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柯明雄回答道。

　　清晨的公寓大堂明亮寬敞，似乎只要將那落了些許灰塵的玻璃換成彩色馬賽克的模樣，就會有一種聖潔的感覺。

　　他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程菲佇立在他的眼前，迎著光便能看到她耳廓上的絨毛。

　　莫名的心安在他的胸腔裡回蕩。

　　屋外咳嗽的聲音盡管還有，卻不再那麽綿綿不絕。

　　柯明雄想道，“雨已經下過幾天了，祂們的感冒也快自愈了吧。”

　　錄音筆聽完柯明雄簡短的回答，它發出極度興奮的聲音，它說道，“好耶！我們成功了呢！”

　　“我們成功證明了只要在暮色中行走，就能移動現實裡的位置呢。”

　　錄音筆的提示燈閃爍的速度快了一些。

　　它發出聲音說道，“我的眼！我們是不是馬上就能出發了呢?”

　　柯明雄搖了搖頭，他說道，“還不行。”

　　“難道是那些體育生不行?”錄音筆問道。

　　柯明雄繼續搖了搖頭，他說道，“這些體育生的素質還不錯。”

　　“你看祂們已經適應了在巨型倉鼠飛輪裡的狀態。”

　　“哪怕沒有金錢作為‘誘餌’，祂們也能夠自主跑動起來。”

　　“這麽有主觀能動性的動力系統可不多見呢。”

　　“可是我們如果想要在暮色中前行，不光動力要足，還要有載具。”

　　錄音筆在柯明雄的手腕之下搖晃了幾下，好像有些似懂非懂。

　　不過錄音筆裡的存在不在乎，它說道，“那我們開始尋找合適的載具吧。”

　　“好。”柯明雄說道。

　　他這邊邁開步伐，剛推開公寓樓的大門，錄音筆傳出詢問的聲音。

　　它問道，“我的眼，你這次去搞清楚那邊的‘秘密’了麽?”

　　柯明雄說道，“搞清楚了一些。”

　　他一邊在七橫八豎的汽車組成的鋼鐵迷宮中找合適充當載具的材料，一邊給錄音筆講述夜中的經歷。

　　程菲不管柯明雄去往了哪裡，她都陪伴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歲月靜好。

　　她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認真，好像在側耳傾聽柯明雄與錄音筆的對話。

　　柯明雄這邊將他夜裡發現的一切都與錄音筆講述完，錄音筆裡的聲音說道，“吼！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吼！”

　　“好好說話，不要學音頻資料裡的那些奇怪口音。”

　　錄音筆裡的聲音說道，“嘿嘿……我想說還好我現在不是人……不然我也會被抓走吧……”

　　“我的眼，畢竟我和你一起做了那麽多‘壞事’呢！”

　　柯明雄不知彎彎繞繞的走了多少路，他終於看到了一個令他滿意的載具素材。

　　他看著眼前的這輛比乳白色還要黃一些的中巴車。

　　他的手落在了這台車上，撫摸著它光滑的車漆。

　　他自言自語道，“這輛車不錯，它的空間夠大，能夠攜帶很多東西。”

　　“最關鍵的是它的長度只有5.9米，我的C照剛剛夠開。”

　　“哪怕去了那邊的話，也不會因為違反規則遭受迷霧的吞噬。”

　　“喂喂喂！”錄音筆發出了高頻的喊叫聲。

　　“怎麽啦?”柯明雄問道。

　　錄音筆裡的聲音說道，“我的眼，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呀?”

　　柯明雄稍微回想了一下，他問道，“你說你不是人?”

　　柯明雄有些疑惑，“那你是什麽東西?”

　　“你怎麽罵人呀！”錄音筆氣呼呼的說道，“我不是東西！我要告訴你我不是東西！”

　　“那你是什麽?”柯明雄問道。

　　錄音筆說道，“我是程菲。”

　　“那我身邊的這個是誰?”

　　“她也是程菲。”

　　柯明雄把手從中巴車的漆面上抬起來，他看向錄音筆說道，“我雖然已經接受了我身邊有兩個程菲。”

　　“可是……你說你不是人，也不是東西，那我身旁的這個程菲是人嗎?”

　　錄音筆回答道，“那個我也不是人！”

　　“那她是東西?”

　　“那個我不是個東西！”

　　柯明雄說道，“你為什麽要罵人?你說你和程菲都不是人，也都不是東西，那你們是什麽呢?”

　　柯明雄很好奇。

　　錄音筆裡的聲音沉默了一會。

　　它說道，“你可以這樣理解。錄音筆裡的這個我和錄音筆外的那個我，都是我，都是程菲。”

　　“外面的那個我，只有一個身體。”

　　“裡頭的這個我，只有一個靈魂。”

　　錄音筆問道，“我的眼，你能說外面那個一動不動的我是個人嗎?”

　　柯明雄搖了搖頭說道，“確實不能。”

　　錄音筆裡的聲音繼續提問，“那你能把錄音筆裡的這個我，當成是一個人嗎?”

　　“也不能。”柯明雄坦白。

　　錄音筆裡的聲音松了一口氣，它說道，“這就對了。我們組合在一起才是一個完整的人，我們分開之後。就是處於一種既不算是人，又不算是東西的疊加狀態。”

　　“呸呸呸！”錄音筆的揚聲器發出了這樣的聲音，“都怪你！為了和你解釋，我把我自己都罵了好幾遍！”

　　“我要道歉！我要賠償！”錄音筆裡的聲音喊道。

　　柯明雄直接忽略了要道歉的話，他問道，“你想要什麽呢?”

　　錄音筆裡的聲音，發出了“嘿嘿”的笑聲，它說道，“其實吧……我想要充電了……”

　　柯明雄掏出一個準備好的充電寶說道，“我可以現在就滿足你。”

　　錄音筆裡的聲音連忙說道，“不要！我的眼，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好，你把話說完。”柯明雄把充電寶揣回了口袋裡，他等待著錄音裡揚聲器裡的聲音。

　　錄音筆裡的聲音說道，“我的眼，你晚上的時候不是去那邊了嘛。我不是自己沒意思嘛。”

　　“我就聽你給我的音頻資料。”

　　“我就聽到有個說法說……”

　　“電這個東西，好像根據發電的來源有一些細微的差別呢。”

　　“我聽了這話之後，我就忽然覺得那些被汽油發電機充滿的充電寶，好像確實有一股汽油味呢。”

　　“雖然……現在的我也不太能分清什麽是汽油味就是了。”

　　“所以呀……”

　　“我其實有個小小的請求。”

　　“可不可讓我嘗嘗其它方式發的電是什麽味道呀。”

　　“比如說水電會不會很柔順。”

　　“火電會不會很火辣。”

　　“核電會不會有點扎嘴呢?”

　　柯明雄聽著錄音筆裡發出來的聲音，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錄音筆也會“發燒”起來。

　　他說道，“那你要不要再試試單晶銅的數據線，還有純銀數據線，以及純金數據線會不會影響充電寶裡的電到‘嘴裡’的口感呢?”

　　“嘿嘿……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我想試試誒。”

　　“可以個大頭鬼。”

　　柯明雄的目光聚焦到剛剛晃到了他眼睛的太陽能電池板，他說道，“我倒是可以讓你嘗嘗太陽的味道。”

　　“好耶！”錄音筆開心到隨風搖晃。