叔,俺是從廣原來的……”

  這時已看清一幫人向這邊奔跑的影子。

  中年人見二人貧寒出身,知道二人遇到了麻煩,將秋正紅與豆花一把推進琴書堂又趕緊掩上門,又若無其事站在門口哼起小曲兒。

  獨眼龍跑來:“見一男一女跑來?”

  中年人一笑:“見了!”

  獨眼龍急忙問:“在哪?”

  中年人向前邊一指:“那!”

  “追!”獨眼龍氣喘籲籲領人又向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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